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信者赴死非草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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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若无望，便如同行尸走肉。是你，在绝境中冲出一条路。你起棺封土，辩法于朝堂，三年摄政至此。你的所作所为让我亦生出了冲出了困境的斗志。是的，你给了我希望。
人要是有了希望，再难的事都能做到。
可黍离，我真的累了。我曾想过同你一同辅创盛世，可我发现，那不是你的目的。我做到现在，已经够了。
我应该去找我的母亲了。黍离，人世太难了。”
“凤如尘，你这不是在帮我！”沈黍离大喊，以为他不明白吗？他岂会不明白他的心思“你以为你死了，我就能拥有大权，扫平异己了吗！”
凤如尘从未见过沈黍离情绪失控，如今看着这样的沈黍离，他呆愣了许久，随后，漾开了笑意。那笑意很是满足，仿佛在此刻他已是最幸福的人了。“原来，你也会为我失态。我此生已足矣。”
“有病！”沈黍离啐了一口，死死盯着凤如尘，恨不得掐死面前人。
反观凤如尘脸上的笑容却是更深了几分，再次开口也带着笑意“黍离，我如此恋慕你，自然将你的一切都放在心上。人啊，最怕在意一件事，一旦在意我们，便不是自己了。”
他伸出自己脏兮兮的手握住沈黍离的白玉般的手，那样温柔清浅的力道让人心中亦是一软。他们的手同样修长，放在一起原本是赏心悦目，可此刻形成的对比生生失了这美感。
凤如尘似乎是真的累了，他的神色带着倦意“黍离，你瞧。我的笑容像不像你？我身上的熏香是不是总能与你撞上？你看啊，这就是在意。这就是仰慕，仰慕到希望自己变成你。”
沈黍离没有回答，只是回握了凤如尘的手。
“因为了解你，因为在意你，所以我太清楚你是谁了。”凤如尘抽回手，整个人放松的靠着墙壁。
略微调整了呼吸之后轻笑起来“凤淮信不是个好对付的，我们都清楚你的身份曝光凤朝是容不下你的。人嘛，都有领属感，就算你对他们再好。可只要他们发现你是异类，一切便都成了笑话。”
这便是人，便是人心。
突然，凤如尘眼神变得凶狠“我的神明，凭什么要被劳什子的‘孤煞祸国’所诅咒！
哪有什么命！凭什么？你又不是罪孽深重，凭什么所有人弄得都像是你有罪一样！实在可恨！”他说的用力，身子也跟着颤抖，因为情绪高涨，胸腔的呼吸极为不顺畅。
听到这话，沈黍离嗓子一涩，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横在那里。眼睛也因着这话而眼眶湿润。
“前燕的十三皇子，你和我一样是皇子。我虽然处境艰难，可你更甚。我崇敬你，也替你不值。凭什么要这么对你？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这么对你！”他又气恼的喊了几句。而后脱了力，再也无法支撑自己喊出来。
“哀莫大于心死，我已经不再想停留在世上。你不必觉得愧疚，我想做的事情这些年已经做完了。之所以支开你，是想要做这最后一件事。我做到了，你知道是什么吗？”
凤如尘笑的灿烂，眼中带着狡黠，却是泪流满面，沈黍离无声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捧起那张本是俊美此刻却布满血迹的脸，他怜惜他。
“我知道，你杀了凤淮信的娘，所以他才会撕破自己的假面，三个月变成了这个样子。”哪里有瞬间改变呢？不过是本性暴露罢了。
“呵。”听到沈黍离的话凤如尘面上露出骄傲“他以为和太后那个老妖妇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就好了？太后那老妖妇生了他就将他送走躲灾，换了一个凤千千来。
她分明是早有预料，故意这样做的。我母亲从来没想过魅君宠，可这老妖妇却用了那些个手段弄死了我母亲！可现在，这妖妇不还是死在了我手里吗！”
“大仇已报，我已让凤淮信尝了丧母之痛。只是...黍离，今后我再也不能与你共同进退了。”
而沈黍离只是摇了摇头“无事，我可以照顾自己。”这是第一个为他打抱不平的人，是第一个真真正正将他当做神明的人，是第一个把他当做希望的人。
希望！他竟然做了别人的希望！
这世上的人无一不因为那四个字对他惧怕厌弃，只有这一人把他奉做神。
他穿着和他一样的月牙白衣，摸索着他熏香的规律，学习着他的笑容。这世上总有人在你想象不到的地方关注你。或许你在看风景，可你不知道你也是别人眼中的风景。
凤如尘崇拜他，像是孩童对于英雄的崇拜，一心一意的。
可他倒底是鬼魅，如何能担了神明的名头？
这份情意，他们分明都很清楚。却是直到现在，直到有一方要从世上辞行方才挑明。
倒霉的孩子总是喜欢在一块儿。
而凤如尘也有些遗憾“早知道说出来是这般舒服，我一早便表明心迹就好了。”
“唉，若有来世，你为男子，我为女子。到那时，你是我的英雄，待我貌美如花，温柔贤惠之时，来娶我可好？我不要求你只爱我一人，是个妾，也好。”
他眸中水光动人，眼角弯起，泪珠不住掉落。沈黍离克制住自己再一次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声色沙哑，只道了一字“好。”
凤如尘展开笑颜，张开手臂“抱抱我吧。我已经服了毒，活不成了。”
沈黍离咬着下唇，缓缓蹲下身拥住了凤如尘，凤如尘在他的肩头长长喟叹一声“是酒香啊，可惜，我今日与你撞不上了。”
沈黍离身子有些颤抖，凤如尘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真是的，我原本是希望再见一见我的神明。结果你让我心里竟有些不舍了。”
他靠近沈黍离的耳边“我留了一份礼物给你，放在你家后院一株木槿花下。此时，木槿花开了吧？”
凤如尘的声音逐渐变弱，呕出了一口鲜血在沈黍离的肩膀。他有些歉意，可只能勉强说完了此生最后一句话。
“沈...沈郎，奴...奴家等...等你。”
凤淮信和辞尘守在外面见沈黍离走出来，向前迎了几步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一向洁净的少年月牙白衣尽是血污，尤其是肩膀处，染开了一片。他脸色苍白，所以那双微红的眼睛尤为显眼。
凤淮信眸色暗沉，怎么？他那九哥竟能让一贯冷静自持的沈郎流泪吗？竟能让他好似有着洁癖的沈郎近了身吗？
“爱卿与九哥聊了好久。”
“尘王已自裁，臣身体不适，先告退。”径直越过凤淮信，路过辞尘时很明显冷冷一瞥。
辞尘不解，可他们相识，又不识。
沈黍离走的很平稳，可凤淮信清楚，他的步子，其实是乱的。
沈郎的权势确实是有资格对他不屑一顾，可，他在意的是，九哥到底说了什么？
他不是不明白凤如尘的情意，光是情意就能让沈郎如此吗？
罢了，已死之人，便就做前尘往事吧。
“国师，退了两月以后的大燕。尘王一事，后延半年吧。”看着守卫拖出凤如尘的尸体，凤淮信整了整衣衫，看向辞尘时凤眼中尽是算计。
辞尘背后森凉，辅佐帝星，究竟是对是错？
沈黍离克制住自己紊乱的呼吸，出了宫门就被沈若扶住，她神色担忧却什么都没说。
就像凤如尘能看出她爱沈黍离一样，她也能看出凤如尘仰慕沈黍离。
既然知道，又如何会在此时再添一把刀呢。
有些人就算没有过交流，却也能相知，比如她和凤如尘。
凤麟在沈府等待了三个月，得知沈相归城的消息就在外廊等。府门被推开时，凤麟恰好第一时间看过去。
风尘狼狈的一身血污，隐隐不定的情绪，让他向上前的脚步止住。
他看着沈黍离在沈若的跟随下快步走向了...
上次那株花，那花芽已经长成了，是一株木槿。
木槿啊，强大的生命力。不愧是沈黍离的花。满园只有这一株，开得尤为绚烂。
接下来的一幕才真真让凤麟惊住，他竟然...
竟然用手去刨那株木槿！
娇弱的手指在泥土的碰撞下已经流了血，沈若固然心疼，可这不是她应该阻止的。
你无法阻止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缅怀，或许这是一个仪式，可这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他们都是外人。
血水混合着泥土，一下下，越来越深。
当银色盒子露出来时，沈黍离瘫坐在地上。这一瞬，他眼睛又红了。
这便是粉丝送给偶像的礼物吧，一份最重要，最后的礼物。
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很简单。一枚刻有“如尘”的玉佩，还有一封信。
吾神黍离：
信者已身心俱疲，早已心存赴死之决心。信者备下此礼，此礼为信者四万私兵。唯有此礼，愿我黍离旗开得胜，大愿所偿。
信者凤氏如尘绝笔
他紧紧攥住玉佩，这一天流的泪不少了，可他克制不住。人非草木谁能无情...
只是，廊柱之后，那青衫公子面无表情，隔空似是抚了抚少年的头。
沈郎啊，这才是第一步而已啊。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信者赴死非草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