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一粒砂》蓝蜓翼

1、雨夜的暗杀

　　盛夏夜晚的凉风总是能给人些许惬意的感觉，如果这一天正好是某人的生日，那么某家餐厅或者KTV一定会有一个喧嚣的包厢。
　　即使是在小城镇也是这样——就在这个南方的小城里，一群学生模样的男男女女在一家门脸不大的饭店里推杯换盏，热闹了这个午夜。
　　小店快要打烊了，只有这一桌客人非要赖到十二点吹蜡烛切蛋糕。寿星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周围是她喜笑颜开的姐妹淘和抓紧机会献殷勤的男孩子们。
　　“快到十二点了，拿蛋糕，插蜡烛，”一个女孩叫着，大家也跟着起哄。
　　“服务员，喂，服务员！”蜡烛插好也点着了之后，一个男生微红着双颊有点逞强似的下着命令，“把灯关了，我们要吹蜡烛。”
　　一直站在一边望着蛋糕上的蜡烛出神的服务员被男生一叫回过了神，看了一眼倚在门框上的老板。
　　老板点点头，一副“赶快把它们打发走”的表情。
　　服务员关闭了房间的灯，整个房间都黑了，只有那一桌学生们中间蛋糕上的火光，影影绰绰。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在房间里回荡，年纪小小的服务员闭着眼睛也跟着轻轻地唱：“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想象着这让人温暖的火光是为自己而点燃，这经典的歌谣是为自己而吟唱，因为今天也是这位小小服务员的生日，十八岁的生日。
　　她唱的那么轻，以至于自己都不能听清，突然的感伤袭来，看着别的女孩被大家簇拥着庆祝生日，而自己却在一个小餐厅里打工，等着给别人收拾桌子。
　　人就是这么奇怪，原本还在因为能有个工作安身自立的自己，就因为这一幕突然又感伤起来，泪水就这么不争气地掉下来。她赶紧擦了擦眼泪，发现黑暗中没有人看到自己掉泪，其实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自己。
　　她认命似的咬了咬嘴唇，咧开一个微笑，跟着生日快乐歌的旋律拍起手来。
　　同样的黑暗中没有人看见，墙壁上时钟的两个指针重合在十二的位置上，也没有人看见，在距离这个小饭店不远的地方有几点红光像会呼吸似的一明一暗，愈闪愈强。
　　空气中的湿气集中了起来，缓缓地上升流动，形成了一个蛛网般的结界，将这个小餐厅包围了起来。
　　“许愿！许愿！”围绕着寿星的男男女女们一边拍手一边叫着。欢笑声中蜡烛被吹灭，小服务员打开了电灯的开关。
　　欢乐的人们切蛋糕，分蛋糕，甚至用蛋糕相互打闹起来，明亮的灯光让小服务员明白过来这只是别人的生日，站在一旁的自己只能不住地叹气，因为等他们走后自己还要收拾很久才能下班。
　　她又无助地望向老板，那个有点秃顶的中年男人，他靠在门框上，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手指，头都没有抬一下。
　　小服务员就只有在心里默默祈祷他们不要弄得太狼藉，这样收拾起来能容易一些，要是老板能体谅她，跟她一起收拾她也满意了。
　　对了，一定要跟老板要加班费，为了等这一桌客人，她都晚了四个小时下班了。还有……
　　没等她想下去，忽然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是“轰隆”的雷声，雨，就哗哗地下起来。整个城市都沐浴在密密的大雨中，这雨来的这么突然，总让人会有一种古怪的感觉，但是到底哪里古怪却又说不出来。
　　雨丝像是有生命一样扭曲摆动着，画出诡异的曲线，仔细一看，却只是因为风的肆虐。
　　“真扫兴，怎么好好的下起雨来，”大家纷纷抱怨起来，“怎么回宿舍啊，”这么说着还没有尽兴的学生们简单整理一下，纷纷向大门走去，没人注意雨有什么古怪，只是抱怨还没有玩尽兴。
　　小服务员向一行人微微鞠躬：“请慢走，欢迎下次再来。”然后就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满桌满地的狼藉，只是想早一点下班的她，也无瑕顾及什么雨了，只是想早点收拾好可以早点回家。
　　刚收拾到一半，就听门口“啊--”一声尖叫还有人们四散奔跑和喊叫的声音，但是没过几秒钟，一切又都恢复安静了。小服务员心里有些纳闷，看看门外的雨丝，说不出的怪异感觉更加强烈。
　　这种感觉迫使她放下手里的活，走出了小饭店的门口。
　　小服务员刚走出门口，雨丝突然改变方向绕上了她的腰和四肢，如同绳索一样想要把她拉入了雨幕中。小服务员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就在失神的一瞬间被拉入到了雨幕之中。
　　小服务员想尖叫，但是眼前这一幕，让她恐惧到失声。
　　刚刚还在房间里庆生的学生们，都被层层的雨丝包裹着，像被困在水珠里一样悬挂在半空中，就像是蜘蛛网上被蛛丝捆扎成团的昆虫一样。
　　有些人不知道是昏厥还是死了，已经不再动弹；有些人还在雨丝做成的茧中挣扎扭动，但是他们只能像溺水的人一样只是从口鼻冒出气泡，却无法挣扎出这个小小的水茧。
　　“不可能！”小服务员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
　　没等她回过神来，似乎有着生命一般的雨丝已经缠绕到她的身上。她挣扎着想从像绳子一样捆绑着自己的雨丝中挣脱，却无奈如何也挣脱不开，更多的雨丝缠绕过来，罩住了她的口鼻。
　　她本能地屏住了呼吸，却睁大了眼睛：在不远处密密交织的雨中，有八个大小不一发着幽幽红光的亮点在迅速的放大，这意味着什么东西在向自己迅速地靠近。
　　“咔嚓”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向自己靠近的物体，小服务员吓得猛吸了一口雨水，呛水的不适，眼前怪异情景带来的恐惧使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眼角流下来，溶解在困住她的小小水茧中。
　　在白亮的一瞬间，小服务员看清楚那八只亮点是一只巨大蜘蛛的眼睛，更恐怖的是这只蜘蛛正向她急速地靠近。
　　只在那一瞬间，这只巨型蜘蛛长满细毛的长腿，还有一张一合的两只锋利的大牙，都清清楚楚地暴露在白光之中。而且很明显的，这只蜘蛛没有过多的顾及周围的人，它的目标，就是她自己！
　　小饭店的老板从后屋走出来，看了看依旧狼藉的店面，摇摇头：“这个新来的服务员也太不像话了，也没收拾完就走了！明天来了得好好说说她。”
　　简单地收拾了店面，店主放下卷帘门，打了烊，他没有注意外面的雨有任何异样。只是在店主转回身关灯的时候，在他身后的窗户里，一个闪电照亮了雨水中被悬挂在半空的学生们，还有已经把尖牙贴到小服务员脖子上的巨大蜘蛛。
　　闪电之后，只有一片漆黑，只有哗哗的雨声，像是白噪音一样单调重复，催人入眠。
　　与催眠的雨声相反的，小服务员却在经历难以言喻的恐惧。被水控制住的身体无法动弹，一只巨大的蜘蛛正在把尖牙靠在自己的脖子上，她感觉浑身上下都是麻点，她希望自己赶快晕过去甚至死掉，也不想要承受这些。
　　脖子上突然的疼痛让小服务员几乎昏厥，不知是什么东西被注入自己的血液中，脖子上伤口的疼痛突然消失了，紧张感也消失了，意识就这么迅速消散。
　　“我这是要死了吗？”在小服务员失去知觉的最后一秒，一个白色的影子闪进了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