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小半生》逢夏出的曙曙

3、曾年少时

　　刚刚他又打电话过来了。陈宇仁，我的上司。电话当然没接。
　　也许我跟他的关系比上司与下属之间的还多了点什么，我说不清楚，也不敢妄下断言。我虽然对这种事挺没感觉的，但也感觉绝对没那么单纯。
　　我还是摸不清一直以来我对他的感觉，甚至现在想起来，他的形象还是瘦削而凉薄冷漠的脸和高出我挺多的个子，好像也没带什么感情色彩。我本不是个擅长情感表达的人，但现在我知道我对他是埋怨的——毕竟我目前的处境是他一手造成的。
　　上个星期他喝醉酒差点把我给轻薄了。
　　想想大概是不应该一笔带过的事情，该怎么说呢……是乐媒公司方主办的一次酒会，他作为天宇公司的总监得到场，去的还有总经理和其他助理的，就没我一充其量被公司派出去打打酱油的什么事了。
　　酒会进行到后半场的时候我吃的也差不多了，一人走出去放放风顺带消化一下。刚靠栏杆站定身后便有一道声音传过来：“孟佳。”很冷淡，我一下就能听出来是他，嗯了一声。但我没转过来。
　　”不去跳舞？“他果然也走了过来。
　　”吃太饱了。“这是实话。
　　“你也不会跳。”哦，请您别说话了。
　　我没回应，抬头看别的地方。他大概有咬住这点不放的趋向，我于是计划起了如何不动声色继续进酒会内场吃东西，但他突然声音又低了点，余光中我看到他也抬起头看向远方。
　　“不考虑答应我吗？”
　　他说的是做他女朋友的事。当然不是真的，他只是让我当一个挡箭牌而已，皇后娘娘要为太子安排对象来势凶猛手段多端，大家都心知肚明。我无所谓，其实答应也没什么关系的。但考虑到他的身份以及自己日后在公司被众人围观的处境，我还是觉得一个人清静多了，低调做着小助理挺舒服的。
　　“嗯……不合适吧，明明有很多更好的人选啊，你看韩之诺赵雨欣陆小北哪一个不比我漂亮大气能干，关键是……拿得出手。”我转身看他，觉得说这话时应该透出一种无所谓的淡然气场，于是我挺了挺身子。
　　“胆子大了，你喝酒了？”他轻轻一笑。
　　喝了点。
　　“聊正事呢。挑人这种事你不能做得太草率，你……”他突然手伸过来让我措手不及，“干什么？动手……”我一惊，刚要做出反应他已经将我嘴捂住。接下来就是我极力挣扎仍被他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拖着走……到了一个什么乌漆八黑的地方，他开门，关门，脱下外套，直接欺身过来把我压倒。在黑暗中我依旧保持着惊吓的状态，什么都看不到，手被紧握到麻木。我努力朝着一个方向挣扎着，却突然感到有些不适，头疼，头疼得厉害，呼吸也有点不太顺利，好像身体都不太听我的控制了。
　　他突然停下，好像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我紧紧抱住晕的不行的脑袋，下一秒就没了意识。
　　醒来就在自己的床上了。
　　大致事情就是这样，总之一般情况下理性一点的都会装没事人，我当然不例外。样子给他装着，私下悄悄做着辞职的打算。
　　再见陈宇仁时，他依旧那般态度寡淡。不过他好像看出了我的意图，赶在我的辞呈上交之前一把将一份文件扔我桌上，用一种极冷的语气对我说我最近的工作完成度极差，看来是需要时间好好调整状态，哦，他还强调总经理在关注我的一举一动，别在关键时刻出差错。
　　有病这人，我明明什么都没答应啊。反正结果就是，我被赶回家休息到现在。

　　我一直对他有一种模糊的感觉，大概是陈宇仁的身上一直能让我找到一个人的影子吧。很多很多年前的一个男孩。他很清冷，但没陈宇仁那般凉薄。
　　我们曾在一个城市长大，上同一所初中，再考到同一所高中。
　　我记得初一刚见时他就一小屁孩，个头小小的，脸也很稚嫩。人是到初二时长开来的，脸突然就变得很清秀，总之……应该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陈宇仁是个意外。他成绩一直稳居第一，自从我坐到了他的身后之后，便每天处于”究竟是看帅哥还是听老师讲课“的纠结中，居然也能跟着沾点光把成绩给拉上来了。
　　初三一开学我们就在一起了。他问我喜欢他吗，当时我很慌，觉得自己伪装的超级到位也不知是哪里露馅了，他不给我回答的机会，下一句便是，我们就确定下来吧。我没由来的安下了心，就那样答应了他。
　　年少时的悸动我居然现在还会有所感触。毕竟现在最后悔便是答应下了他简单几句撩动我的心的话，我很多次想，要是我当时没有答应他，我把所有的暗恋都烂到肚子里，毕业了就结束了，就掐断该有多好。
　　高中三年，高一跟他闹了两次分手。高二高三分科分班，我们见面次数就很少了，于是大家各自生活。
　　他曾经跟我约好去同一所城市上大学，最好是同一所大学。结果当然没有如我们，或者说是如他所愿，我极其任性地放弃了我的高考，带着我有生以来最糟糕到不敢想象的成绩一意孤行北上到这儿。当时这事闹的还挺轰轰烈烈的，最典型的就是“一个中考状元落得这般匪夷所思的地步，是人性的扭曲还是……”。
　　其实，有些东西想想也就过去了，我这样的将它写下来，大概仍是在幻想能来一个白纸一样的人分享我的故事吧。然而故事的事实是，我仍在破败不堪的回忆中寻找慰藉，独守一座无人问津的空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