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余生安》温衍许

2、楔子

　　这是一条长长的过道，两边的墙壁都由玻璃窗代替了，窗户是拉开的，不时有微风吹进来；阳光透过玻璃，透过拉开的空隙尽数跑了进来，洒在干净发亮的白瓷砖地板上，给它铺上了一块一块温暖却不规则的地毯。

　　这里的环境安静却又十分嘈杂。

　　过道上没有人，却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滑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嘈杂中依稀还可以辨认出这其中有粗重的呼吸声，而楼下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晃眼的闪光灯。

　　窗边，站着一个男子，他西装革履，气质不凡，他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可眉头是皱着的，虽是轻轻的，却还是一眼就能叫人瞧出来。他的双手插在裤兜里，他直直的站着，垂眸看着楼下，眼中读不出情绪。

　　他站在阳光里，双眸微眯着，不知是阳光的刺眼还是对楼下人群的不耐烦。

　　他深皱了一下眉，转身靠到玻璃上，接着轻轻叹了口气。他看着地面，表情里有几分沮丧。

　　冷静片刻，他直起身子，顺着楼道迈开了步子。

　　走到尽头便看到了大门紧闭的手术室。

　　他走过去，还未来得及坐下，那墙上的警示灯便暗了下去。随后几名医生和护士陆陆续续走了出来，身上手上都染着血。

　　“原先生，他……”

　　“你们去忙其他的吧。”他低下头，打断了医生的话。

　　那医生只看了他一眼，面上尽是惋惜。沉默了几秒，又说：“好，你先去看看他，我一会儿再让护士过来。”

　　“送来的时候不就已经没有呼吸了吗？院长您为什么还要抢救？”有个小护士还是忍不住发问，说话时还偷偷瞄了男子一眼。虽然她特地走了几步才问出口，声音也用的不大，眼神也迅速的收回，但她的话还是一字不漏的落进了他的耳朵里，她的动作也收进了他的眼睛里。

　　或许她会猜测他的身份，会以为他是什么大人物，但这不重要。

　　他不知道院长是怎么回答那个护士的，也不想知道。他只想那相同的话问问自己，再问问里面的人一句为什么。

　　他一直都很优秀。从前的他不多言语，与人相处总是带着一份疏离，永远是一副温文尔雅不食烟火的样子；后来的他，懂得了世俗，染上些尘土气，比以往开朗了许多，却还是不爱笑。可不变的是，他永远受人关注。连死了也不例外。

　　穿西装的原姓男子坐到长椅上，撑在膝上的双手摆出塔状。他又想起了楼下那明晃晃的闪光灯，突然无声的笑了。而后再无动静。

　　终于，一阵系统默认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这份不自然的宁静。

　　“让他等我。”说话的是个女生，声音里有慌乱无措，有强作镇定，也有难以置信，还有一点颤抖。

　　“好。”男子沉默了片刻，才作出回答。

　　而后，他收起手机，无力的向后靠到墙上，深深的叹了口气。

　　手腕上手表里秒钟转动的声音变得异常响亮。

　　“先生，不能再等了。病人的遗体需要送往太平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生没来，却等来了护士。她虽然用着公事公办的语气，却让人听着觉得很不友好。

　　“再等等吧。”

　　“对不起，先生。等不了了。”

　　然后，他只得看着他被推走，什么都不能做。就像当年面对着拿起行李箱的他，什么都不能做的她。

　　女生后来赶来了，却还是没能见到他。

　　她在他怀里哭了很久，染湿了他的半边衣襟。

　　“哥，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最后，她哽咽着问他。

　　他只是重新抱住她，抚摸了她的头发，什么都没有说。

　　她也很默契的没有继续问，只是停止了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