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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零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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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明晃,夜半凉风簌簌。
鹤林书院极为偏僻的小道,沈含娇晶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段铭怀里的一团毛绒绒的物种,边走边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知道那边的院子里养了鸡?”
那只褐色的芦花鸡已经被沈含娇一板砖拍晕了,此刻被段铭掐着脖子,单手托着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虚抱在怀里。无处安放的鸡脚绷得笔直,昭示着它晕前所受到的折磨。
段铭极其嫌弃地将鸡托着离自己的衣角远了一些,当然也没忘记朝沈含娇卖弄,“本公子什么不知道。”
说着勾起嘴角得意一笑,轻挑风流而又婉转。
沈含娇一爪子拍灭某人迷倒京中少女的招牌笑容,“你厉害你怎么不抓呢?”
还去堵鸡的嘴?那嘴是你能堵住的吗?
段铭:“……”
“还有,你方才纸团上画的什么鬼东西——一个圈圈躺在地上,你说是鸡蛋,我还以为是你画的符,特意用来咒我的!”
段铭:“……”
沈含娇吐槽完便蹲在了墙角,“就这里吧。”
够偏够远了,不会惊动人的。
段铭迅速地将托着的鸡丢在地上,也跟着蹲了下来。
沈含娇起身,摸出怀里的小刀,直接丢给段铭,“那边有个林子,我去找些柴火来,你先杀杀鸡,拔拔毛。”
“杀……鸡?拔毛……?”不是直接烧就可以吃了吗?
然而当他茫然地抬起头,只来得及瞥见一道干脆利落的背影。
*****
没想到这里还有个院子。
夜半三更的,也不好折腾人家,沈含娇选择了直接往人家厨房里蹿。
说起来也是失策,夜间雾气大,她方才借着明亮的月光在那小竹林里晃悠了半天,愣是没瞅着一块可以烧的柴火。
咦,门好像也没有锁。
莫怪莫怪,我借几块柴火就走哈……
月光更皎洁了几分。
沈含娇边啃着手中从锅里摸出来的窝窝头,边晃到灶角,挑挑拣拣地摞了好几块干柴。
要不要顺便再捎点盐巴、胡椒啥的呢?
直接火烧鸡好像淡了些……
什么声音?
一阵马车驶来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突兀。
“这鹤林书院不是不准马车驶入吗?”
车轱辘轧过路面的声音渐渐清晰。
仓皇之下,沈含娇也顾不上摸盐巴在哪了,直接抱着一小捆干柴就往门口蹿。
一掀帘子。
不对!方才没有帘子?!
震惊之下,她轻轻一晃,怀里的一小块干柴清脆地落在地上。
“啪”!
糟糕!
“谁?”
响起的是一道妇人的声音,粗哑干瘪,像是拉破的风箱。
沈含娇循声望去,老妇人像一个石雕,背对着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半夜三更,显得分外的诡异与可怖。
“老人家,我……我就是来借些柴火……”虽然我还吃了你的一个窝窝头。
沈含娇怕倒是不怕,就是有一丢丢羞愧。
“你过来。”
此时此地,这么一个偏僻的院子里的老妇人,说话却隐隐带了些上位者的威严。
沈含娇有些迟疑,也有些戒备。
这不会要打我一顿吧?
老妇人转过身子,桌上的蜡烛被点亮,伴着细碎的哐当声,她枯瘦干瘪像是老树皮一般的脸也映入沈含娇的眼睛。
还有她脚腕处直接连着床柱的锁链。
“咳咳……我不会伤害你的……咳咳……”
老妇人身形瘦削,没说上两句话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咳了起来。
沈含娇你不是人!
这么可怜凄苦的老人家,你还偷她柴火,还有窝窝头。
“老人家,我错了,我不该偷你的柴。”她放下手中的柴火,走了过去。
“丫头,你是什么人?”老妇人好不容易从撕心裂肺的咳嗽中缓了过来,当即热切地握住了沈含娇的手。
“我是——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
老妇人趁她说话的功夫,另一只手极快地动作。
沈含娇尚未看清,嘴里便被丢进了一粒细小的药丸,入口即化,瞬间不见踪影。
“这是毒药。”
呸,还故意示弱卖惨引我过来!怪不得点蜡烛让我看锁链呢。
沈含娇恼羞成怒,下意识死死地扣住那老妇人的手反向一折。
“咔嚓——”响起的是骨头错位的悦耳声响。
那老妇人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只诡异地一笑,完好的一只手摸出怀里的一封信不由分说地塞到沈含娇怀里。
本是粗嘎的声音,她却带上了连哄带骗的柔缓,“只有三日,你把这封信送进宫,自然会有人给你解药以及酬谢。否则,便是七窍流血而亡。”
姑奶奶最讨厌被人威胁了!
沈含娇刚准备把这什么鬼信甩到她脸上。
马车声突地停了。
老妇人像是突然受到了惊吓,锁链声哐当哐当。 “他来了,你快走!……快走!记住,要想活命,就把我的信送到宫里。”
“我不——”
尚未说完,她便被重新推回帘子后面。
*****
她听见的依旧是轱辘轧在地面的声音。
但是与方才碾过石子的声音不同。
要细一些,更平更稳。
透过帘子的细小缝隙,她可以瞥见轮椅的两个轱辘。
以及一块虚虚垂着的玄色毯子。
“你终于回来了。”
这是那给她喂药逼她送信的老妖婆的声音。
想到这里,沈含娇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粒药丸,咽了下去。
“傅鸢——”
而后响起的是一道温柔的声音,缥缈似自远方来,如琴弦轻拨,如微风轻语。这样的声音本该极为好听,那人却刻意拖长了尾音。落在耳畔,莫名地令人生寒。
沈含娇隐在帘子后头,心痒痒地往下瞪着眼睛往上望。
烛火轻轻一晃,她也终于瞥见了来人的面容。
一头乌发以玉冠而束,一缕长发被夜风吹落在脸颊处。烛光勾勒下,脸一如透明的白。五官精致得难以形容,像是用顶好的工笔勾勒而出。多一笔则余,少一笔则空。
沈含娇被美色深深地震住了,几乎有那么一瞬,她以为她看到了神仙。
直到她看到了那双眸子,那人长相清冷如谪仙,可偏偏是那双眸子。
那双眸子一片黑沉。一如万里无人的烈雪病原,又如千里席卷的过境狂风,带着无法掩藏的残忍冰冷,以及肃杀之气,像是温柔梦乡里有冰凉血腥的剑刃贴上你的脖颈。
那绝不是神仙会有的眼睛。
沈含娇不自觉地缩了缩自己的狗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