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花》三千问

8、第8章

　　就这样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事情却并没有像花奈的愿望中一样往好的方向发展。

　　母亲的病情/日益严重，她甚至开始不允许花绫和信也接近花奈，她像是把花奈当成自己私有的物品一样，连花奈每天的食谱都要安排好。
　　她似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花奈身上，为此，花绫和信也经常连晚餐都吃不上——他们的母亲简直快要遗忘了自己还有两个孩子的事实。
　　而一开始会温柔的劝解花奈，尽量在安抚母亲的同时照顾好孩子的父亲也开始应接不暇。
　　父亲供职的公司似乎出了什么事情，他开始早出晚归，甚至经常加班到凌晨四五点钟。
　　在这样的压力下，他不再能够一直保持温柔，而这种焦躁无疑更加挑拨了母亲脆弱的神经。

　　他们开始频繁的争吵。
　　父亲说母亲是个无药可救的精/神/病，早知道就应该把她送到医院去。
　　母亲说父亲就是因为看她家族败落没有人撑腰了才会用这种态度对她，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他们就这两个话题翻来覆去的吵，吵到花奈都快忘记了，他们曾经也有过那么恩爱的时光。

　　花绫和信也变得越来越沉默。他们回到家就会迅速的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也不敢去找姐姐——会挨母亲的骂。
　　花奈则是越来越麻木。她从一开始的只是为了母亲能痊愈而不去反抗，变成了完全不去思考，只一味按照母亲的要求去做。
　　他们都明白，母亲已经疯了。
　　但是没有人提议要把她送到医院或者疗养院去，仿佛这样就会背叛那个曾经温柔的母亲一样。
　　直到有一天，父亲似乎终于忙完了他的工作，可以把注意力放到家里的时候，发现了三个孩子的异常。
　　他考虑了一整晚，最后决定把母亲送进一家疗养院进行长期治疗。

　　这个决定无疑是明智的。

　　生活似乎终于渐渐回归了正轨。
　　母亲在疗养院得到了治疗，病情逐渐有所好转。她现在已经能够通过电话与花奈正常对话，进行日常的沟通交流了。
　　花绫和信也也逐渐恢复了以前的开朗活泼——虽然信也以前也算不上非常活泼。
　　父亲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他为了调整孩子们的心理状态——顺便也调整一下自己的——而开始学习料理，每天亲手制作三个孩子的便当。他也从不避/讳/母亲的事，会每天和孩子们报告母亲的治疗进展，并告诉他们妈妈很快就会健康的回到家里来。
　　花奈也终于从麻木的生活中挣脱出来，开始了正常而普通的初中生活。

　　如果生活能够一直按照这样的轨迹走下去，那么应该是相当幸福的人生了。

　　变故出现在花奈十四岁生日的当天。

　　那一天本来应该是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的一天。
　　花奈因为社团活动而比往常晚了一个多小时回家，也因此当她踏上回家的路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开始变暗了。
　　但这并不影响花奈的好心情。
　　今天是她的十四岁生日，父亲早上跟她说，经过几轮复诊，母亲的病已经完全好了。所以，等她今天放学回家，就能够见到母亲了。
　　父亲准备今晚办一个家庭聚会，庆祝母亲的康复和花奈的生日。

　　花奈想起上次她去疗养院看望母亲的时候，母亲向她道歉了。
　　花奈其实并不在意母亲给不给她道歉，在她看来，母亲本来是个很温柔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患上精/神/疾/病的话，是不会这样对待她的。
　　但是在接收到母亲道歉的时候，花奈还是觉得很开心。
　　母亲终于回来了。她想。

　　今天的横滨气氛有些不同以往。
　　花奈一边向家的方向前进，一边纳闷的打量着路旁的店铺。
　　很多商店都已经拉上了卷帘门，挂上了“close”的牌子。而道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即使有也都是行色匆匆，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后面追赶一样。

　　花奈有种不好的预感。
　　要知道在横滨这种委实和安全两个字靠不上边的城市生活，没有点对危险的预警能力是不行的。
　　花奈长到这么大，光是爆/炸就目睹过好多次了。
　　毕竟是一个与警/察相比，黑手党知名度反而更高的城市。而且这两年的治安已经好很多了——据说是因为黑手党的首领换人了。在花奈念小学的时候，有一阵子整个横滨都人心惶惶的，父亲也经常叮嘱她和弟弟妹妹除了学校和家之外哪都不要去，外面很危险。
　　而现在这种情况，九成九与港口黑手党有关。

　　果然。
　　花奈拐过这条道路的拐角，就看到了几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匆匆走进了对面一条小巷。
　　她叹了口气，加快了步伐。

　　然而天不遂人愿，花奈在离家仅仅隔了一条街的地方，正撞上一伙黑西装似乎在拖拽什么东西运走。
　　花奈刚想悄悄回过身换条路走，就被其中的一个黑西装发现，然后就是来了好几个黑西装把她团团围住。
　　花奈:“……”
　　我现在说我什么都没看到来得及吗。
　　幸运的是，为首的是一位看起来很绅士的中年(？)男子，他在观察了花奈的穿着，问了她几个问题后，挥了挥手示意黑西装们放人。
　　“不过还是容我提醒一句，这位小姐。”就在花奈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位绅士突然开口。“今晚的横滨不会太平，会有很多亡/命之徒趁虚而入，请注意安全。”
　　花奈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关心自己，只得含糊的点点头，然后小跑着离开现场。
　　离开前脑子里的最后一个想法是，现在的黑手党，素质真的好高啊。

　　一路小跑着到了家门前，花奈终于松了口气。
　　她推开院门，走到门口，直接推开了家门后，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门……为什么虚掩着？”
　　花奈谨慎起来，她轻轻的踩上玄关，感觉气氛很诡异。
　　为什么这么安静？是为了给我一个惊喜吗？而且……
　　“这是什么味道？”

　　整栋别墅静得出奇。花奈随手按亮了客厅的灯，发现客厅似乎是被布置了一半，蛋糕摆在客厅中央的茶几上，墙上稀稀落落的挂着些许装饰品，还有许多彩带放在地上。
　　谨慎起见，花奈掏出手机决定先报/警。
　　但不知为何，电话拨不出去。

　　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花奈轻轻的放下书包，抄起桌上的剪刀，向楼梯的方向靠近。
　　“爸爸？妈妈？”花奈贴着墙壁走上了楼梯。“花绫？信也？”
　　楼上突然传来了激/烈的声音，花奈神色一紧，握紧手中的剪刀，跑上了二楼。
　　在到达二楼的一瞬间，花奈愣住了。

　　走廊的墙壁上本该是暗金色的壁纸，此刻却仿佛被泼上了一大桶的鲜/血。
　　血/印从走廊一直蜿蜒到房间门口。
　　花奈惊疑中似乎看见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房间门口，她匆忙跑上前，发现是花绫。
　　是睁着眼睛，胸口的血/洞还在不停的涌出鲜/血的花绫。
　　“花绫？！花绫？！”花奈放下剪子，轻轻拍了拍花绫的脸，但是花绫只是瞪着眼睛，一言不发。
　　花奈后知后觉的发现，手下的触感一片冰凉。
　　她恍惚的蹲在原地，似乎不太明白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花绫吗，还是别的什么人？
　　如果是花绫的话，她为什么不理我了呢？
　　这些像血一样的东西是怎么回事？行为艺术吗？
　　是为了吓我一跳吗？

　　花奈蹲在原地迷迷糊糊的想着，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她迟钝的抬起头。
　　身后的这个人……是谁？
　　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身后的人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向花奈伸出手。
　　但是他的动作被迫中止了，他收敛了笑容，回头看去。
　　似乎是谁抓住了他的脚。
　　是谁呢？

　　“花奈……快……逃……”

　　快逃？
　　为什么要逃？
　　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妈妈的声音吗？

　　花奈的思绪一片混乱，但在模糊中她依然依言转身跌跌撞撞的跑下楼。
　　她似乎碰倒了很多东西，脚下总是有很多零零碎碎的障碍。
　　她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好像过了很长时间，但是又好像只是一段楼梯的距离。
　　突然，她感觉好像有人抓住了她的头发，狠/狠地往后一拽。
　　奇怪的是，她竟然并不觉得疼。
　　她听到身后人发出嘶哑的、兴奋的笑声。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喉咙上划过。
　　身后的人放开了她，但是她也没有力气再继续向前跑了。
　　她倒在地上，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逐渐漫上脸颊。
　　花奈迷迷糊糊的看向茶几上的蛋糕。

　　啊，对了。
　　在失去意识前，花奈朦胧的想。
　　这个蛋糕是为了庆祝什么来着？
　　好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