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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素明番外1——溯尽时光亦无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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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时间可以回溯,我是否还会踏入那片树林?
其实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这世上最难的就是先知,况且即使先知,也敌不过刻意的算计。
所以,我只能在生命的尽头,缓缓地回忆,与她相识的一幕一幕……
“啊!蛇!”女子的尖叫声划破寂静。我不假思索循声奔去,看到几乎晕厥的她。双目一扫,我判定她的伤在大腿上,事急从权,我只能伸手撕她的裙子。
“滚开!你这强人,乘人之危……”
毒性发作,她没说完就晕了过去。我急忙找准创口,取寒冰匕划个十字,一面四周封挤,一面用寒冰匕吸收毒血。
看着她肢体上乌青的毒色渐渐消失,我松了口气,这才顾上瞪她一眼。活了二十年,我还是第一次被称为“强人”,绚儿听到非笑死不可。
视线触及她脸颊的时候,我微微一怔。好一张眉目如画,中毒而青白的脸色也无法令她狰狞,反而生出一股娇柔楚楚的风范。
我不是没见过美女。素国多佳人,我的妹妹素绚更有“天下第一美女”之称,不说别的,她的姿容比起绚儿来,就要逊色许多。然而,我就是心弦轻颤,像是连自己也不知的遗失珍宝,安然回归,莫名地柔情暗生。
思绪一乱,本来全无邪意的急救,也成了瓜田李下。我连忙收敛心神,只盯住正在吸血的寒冰匕,却发现寒冰匕正缓缓插进她的创口,渐没渐深!
我骇然。寒冰匕若是完全插入肌体,便是血不尽拔不出!我用寒冰匕吸毒血已有多次,匕首自动深入的情况却是首见。当下我不敢继续,猛力拔了匕首,改以口吸。
她是玉肌白皙隐隐生香,但那一刻我心中只存着救人之念,倒也并不局促,凑过去就着伤口吮毒。
她中的蛇毒极烈,甫入口就是汤焰般的烧灼。我不敢大意,为防误咽,连漱口也免了,只一味将口涎外唾,但愿在干渴难耐之前,解救了她。
饶是如此小心,那毒也起了作用,未吸几口,我已经眼前微迷,神智有些涣散。理智要放弃,然而心里却生出一股不信不能的狠气,又或是潜意识里“不能放弃”的提醒,于是我仍然一口口凑上吸吐。
记不得是过了多久,她的身子一动,随即醒来。见她醒来,我紧张的心情乍然松弛,看着她一笑,正要开口,她却猛地站起,摇摇晃晃地走开。走不几步,就倒了下去。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我忍着笑过去,尚未出手搀扶,她已经尖声叫喊:“不要过来,听见没有?你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语气是惶急的,然而音量低得像情话一般。看她涣散的眼神,大概已经眼前发黑看不清我的模样。虚弱成那样,也亏得她,竟还拿出一把刀子。
“我是相信你的眼睛才让你碰的,你不要得寸进尺……”
她的声音已经细到堪堪可辨,眼看又要昏厥,我也顾不得其他,走前一步就要继续救治,不料眼前蓦地一花,就此失去意识。
恢复意识的时候,她不见了,我躺在草地上。起身四顾,只有寒冰匕淡淡地在足边闪着青芒,恍如一梦。
然而舌上难耐的灼热提醒我,那不是梦。
我从不知沾了蛇毒是这样的折磨。压迫十足的炙烧感,仿佛口中盛燃着烈焰熊熊;不可名状的痛,明明肆虐,又无从捉摸。像是一生的痛都集中在此刻,全身的痛都攒聚在舌间,那肿得不该有感觉的肉条是这样不识时务,牙齿又是那么地坚硬清凉,再加上痛苦的识趣的浓缩,解决之道昭然若揭:咬断舌头!连根咬断,唾弃!我就解脱了!
……
“殿下!”
理智猛地反扑,几乎嚼舌的我骇然清醒,张口咬住几个手指,算是逃过一劫。
发出声音的是我的伴读席淞。我半是感激半是后怕地看了他一眼,想说话,才发现自己此刻无法说话。
然而我也没有机会开口,因为席淞已然色变。他指向身前数尺,语不成句:“殿、殿下,那、那……那血……”
我看到他指着的地方,是她的血,形如烈焰,色如死灰——焰灰蛇!
难怪寒冰匕自动深入。
古籍记载,寒冰匕与焰灰蛇天生相克,活着的焰灰蛇可以用毒液将寒冰匕腐蚀殆尽,但“败性”的焰灰毒液却可令寒冰匕倍增灵性。所谓“败性”毒液,便是焰灰所啮者的血中余毒、新死的焰灰毒腺内原液以及经由法术“淬炼”的焰灰毒液。由此而言,寒冰匕自动深入她的肌体探寻蛇毒,也是灵性使然。
我对着那泊毒血思索,看在余人眼里却造出误会。席淞惶急,嘶声跪呼:“殿下!殿下啊!”已自怀中掏出一个石瓶。
(石瓶里是“易生咒”的药剂,顾名思义,易生咒是换命的法术。)
电光石火间,我省得他的想法,骇然,不假思索夺去他手中石瓶,运术毁去;随后,做出吮毒吐血的样子来,再张口让众人看见我肿起的舌头。
席淞停住,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敢确信;我暗叹,拿起寒冰匕,以刀气刻地:“或遭蛇啮,救之,未识焰灰。”
写到此处,心里忽然一动,我将寒冰匕靠近那滩已经凝固的血。无声无息的,冰刃过处,灰焰无踪,仿佛热汤化雪一般。不一刻,那里只余下枯败的残草,全无血迹;而匕首的利刃上只是青光一闪,随即敛去。
似乎可行。
我想着,咬破舌尖,将寒冰匕靠近而不接触。只觉满脑灼热突然集中在舌尖,被清凉包围,流泻,离开……我凭感觉拿开了寒冰匕。
灵台清明,喉舌灵活,焰灰的余毒,解了!
在场者的目光,都集中在寒冰匕上。我向席淞点了点头,他喜形于色,转头低呼:“殿下解了焰灰之毒!”
一片欢呼。
我却恍惚。
她该是已经自行离去,那么,毒是解了。算她命大,遇上身怀寒冰匕的我。
可是,她怎会遭遇焰灰?而且,我刚刚感觉到异样的灵力残迹,似乎是林中设了结界,一切声息皆不外传。
难道是针对她的?
若真如此,她呼救也不可能有结果,只能生生受尽毒发折磨,直至死去。
也是她命不该绝。
但是,什么人如此狠毒?她只是一个农家女——抑或,她并非简单人物……
思绪急转,却想不出她的目的——若她真是蓄意接近。但凡要命,便不会用焰灰自伤的法子接近我;若是死士,我失去意识期间任人宰割,她早该杀我百次。而如今,我既未失物,也无蛊、术上身,甚至悟出解焰灰毒的方法……罢,罢,既然没有损害,她已经消失无踪,我还计较什么?存个小心即可。
我以为这段经历就这样过去,然而三天后,我在集市上看见了她。卖身葬亲。听围观人群议论,她叫荷花,是附近村子里的姑娘,昨日父母双双暴病而亡。
暗令核实,完全无误。莫非当日的结界和焰灰,都是巧合?
无论如何,小心为妙,我打定主意不去管她。
但是,看见那男人淫yín笑着接近她的时候,我头脑一热,竟然把为母后买的鲛珠挂在了她颈上,买下了她。
然而她坚持不要我的鲛珠,看向我的眼神复杂难明。我心中疑虑再生,却听见她说:“这珠子是你买给爱人的吧?”语调凄然。
这情态,一路行来不知遇了多少。罢了,也怪不得她,先是解毒再是赎身,加上我即使经过易容仍在乡间惹眼的相貌……又是一颗芳心错投。
我也并不解释。由她误会吧,只要少惹一段情债。
像过去的类似事件一样,我遣人去葬她的父母,却不料派去的人骇然回返,声称尸体有剧毒。她不待说完便急急奔去,我随后赶去,于是再见焰灰残迹!
她呆呆站着,神色恍惚地伸出手去。我连忙拽住她!那是焰灰之毒,即使已经有法解救,也是可一不可再。
她不信,转而叱我胡言。这也不是什么新鲜反应,然而她的一句“应该是急病死的”,却令我心中一凛。“应该”,难道她预知了父母如何离世吗?
第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两次焰灰都与她有关,她真的是个单纯的村姑吗?
我起意防备,冷眼旁观。
她不让他人插手,硬是独自挖了二老的墓穴。我看着她的手被铁锹粗糙的把磨破,血一滴滴渗入土中。
不禁犹豫。她的悲伤不是假装,也许……我可能误会了……
正当我内疚与怀疑参半的时候,随从带来新的消息:此女有疑。
那对死去的老夫妻从未离开过村子,身世清白;然而他们的女儿荷花在十一岁那年失踪,直到数月前才出现。据村中老人说,荷花失踪时尚在稚龄,已是有名的美人坯子;长成归家以后,更是轰动乡里,几乎被传成仙女。求亲者众,甚至不乏官家,而荷花一概拒绝。
作为一介村女,这样的心气未免过高;而她若真有如此眼界,就不该自轻自贱地卖身。
这已经可疑,再加上无法查出荷花失踪期间的行踪,她出现的时机又太凑巧,疑点重重,我怎能放心?结界、焰灰、暴毙的老人……分明一个费心布局,罔顾己身,又草菅人命!
好,我便将计就计,看她目的何在。
于是我包扎好她的手,温言劝慰;她一副水泼不进的心死模样,我实在看不出破绽,惟有以不变应万变,作不知状继续劝慰。
终于,她结束沉默,抬头问我:“可以不跟你走吗?”
我怔了一下。既是蓄意接近,她为何那样排斥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然而我还是不动声色,温言细语。
不料她决绝如是!
只因我说她的美貌惹祸,她便划伤了脸。她面无表情珠泪潸然,无声成行,我却听见了心防崩塌的声音。
这是演戏吗?这能假装吗?我可以,继续怀疑吗?
忍不住内疚,忍不住心虚,快要不敢面对她,却在随从请示安置她的时候,脱口而出:“带她回宫。”
为什么?我也在问自己。对席淞,我可以搪塞;对自己,我怎么欺瞒?
我并不相信一见钟情。只是她……也许,我只是不放心,要近距离看守她……
回宫路上,她和我共乘一骑。马一跑她就大呼小叫,抱着我不放,连放马慢行了也不能让她安心。
没办法,我只好任她一路抱着。
忽略了,心底的小小悸动。
我带她进宫,却不敢把她留在东宫。人言可畏,我不愿动机纯正的相救变成见色起意的市恩。
但我还是关注着她。
我知道,她不再叫荷花;莲是母后的闺名,她当然要避讳。我还知道,教养嬷嬷指名的时候,她拒绝,展示了一枚刻着“媚”字贴身玉牌,说:“我就叫媚儿。”
我知道,她做的是最低等的杂役,真正夙兴夜寐,比务农还要累;
我知道,她饱受排挤,被孤立,被欺负,只是看着对方,笑靥如花;
我还知道,她脸上的伤痕已经逐渐淡去,引来嫉妒的同时,也颠倒了一众世家子弟。我听说过新近流传的艳闻:宫女里有两朵人如其名的娇花。一是菡儿,姿容殊丽,眉间一朵红莲,更添秀色;一是原名荷花的媚儿,眉目如画,态度妖娆。
我心乱如麻。想制止,又没有立场插手,只有天天送药给她。但是,她的脸复原以后,我还有什么借口施以关注?
心里有模糊的盼望。盼望她“知难而退”,盼望她自证无辜,还是盼望流逝的光阴磨去心里的印迹……
我不承认,从来波澜不兴的心,因她而乱。
直到那一日。
向母后请安的时候,她向我提起,菡儿与媚儿引来不少事端,她想要尽快把她们嫁出去。我不假思索地否定。
母后微微一笑,向我暗示,这两个宫女的身份都有疑处。我明白她的意思:若是有心,可以纳为侍姬,但,不可正名。
我大笑,说明对菡儿的关注不过缘于她和绚儿的相似,再加上她的年纪和她被收养的背景,我怀疑她与早年失踪的姑姑素潋有关,自然不可轻慢。
母后颔首,接着问:“那么,媚儿这女孩,你又是因何而关注?”
我语塞。
吮毒,是为了救她;赎身,是为了救她;带她同行,是见她可疑而特意观察。
这些,经得起问。
那么,不再怀疑以后带她回宫,是为什么?安置停当以后继续关注,是为什么?想见她,又怕见她,甚至暗中动手脚,让她错开我的请安、陪膳……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我不敢想。
我知道,再也不会有比我更可笑的太子了。
总算母后温和,她只是摇了摇头,就放过了我。
然而,命运没有放过我。在母后的寝殿前,我遇见了媚儿。
她看见了我,手里的茶盘晃了一晃,随即稳住,踏着标准的宫步缓缓迎来。面无表情。
还是那么倔强。可怜可爱的倔强。
我忍不住微笑,却只能目不斜视,一步步经历,这一场擦肩而过。
忽然听见,一句低语:“果然不记得了。”
怨我吗?
只好装作不见。可是她微嗔的模样那么娇美,我终于没有忍住,轻声回答:“更漂亮了。”
她含笑转身,袖袂浮香。
我有些恍惚。宫女是不可以用香料的,即使私下有松动,也决不会是备受排挤的她。
是我的嗅觉出了问题,还是她生来如此诱惑?
我真的,要沦陷了……
但我不敢沦陷。若非母后生辰上那一场意外,我真不知道,还要挣扎多久。
宫人来去如梭,我看见她端着沉重的托盘匆匆行来,忽然一个趔趄,不假思索地上前扶住。下一刻,唇上便触到了她的唇。
这不是意外!
怎么扶也不会扶成这样,分明是她勾住我的脖子,迎上吻我!
我的脑中轰然一声,眼里的一切都淡了,只有那温软香滑的感觉在唇间弥漫。她的吻热烈又缠绵,让我呆若木鸡,又渐渐活转,不禁要抱住她——
她却松手离开,低头谢罪:“冒犯太子,奴婢死罪!”
我愣了;她昂起螓首,晶亮的双眸锁定了我,言语铿锵:“死而无憾!”
她径自跑开,留下如遭雷击的我,几乎不能思考。
她为何会这样?
是爱上我了吗?
她,是不是像我想她那样,热切而犹豫、痛苦又渴望地,想着我呢?
我回忆着那个吻的一切细节,回忆着她昂起头说“死而无憾”的模样。
还是那么泼辣……
种种顾虑并未消失,然而窗户纸已经捅破,如履薄冰的平衡不再,反而安心。
宴后,午夜,她被愤怒的宫女群起攻之。母后遣女官去救出了她。她出现在正宫殿中的时候,披头散发,面带抓痕,狼狈得很,却也……诱惑得很……
我站着,听母后问:“你喜欢太子?”
“我不喜欢太子。”
她抬起头,直视着母后,慢慢地说:“我只是忘不了那个救我一命、葬我父母、即使我想留在他身边他也不要我的……”
我的心猛地一揪,像在弓箭下逃逸不及的小兽,眼睁睁对上她转来的视线,听着她含笑叫我:“美、少、年!”
一股热潮冲上了我的脸。她是喜欢我的!她的那个吻,是真的!我,我喜欢的女子,也恋着我!
我的脑海一片混乱,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记得她那句“死而无憾”。
死而无憾。
还是母后的声音唤醒了我:“明儿,你要她吗?”
她说的是“要”,不是“娶”,甚至不是“纳”。当真,什么名分都不能给吗?
我的沉默造成了误解。母后叹了一声,开口:“好吧,有很多孩子看上她……”
不!“母后,您不该这样轻贱她。她也是一个人啊!”
“你不要她,还不许别人要吗?”
母后的眼中,是不容商榷的坚决:无名无分地收她为禁脔,或者,拱手让人。只要不入王室,她总能有个正式名分,我的放手,对她而言无疑是更好的。
可是,我不愿放手!
“我……”我就自私这一次!“我要她!”
媚儿看了我一眼,我在她眼中看见如释重负的神色——她也是欢喜的吧?
来不及确定,她就晕了过去。在考虑完成之前,我已经冲过去抱住了她。
她温软的身体柔若无骨,没有了那魅人的香,像风雨摧残过的花。我心疼得收紧了手臂,抬起头,看着母后,大声说:“虽然不能给她名分,我却要视她为妻的!”
母后叹了口气:“明儿,母后无意为难你们。”她温和的笑眼渐渐冷清,同样冷清的是她的话语:“对于王室而言,确定无误的乞丐之女,比来历不明的闺秀要好,你可明白?”
“母后……”我怎能不明白?
母后摇了摇头,倦了似的挥挥手:“带她回去吧。我会好好准备,绝不委屈了她。”
我想说,媚儿已经受了最大的委屈,形式再完备,又能怎样?
可是,无言以对。
沉默地抱起媚儿离开,忽然听见母后的话:“我可以恢复她的原名。”
我下意识摇头。“媚儿”比“荷花”更得我心,似乎“媚儿”可以摆脱“荷花”那不明不白的失踪,洗刷这唯一的污点;虽然,是自欺欺人。
不得不认,她承受无名无分的委屈,我才是罪魁祸首。
母后果然筹备完全。明明是无名无分的侍姬,却要我像真正大婚一样不能见面。于是,再见媚儿的时候,就是合卺了。
我很激动,也很紧张,无意饮食;她却吃得很多,也很快。我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又是心疼。
即使有了我的保护,还是受欺负吗?
媚儿似乎为自己的吃相而羞赧,放下筷子就摆出闺秀的做派,我不禁愣住。然而更令我目瞪口呆的,是新浴的她。
丝发不挽,绢衣不系,素面朝天,已是明眸含秋水,皓齿闪珠颗。我看着她,但觉静立如娇花悄绽,行动有香风袭人,不禁痴了;而她在我的注视下粉颊微红,柔荑般的纤指卷起一缕长发,抿唇垂首,坐在了床边。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她的女儿情态简直是剂毒药!抱住她的冲动那样强烈,我几乎是逃到了窗边,努力不去看身后等待的她。我从未这样过,紧张又期待,渴望到几乎害怕。
忽然听见她大喊:“殿下对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吗?”
我忍不住笑了。也许,我非要面对泼辣的媚儿,才能正常起来。
笑过了,我走近她,共饮合卺酒。
不料媚儿这样大胆。她含酒吻上我的时候,我差点呛住,下意识要推开她,心里却舍不得——确实,这样的“共饮”,更得我心。
但是,终究我才是男人,不能总让她主动。于是我双臂一紧,将她拦腰抱起,放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