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岭佚事》舟由

12、第 12 章

　　快到工地时，周晋看清楚了那个白影儿，她没有进工地，而是爬到了对面的山坡上。
　　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身材瘦长。白衣显得空荡。黑白分明的影子让周晋生出一丝惧意，他莫不是看到鬼了。
　　周晋喉结滚动了下，猛打了一圈方向盘，真怕她一下秒转过身趴到车前。
　　没开多久，周晋感觉不太对劲，那背影有点熟悉，他想起来秦梁前一晚似乎穿着这样的白衣服，头发长度也基本一致。
　　她半夜去山上干嘛？晚上鸟叫一声都会吓得半死，怎么敢凌晨两点逛山林？
　　周晋有点矛盾，会不会是她？她之前不是没有过怪异行为，而且她老说被什么黑影跟踪，难道和这个有关系？
　　要不要跟过去看看？周晋怕看到一个恐怖剧里的人物。到时候跑都来不及。如果真是她呢？荒郊野地，山贼出没，她喊救命都没人听到，周晋不太放心。
　　山坡没路，周晋将车停在工地，拿了只手灯，一路跑过去。
　　白影重新出现在视线里，周晋还是挺紧张的。他用手灯照着她的背影，那白影没回头，周晋细看了下，长衣也不是纯白的，背部还有图案。五分袖，更像女生的居家睡衣。
　　周晋放下心，对着她“哎！”了一声。
　　对方没有反应，还是执着的向前走，这么近她不可能听不见。
　　“秦梁！”
　　白影有了反应，回过头来，突然软软的倒在地上。
　　周晋跑过去，看到一张苍白且受惊过度的脸，秦梁看着他，似是非常虚弱，大梦初醒般问道，“这是哪儿？”
　　周晋将她扶起来，她好像全身没什么力气，靠在周晋身上，周晋将自己看到的情况大致告诉她。
　　秦梁更觉得害怕了。
　　“你怎么来这儿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窗外叫我名字……”
　　“然后呢？”
　　“我想不起来了。”
　　“回去再说。”
　　秦梁浑身只有一件睡衣，长及膝盖，露在外面的皮肤冷的起了鸡皮疙瘩，周晋低头看了眼，她连鞋都没穿。
　　车子停的有点远，看她的样子也没法走路，周晋将她拦腰抱起来。
　　秦梁没有说什么，她现在乏力不堪。
　　宿舍门是开着的。
　　周晋把她放到床上，说，“晚上就别关灯了，如果害怕的话可以听会儿歌，看个喜剧电影。”
　　“嗯，谢谢你。”秦梁面色苍白，说句话都觉得费力。
　　“我走了。”
　　“我。”秦梁嘴唇嗫懦着。
　　“嗯？”
　　“你女朋友还在生气吗？”
　　“没有，”怕她有压力，周晋说，“她回去了。”
　　秦梁放下心来。“能不能和你商量件事？”
　　“你说。”
　　“现在是凌晨三点钟，你陪我到五点行吗？”
　　秦梁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才如果不是你发现我，我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怕待会儿还会有什么声音叫我。”
　　“……”
　　“行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她看起来非常虚弱，周晋觉得也没什么不行。
　　周晋走到桌边坐下，背对着她趴在桌上玩手机。
　　看着他宽厚的背影，秦梁心里踏实了些。
　　秦梁无心看手机，也无心睡眠。交着手指胡思乱想。
　　半小时后，周晋趴在桌上睡着了，真是难为他了。秦梁起身过去，睡着后的他，面部轮廓变得柔和，像个邻家弟弟，秦梁找了件衣服盖在他肩上。
　　时间过得很慢，秦梁的眼皮开始打架，早晨还有课，秦梁在想要不要也睡一会儿。
　　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俩人都睡着了，万一有人叫她就糟了，而且俩人发生过那种荒唐事，她也不敢再掉以轻心。
　　周晋让她看电影听歌，秦梁尝试过，这样只会让她的神经更敏感衰弱，听不到真实的外界声音，她会更加不安。
　　秦梁想到看过的一个纪录片，有一个很变t的实验，让囚.犯待在监.狱里持续保持清醒，那些极度缺乏睡眠的人都出现了各种怪异的行为，甚至没办法用科学解释。
　　这样下去，她也会变成那样吧。
　　秦梁找了根绳子，一头绑到门把手上，一头轻轻套在周晋的胳膊上。她自认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万一意识模糊要开门，绳子牵制周晋的胳膊，他马上会醒过来。
　　早晨醒后，周晋发现自己被绳子绑住了，回头看她，睡的正香，他无奈的弯了下唇角，单手解开绳子。
　　秦梁醒来时，周晋已经离开了。
　　脑袋依然昏昏沉沉，秦梁穿好衣服，呆坐在床边。
　　咚咚咚几声敲门，传来叶子的声音，“秦梁，起床啦。”
　　秦梁打开门，叶子满面春风的进来，她看起来活力满满，无忧无虑。秦梁有点羡慕。
　　“哎？你最近是不是熬夜了，脸色不太好。”
　　秦梁坐到她身旁，“我都三天没睡好觉了，加起来还不到三个钟头。”
　　“你晚上干嘛呢？玩手机呀。”
　　秦梁摇摇头。
　　“那怎么回事？那个黑影儿又出现了？”
　　“不是黑影，反正也是很邪乎的事。”秦梁将自己半夜听到声音出走的事告诉了叶子。
　　叶子露睁大眼，“这可怎么办？那个符字不管用了吗？”
　　“我也不知道，”秦梁低叹一声，“是我自己的问题，还是这个地方有问题？我感觉待不下去了。”
　　“实在不行的话，就申请离开吧，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你被这事儿折磨好久了。”
　　“嗯。”秦梁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再过几天五一假期，回去和你妈妈商量一下，我觉得她会同意的。”
　　秦梁是免费师范生，和学校签订了协议，毕业要在山区支教两年，如果违约的话，需补齐四年的各种费用，还要交一部分违约金。
　　更重要的是，这种私自离职也影响她以后找工作。
　　“你涂点腮红？不然像个病人。”叶子建议。
　　秦梁仔细化了个淡妆。
　　可能是没睡好的原因，秦梁的脑子嗡嗡的，情绪很糟糕。
　　有孩子在上课时间偷偷讲话，秦梁大声批评了他，孩子们都很惊讶，秦老师一向温柔，哪怕是最调皮的孩子，她也温言劝导，从没有看到她发脾气。
　　过后，秦梁有点后悔，怕对小朋友产生心理阴影，课间找到小男孩儿，跟他悉心沟通。说着说着就有点难过，小男孩转而安慰她，“秦老师，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秦梁摸了下他的小脑袋，她也许教不了他们几天了，真不该凶他们。
　　之后的几天，晚上叶子都会陪她，秦梁的气色并没好起来，看着更严重了。
　　精神也出现了问题，她有时会出现幻觉。讲着课，突然发现讲台下是一群形态各异的小动物。
　　认识的人都问她是不是生病了，秦梁开始会解释，到后来直接默认了。
　　刘大爷看到她时，神色担忧，“小秦，你身上有邪气，要想想办法。”刘大爷叫她去田庄找一个算命先生。说他有能化解邪气的方法。
　　秦梁心里没数，还是默默记下了。
　　晚上吃饭，遇到了周晋，秦梁勉强朝他笑了下。
　　她的脸色有点吓人，乍一看，就像长期k.药的人。
　　周晋想到那晚的事，问她，“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
　　“不行就辞职，到离家近点的地方找份工作。”
　　秦梁知道他是好意，点点头。
　　睡觉前，秦梁关好门窗，在门把手上套了个杯子，这是她在电视里看的，如果开门杯子会掉下来，发出动静。
　　即使这样，不好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早晨叶子被闹铃叫醒，发现秦梁不在房间，门开着，以为她去卫生间了，等了半天不见人回来。
　　叶子去厕所看了眼，没有人，秦梁的衣服还叠放在床前的小凳子上，手机也在，她心里晃过一丝不安，秦梁穿着睡衣，去哪儿了？
　　想到秦梁跟她讲过的事，叶子有点紧张，穿好鞋子跑出去找她。
　　叶子把学校附近找了个遍，不觉间跑到工地，工人们已经上班了。叶子向几个人打听，“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白色睡衣的女孩子？很白很瘦，大概和我一样高。”
　　工人们表示没看到过，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会来工地？
　　问了一圈，碰到周晋。
　　周晋认出她来。
　　不等他过去，女孩儿已经小跑过来，“你有没有看到秦梁啊？”
　　“没有。”周晋问道，“她怎么了？”
　　“她不见了，我先去找找。”
　　“等等，”周晋叫住她，“什么时候不见的？”
　　叶子虽然着急，还是跟他说了下具体情况，“她跟我一起睡，早晨起来人就不见了。”
　　“打电话了吗？”
　　“手机在宿舍，她没带，还穿着睡衣，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我和你一起找。”
　　叶子有一瞬诧异，但多个人找总是好的。
　　周晋径直走向后面的山坡，叶子也跟了上去。
　　翻过小山坡，坡下比较空旷，都是草地，远远的地方孤零零长了棵歪脖子树。
　　视线里没有其他障碍物，周晋在想要不要换个方向，听到叶子说，“那棵树下好像有东西。”
　　周晋重新看向那棵歪脖树，树下确实有个不易察觉的白影儿。
　　俩人决定过去看看，快到跟前时，已经很清楚了，有人躺在树下，叶子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