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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昔泽 ...

  •   三月初三,蟠桃宴会。

      前日,岚玥与夜凌收到了一封邀请函。岚玥习以为常地扔在一边,然后继续端坐着看书,夜凌垂下眸,掩去眼底的异样光芒,手中的笔一直不停息。倏尔,岚玥淡漠抬眼——因为他注意到夜凌的心不在焉并用眼角的余光扫了那邀请函数次。夜凌立即端坐,把腰背挺得更直,全神贯注抄着书。

      看着这样的夜凌,岚玥脑海中忽而冒出司命说过的话——你总不能把他一辈子都禁锢在你的牢笼里,他是自由的,总有一天会飞到更远的地方,找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是他......错了吗......

      岚玥曾经也挣扎过数次,可每次都被脑海中的恶魇所压制——别放他走啊,他一走,就不再属于你,就不会再回来。

      岚玥抿了抿唇。

      是了,他凭什么将夜凌放在身边一辈子,他不是他的所有物,亦不是他的。就凭前世那一句口无凭证的诺言?自作多情,到头来,全是虚妄,一场空。

      岚玥半阖着眼,神色一点一滴地冷厉下来。手中的书不知何时掉落,他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衣袖子里的红绳,思绪却不知飘向何方。

      *

      云巅之上,屹立着千年不倒的神话。终年雾气缭绕的浔山,霜雪不休,葬着未亡人。

      彼时岚玥尚未叫此名,名曰:云邪。刚及冠,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眉宇间尽显少年轻狂之色。
      熙来攘往的行人在大街上川流不息,一位背负医箱的白衣盲少年逆流而行。本应是极其困难的事,少年却走得轻松——他的周围奇异的形成了一片方圆一米的真空地带。

      说来也怪,少年本是眼盲,却从未跌跌撞撞,多半是早已将路铭记于心。只见他穿过人群,经过野地,抵达一座葱翠的山——浔山。此山比寻常山更加巍峨,此中石上生灵草,泉中落异花,缭绕着云雾,竟是一眼望不到头。

      少年淡笑,不乏轻蔑,他轻点足便向上云飞,白衣蹁跹,墨发轻散,竟似仙人下凡。身后尾随的一行人不甘的啐了一口,但更多的是震惊。那些人等待着,等着少年再次出山,却不想,这一等,便是十年。

      某年某月某日,天空飘雪,落了满地,白衣少年打开竹舍的门,一眼望去,天地间浑然一体,苍茫无际。跨过小石桥,白梅树下的一抹红色极其亮眼。走近了,方才发现那是一个人,昏倒在地。红衣似火,但不知是衣红还是血红。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见,后来回想起时,不觉已泪流满面,初见和分别,竟是如此的相似。

      云邪叹了口气,踩过白雪,来到红衣面前,蹲下身子,伸手捋开了红衣额前的发,看清状况后,他倒抽了一口气:那人的血,不光来自身上的伤口,更多的是眼睛。那人的眼睛已□□涸的血模糊不清,凹陷下去,已然没了眼珠。

      任谁看到此景不是害怕便是愤怒。身为医者,心狠手辣之人最让人愤恨。云邪紧绷着唇,脸色阴沉。眼睛......他轻轻抚上自己缠着绷带的眼睛,如果他的眼睛......恐怕也是如此结局。云邪垂眸,许久,下了一个决定。

      白梅花落树,覆盖在被血浸染的雪上,倏尔,一阵清风拂过,花瓣连同血雪,一并消失。

      红衣一年后便苏醒了,这一点,是云邪始料未及的,毕竟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寻常人要是恢复不下十年百年。

      听到动静,云邪推门而入,他的手中还端着一个木盆,里面是烧好的热水,一条毛巾垂挂着。红衣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没有眼珠的眼睛此刻只余黑洞,异常吓人,会让人下意识地忘了他的别的情绪——茫然。

      云邪淡定的关上门,走到红衣面前,放下木盆道:“你醒了。”反正他现在是个伤者,灵力又没恢复,对自己没有什么伤害。云邪这般愉悦的想着。

      听到这句话,红衣下意识的想翻个白眼。然后却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的眼睛早已不见,他伸出手,覆上自己的眼睛,扯出一抹苦笑:“谢谢。”

      身负重伤,又昏迷了一年之久,他的声音竟然只是有些沙哑无力。

      云邪顿了一下,道:“不客气。”

      然后他拧干毛巾上的水,展开,折叠,轻轻地擦拭着红衣苍白的脸。红衣一滞,呼吸有些短促——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他。末了,那人收了毛巾,就在他以为完了之后,他只觉得眼部一凉。一条冰凉的带子戴在了他的眼上。

      “喂,我救了你的命,所以你现在的命是我的,可不能求死啊!”云邪坐在榻上,轻轻地揉着红衣的眼睛,缓缓地注入灵力,娴熟得一看便知做了数次。

      红衣缓缓地勾起了唇,乍一看笑得妖冶,实则春暖花开——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的他,脸色苍白,如折了翅的蝴蝶,却仍在挣扎着。他......不想死啊......大仇未报,为什么要死啊......

      云邪知道,这抹笑容,在他心中会永远长留。

      “喂,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没有回答,他皱着眉头,面露痛苦之色,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唇被咬得更加苍白。

      云邪叹了一口气,或许是他自己太孤独了吧......竟然会冒出想要这个人陪伴自己的念头......“我......你不想说就算了,没关系......我叫云邪,”他顿了一下,重复道:“我叫云邪,你要记住......”千万别忘了我啊......

      云邪推开门,准备离开,床上的人蓦然撑起身子,却因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他咬牙坚持道:“......岚凌,”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云邪的方向“我叫岚凌,字,冥凌。”

      其实,有时候,我也想看穿你的想法。可是我怕我不能接受。

      *

      “明日的宴会”

      夜凌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岚玥。岚玥看见他眼底闪着的光,心中叹了口气。罢了,且都随他吧......“你想去,便去吧。”

      “师尊,那你呢?”

      “......我......为师,不去。”

      “哦。”夜凌有些失望,但想想,师尊每日都这么忙,性子又如此清冷,不去,才是最正常的。“那......弟子,什么时候......”

      岚玥拾起书,抬头道:“随你。”

      “还有......去看看小月吧。”

      “好哒!”夜凌激动道,右手一划,左手上便晕开了一抹墨迹。

      *

      轻风送十里荷香,舞鹤乱半帘松影,满门齐赴蟠桃宴,人人共祝长生。

      夜凌盯着手中晃动的酒盏,突然觉得乏味。其实他并不想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师尊不在,什么东西都会失去了趣味,更何况,他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瞒着师尊的事情。百无聊赖之际,他忽然又想起司命——那个总是会给大家带来欢乐的家伙。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末了,夜凌摩挲着酒盏的手顿住,方回过神来——我真是闲着了,想那个家伙干什么?

      夜凌到底是没有撑到宴会结束,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拿了几个桃子,对看过来的太白金星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乖巧的笑容,然后趁其不备,溜走了,连个假人都懒得弄。

      太白金星:......

      天帝严肃的咳嗽了一声,假装没看见,然后继续进行宴会。

      烦躁的,乏味的,无聊的......宴会。

      这是大部分人的内心想法。百年如一日,每次都一样,陈旧,永远翻不出新花样。

      不过这些都和爬上神霄府围墙的夜凌没有关系。

      夜凌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坐在围墙上,翘着二郎腿,啃着桃子。在这个位置,可以将屋内看得一清二楚,而屋内的人未必能发觉。

      屋内,司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跑回来了或者说没参加,他背着一个包,鼓鼓的,不知装些什么。他东张西望,似乎发现没有什么人后,松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出门。

      “喂!”

      “啊啊啊啊!!!!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是司命!!!”司命见鬼似的尖叫,然后慢慢的低头看扔向自己的不明物品——一只桃核儿,再仔细回味刚才的熟悉到可怕的声音,他木然了。然后咬牙切齿道:“夜!凌!!!”

      “诶,我在!哈哈......”夜凌捧腹大笑,差点儿掉下围墙。他笑岔了气,“不、不是,你到底在怕什么......”

      司命面无表情,道:“很好玩?”

      夜凌道:“还行。”

      司命:“你什么时候历劫?”

      夜凌:“......”不是,你要干嘛?!!

      司命莞尔一笑,眼神如冰锥:“等着。”

      夜凌:“......”

      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夜俊杰想了想道:“那啥,我有事,先走了。”然后扔下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跳下围墙,又好心的留下一句“龙君来了。”

      司命面无表情地接过。

      一个桃子,一个被咬了一口的桃子,上面还有清晰整齐的牙印。

      还未等他把桃子还给臭小子,就被他接下来的那句话镇住了。他转头向右看,一身骚黄的某龙君正向他招手。

      司命:......

      那一时刻,他十分想揍死那个臭小子。

      但是,他打不过他那个护犊子的师尊。

  • 作者有话要说:  司命:我可怜没人爱。
    那啥,岚玥和夜凌这对名字我想了很久,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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