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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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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父,是你吗?”熟悉的气息转瞬消失,侠菩提目光看向远处。
这个男人,终究还是出现了。以他之心态,必会讨回曾经失去的一切。
一场大战,终究是在所难免。
而此刻的德风古道,尚不知危机四伏...
天迹头疼的捂着脑袋,紧闭双眼,冷汗直流。一旁的君奉天蹙眉问,“玉逍遥,你怎么了?”
“地冥...已死?”天迹颤着音,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君奉天想了想,答道,“应是这样没错。”
否则,晨曦不会安然无误的从异空间脱身。
“奉天啊,你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
“什么不对?”
天迹睁开眼,眼底困惑迷茫,神情挣扎,“为何我的脑海里会浮现出奇怪的记忆?十七号...我曾经的朋友。”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我也不明白,”天迹摇了摇头,却更显烦躁。
“抱歉,奉天,我可能要回仙门一趟,去调查一些陈年旧事。”
“我陪你。”
“什么?”天迹有些吃惊,连忙拒绝,“不用了吧,你可是法儒无私,擅自离开终归不太好。”
“玄尊之死,依旧是个迷,我必须调查清楚。”
“你...”
以往天迹必会果断的将锅推到地冥身上,可现在,凭空出现的记忆却让他不知如何面对。
若地冥真是十七,那他为何要发动血暗之灾?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君奉天拍了拍他的肩,“别想了,先回仙门再从长计议吧。”
“嗯,也只能如此。”
不远处,玉离经走了过来,笑着问,“亚父、义父,你二人在聊什么?”
“离经,我们打算回仙门一趟。”
“哦?可是发生重要之事?”
天迹纠结的想了想道,“是...有关地冥,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待回来再告知于你吧。”
玉离经一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神色微不可察的变了。他不再多言,目送着二人离开。
直至身后走来一人,他才微微侧过头。
“前辈,你来了啊。”
非常君将华伞收好,不在意的问,“法儒尊驾和天迹好友呢?”
“他们暂时前往仙门,想必很快就回来。”
“原来如此,”非常君向四周看了看,又道,“怎不见晨曦?”
“估计还在房间里睡觉吧,”玉离经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柔软,“我有嘱咐过她,让她好好休息,不可乱走动。”
“哎,你还真把她当成一个孩子。”
“前辈不也一样?否则,又怎会大老远的跑来确认她的安全。”
非常君笑笑不语,短暂的沉默后,玉离经表情渐渐凝重。
“前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结果正如你所看到的,晨曦能够挣脱牢笼,皆是因为地冥被杀。”
“被...旸神?”
“是,”一字肯定。
玉离经闭上眼,似乎对这个事实无动于衷。
非常君叹道,“我明白,你跟他之间隔阂已深,非三言两语能够化解。而我也并非要替他说情,只不过...”
他顿了顿道,“若非他做出牺牲,晨曦估计现在还困在异时空中,生死难料。”
“此话何解?”
“旸神他是逆转禁元,舍弃上万年寿命,方能获得战胜地冥的力量。否则,很难扭转战局。”
玉离经平静的心,顿生涟漪。许久,才漠然开口,“他还有多少时日?”
“我在来之前,已前往战场替他把过脉。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支撑两三年。但若继续动用武力,恐怕...”
非常君没有继续说下去,玉离经握起的拳头渐渐松开了。
他心力交瘁,声音依旧冷漠,“我很感谢他为晨曦所做的一切,但若借此想要行掠夺之举...”
“他应该不会这么做。”
“前辈为何如此肯定?”玉离经语气加重的问。
“你我皆很清楚,他既愿意牺牲至此,可想而知晨曦在他心中的地位。比起先天漫长的寿命,数年光阴实在是过于短暂。这样命数不定的他,又怎会因一己之私,将重要之人囚困身侧?也许...曾经有,但现在绝无可能。”
一段话,让玉离经陷入沉默。而站在门外的晨曦,一字不落的全都听进去了,她神色恍然的离开。
庭院内,娇小的身影独自坐着,直到有人靠近,她才勉强抬起了脸。
“师尊...”
“为何说话有气无力,是没有吃饭吗?”非常君玩笑的问。
晨曦摇了摇头,握着胳膊的手微微用力着。
“方才你跟父亲的谈话,我无意中听到了...”
“哦?”
“师尊,什么叫逆转禁元?”她之前没有接触过这类词汇,只能猜想这是跟性命相关之物。
非常君斟酌了一下才道,“这是精灵的一种术法,与我们先天所讲的命元其实是差不多的。”
“命元?”
“是啊,先天并非真的与天同寿。随着漫长时间的推移,也会渐渐老去,不可避免。”
“我的能力,不是可以无限复活吗?”
“傻孩子,”非常君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确实拥有逆天神迹,简单来说便是将外在赋予的伤口全部愈合,因而能够让死者重生。可你无法延缓他们衰老的速度啊,天命到了,也便意味着无力回天。”
“你是说...旸神会在短短数年老死吗?”
“不是老死,而是化为星辰散去,从这个世间彻底消失。”
晨曦不明白自己的心口为何如此沉闷,她不是该讨厌他吗,怎还会这般难受?
非常君笑着安慰,“好了,事情既已发生,就别再多想,旸神也不希望你活在懊恼与自责之中。”
“可他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嗯,”非常君思量着开口,“若觉得愧疚的话,不妨多陪陪他。”
“什么?”晨曦以为自己幻听,一时反应不过来。
非常君笑着重复,“我刚刚已经从玉主事那边拿到特赦令了,他允许你与精灵一族来往,偶尔住个两三天还是没问题的。”
“真,真的吗?”
“当然,为师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
晨曦内心窃喜,可想起一事,又忧心忡忡起来。
“父亲...会不会怪我?”
非常君知道她所指,只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大人之间的恩怨,小孩子不用操心。无论彼此有多少冲突,对你皆是一片坦诚。这一点,你必须明白。”
“...唔,知道了。”虽然还是很混乱,但可以肯定,精灵与德风古道再也不如往日那般争锋相对,至少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黄昏时分,天色渐晚,一家距离最近的茶铺,正点灯营业着。
店内除了靠角落的一名男子外,倒并未见其他客人。
晨曦就着窗户坐下,对小二招了招手。
小二立刻堆笑的走来,“客官,您需要点什么?”
打从这姑娘进门,他便一眼认出,这就是当初雪爵先生带来的女子。那位可是千叮万嘱过,绝不可怠慢半分!
为此,言语间更是小心谨慎。
晨曦倒并未在意,她只是想起与雪爵初次见面的地方,难免有些怀念。自己又不好意思直接前往狩宇,只好来此碰碰运气了。
她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牌子,迟疑道,“给我来一份特制的蜂蜜热饮,还有...”
“还有什么,姑娘请说。”
“...除了茶类,可有其他美食?”
小二爽快的笑道,“有,中式、西式皆有,姑娘想要哪些,尽管点出来便可。”
“嗯,那每种都来一份吧。”
小二以为自己听错了,陪着笑脸问,“姑娘,您...说什么?”
“我说我全部都要。”
“这...”
“你看这些钱够不够,不够的话,就来一半吧。”说完,晨曦便从袖中掏出了两定金子。
这下可把小二吓坏,他连忙道,“够了,一个就够了。姑娘稍等,我这就去准备。”
不出片刻,方桌上已摆满了美食,七七八八全堆在一块儿。
“抱歉,姑娘,待这桌吃完,还有半桌立马给你呈上。”
“好。”晨曦点点头,这才拿起了筷子。
身后的小二看的满脸汗颜,一句话不敢多说的退了出去。然而,自始至终坐在角落里的豁青云,则是目瞪口呆。
天呐,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女生。明明长得如此娇小,胃口却比男人还大。
果然,还是自己见识太过浅薄。
看着晨曦将最后一个盘子清理干净,豁青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盯了人家许久。
豁青云立刻回神,但为时已晚,那姑娘已顺理成章的瞅过来了。
两人视线相对...
“这位壮士,方才为何一直偷看我?”晨曦问。
豁青云有些紧张,“姑娘误会了,我只是随意观望,并非刻意看你。”
“可我的先天之力捕捉到你的窥探,不可能有假才是。”
豁青云噎住,没想到对方是个高人,自己又不擅长隐藏,只好实话实说道。
“抱歉,只是见姑娘好胃口,料想这菜色必属美味佳肴。所以一时看愣了神,还望姑娘原谅在下的无礼。”
“好胃口?”晨曦一愣,下意识问道,“你是指,我吃的很多吗?”
“不不不,”豁青云连忙否认,紧张的额头生汗,“在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姑娘可千万别误会!”
他虽然是个粗神经,也未接触过多少女性,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明白的。姑娘家与男子不同,想必都不希望有这方面的评价。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注视有多无礼了,豁青云羞愧顿生,脸皮一薄,耳根竟染起一丝红晕。
“对不起,姑娘,我为我方才的不当行为向你道歉。”
“道歉?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晨曦奇怪的问,就看到豁青云有些诧异的抬起眼。
她不在意道,“我天生如此,起初还有所限制。不过父亲说了,做好自己最为重要。现在想来,也确实很有道理。”
豁青云愣愣的听着,说不出的感觉油然而生。
竟会有姑娘主动承认自己胃口大,他平生还是第一次遇到过。
真是个...特别的女孩儿。
豁青云是个直爽性子,一旦冒出这个想法,就会忍不住多打量几眼。却是越看越觉得,眉宇间细腻动人,可爱的很。
他鼓了鼓勇气道,“在下豁青云,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叫我苏晨曦便可。”
苏晨曦...真是人如其名,不染世俗半分。
豁青云在心底默默评价着,他正欲开口,却瞥见一道白色身影进入店内,径直向晨曦走去。
“曜雪?”晨曦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真的会来此。
而雪爵眼中已无他人,他压下欣喜的走上前,“你怎会来这儿,莫非是在等我?”
“是啊,不过这家店的菜确实不错,不知不觉就忘却了时间。”
雪爵目光一扫,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眼底染上一丝笑意。
“你若喜欢的话,不如就多打包几份?”
“...不用,说实话,已经吃撑了。”
“呵~”
被当做空气的豁青云,感觉自己完全是个多余的存在。他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向晨曦打过招呼后便匆匆忙忙的离开。
“此人是谁?”雪爵看着他的背影问。
晨曦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感觉是个内敛之人。”
除了名字,她对他一无所知。
这段插曲很快便被抛诸脑后,晨曦想了想,终究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曜雪,旸神...现在可好?”
雪爵目光有一瞬黯淡,面上却笑着回应,“老大无碍,他的伤势也已基本愈合,你不必太过担忧。”
可失去的命元,却再也回不来了。
晨曦脑海里面蓦然响起师尊说过的【若觉得愧疚的话,不妨多陪陪他。】
陪...真的有用吗?晨曦不明白,决定试一试。
“曜雪,可否带我前往狩宇?”
“什,什么?”雪爵没反应过来。
“我想在狩宇多待几天,不知...是否方便?”
雪爵看着这双玲珑剔透的眼睛,脑海一片空白,只听到自己无规则的心跳声。
一时间,欣喜到不知所措。
他连忙应下,“当然可以,你想住多久都没有问题。”
他生怕她反悔一般,牵起了她的手,既紧张又温柔的询问着,“要现在就走吗,需不需要跟玉主事说一下?”
“...唔,不用了,父亲他知道我出门。”
雪爵一时怔住,不曾想德风古道竟允许晨曦与精灵来往,想来还是因为老大所做出的牺牲。
他内心百感交集,终究汇聚成难言的喜悦。他轻搂住她的腰,带着最珍视的人化光离开了。
而在狩宇圣殿内...
旸神依旧独自静默着,一场大战后,让他整个背影看上去更为孤寂清冷。
“旸神,”皇旸耿日急匆匆赶来,脸上难得喜色,“有好消息!”
“何事?”
“德风古道的小姑娘跟着雪爵回来了,就在门口,您要去看看吗?”
旸神的心狠狠颤动了一下,下一秒,人已从原地消失。
而再次来到狩宇的晨曦,感受却与当初截然相反。
也许是因为大部分精灵皆已恢复神智,她丝毫察觉不到任何恶意,反而有着浓浓的热情。
她抓着雪爵的手,莫名拘谨起来,“我会不会来的,不是时候?”
“怎会,你可是狩宇的贵宾。”雪爵拍了拍她的手,安慰着,“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找老大。”
然而,还没迈出一步,一个高大的身影便挡在眼前了。
旸神开口,声音有着无法控制的紧张,“你为何...会来此?”
“我...”晨曦犹疑着。
雪爵立刻道,“老大,玉主事他们同意晨曦和精灵族来往,所以我便将她接过来多住几天。”
平淡的解释激起千层浪,旸神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心跳难以平复。
他的寿命所剩不多,曾经掠夺的想法也一并挥之而去。然而,本已心如止水,却没想到还能再次相见。
这样的奢求,足以抚平心中所有的不甘了。
旸神微微勾唇,“好,我让人下去准备。”
偌大的花园,娇小的倩影随意逛着。她突然俯身,一把抱住在草丛中乱窜的橘猫。
她将它高高的举在自己眼前,笑着晃了晃,“你是苗儿,对不对?我记得你。”
苗儿‘喵’了一声,卖乖的舔了舔她的手。晨曦忍不住被逗笑,“好痒啊,你这个调皮鬼,雪儿可比你温顺多了。”
苗儿不服气的窜到她的怀里,小爪子大挠一通,晨曦直接仰躺在地上。
“呜,我错了,错了,你跟雪儿一样乖顺可爱。”
苗儿依旧不依不饶,直到一人立定身后,将它给强行拽了下来。
“住手,苗儿,不可对晨曦无礼。”旸神轻微呵斥着。
苗儿耷拉着脑袋,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不再动作。晨曦一屁股坐起,与旸神视线不经意撞上了。
他沉沉的问,“你...可有受伤?”
晨曦笑着摇摇头。
旸神舒了一口气,这才将苗儿放下。然而刚抬眼,便看到对面那人一直注视着自己。
画面好似被一瞬定格,他静静等待着。
“旸神,谢谢你将我从地冥手中救出。”晨曦双眼明亮,不再如以往那般矛盾了。
“若不是你,我可能会永远深陷异时空洪流,直至身心陨灭为止。”
“不会,”旸神看着她的眼睛道,“即便没有我,你的父亲、师尊、昊正五道以及仙门也绝不会放任不管。”
“但事实是...你牺牲了自己上万年的寿命,才将我拉回。”晨曦声音渐渐低闷下去。
“对不起,我...”
“别说这些,”旸神打断她的自责,目光愈趋温暖,“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你只要理所当然的接受便好。”
“旸神...”
“喵~”苗儿不合时宜的打断气氛,再次窜了过来。晨曦将它紧紧抱在怀中,用脑袋蹭了蹭。
旸神见此,忍不住道,“你若喜欢,便让它一直陪着你吧。”
“你不介意我把它带走?”
“不介意。”
原本乖顺的苗儿,突然炸毛一般的叫了起来,一爪子拍了过去。
旸神轻轻松松躲过了,有些无奈,“看来它已厌倦了我,留在你身边最为合适。”
苗儿似乎更加抓狂,直接飞扑而来,被晨曦及时拦腰抱住。
“等等,他只是跟你玩笑罢了。”
她将它举到自己的眼前,正视道,“你要相信你的铲屎官,他是一个负有责任心之人。”
“铲屎...官?”旸神僵硬的重复。
晨曦一脸正经,“是啊,在苦境,负责照顾猫狗的爱心人士,就有这个称呼。”
“你...怎会懂这些?”
“是云叔叔告诉我的。”那时,还听他提起过,说儒门最好的铲屎官便是圣司——墨倾池。
“旸神,你别误会,虽然说法不太好,但这是赞美之意,并非讽刺。”
“我...理解。”
她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认可,并且将其放在心底最深的角落。
不远处,两道人影静静观望着。
“已经很久没看到,旸神会露出这样温柔的表情。”冷缥缈忍不住感慨。
雪爵也恍惚的点点头。
冷缥缈道,“这是他用上万年寿命换取的结果,若换作他人,恐怕很难有这样的觉悟。”
雪爵沉默着,真是这样吗?如果是他身临其境,也会毫不犹豫做出同样的选择。
冷缥缈看着他的侧脸,唏嘘一声,“看来...不光是旸神,你对她也甚为在意啊。”
“是。”
“你喜欢她?”一句反问,让本该沉静的心彻底慌乱了。
雪爵紧张而又吃惊的对上冷缥缈的眼,对方一脸看透的表情。
“你...怎会知晓?”他有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你看她的眼神,都能将冰块融化。”
雪爵无话可说,眼底却不自觉的柔软了三分。冷缥缈又抛下一个炸弹,“你打算什么时候将她迎娶回来?”
雪爵噎住,耳根快速的蔓延开一丝红晕,他慌道,“我...暂时还不想给她任何心理负担。”
“你怕她不会接受?”
“我...”
“还是说,你最为顾及的是另外两个人。”玉离经和逆神旸。
雪爵抿着唇,不再说话了。冷缥缈知道戳中他的心思,却也不得不提醒。
“德风古道一向重视门规,此次允许往来,纯粹是因为旸神做出的牺牲,让人无法忽略。想必玉主事也有这番考虑,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不懂得知恩图报,故才有此决断。”
“我明白...”
“可也仅限于此,若你想进一步发展,恐怕还需费上不少功夫。”
雪爵不由得蹙起眉,冷缥缈目光落在远处的二人身上道,“至于旸神...你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已将晨曦视为生命的一部分。你想要拿走,也需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才行。”
一番话说的雪爵沉闷不堪,他苦笑道,“日后寻得时机,我自会跟老大解释清楚。”
现在,他只想默默的守护着她。
夜幕降临,灯火早已点燃。雪爵犹豫了一下,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脚,走进那个房间。
两名侍女立刻回头看过来,恭敬的向他行了礼。
雪爵问:“怎不见晨曦?”
“姑娘在换衣服。”
“换...”雪爵的话卡在喉咙口,意识一瞬间飘忽。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时,身后已站了一个人。
雪爵僵硬的回身,心猛然收缩了一下。
只着浅色衣裙的晨曦,连鞋子都没有穿,乌黑的发丝垂在身侧,就这么简简单单立在自己眼前。
干净纯洁到让人怦然心动。
雪爵脸色莫名发烫,恍惚的视线一瞬间变得大胆而又深沉。
晨曦并没有在意,只尴尬道,“抱歉,我以为这么晚了,不会有人过来,所以...”
她见雪爵不说话,又继续解释着,“白日里跟苗儿打闹的厉害,弄脏了衣服和鞋子。想着反正要入睡,所以沐浴之后并未...打理自己。”
话未说完,她就感觉身前阴影一片,整个人被搂在结识的怀抱中。
“曜雪...?”他怎么了?
雪爵紧拥着她的身体,目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情思缱绻。
他轻启薄唇,“你这样不注意,可是会受凉的。”
受凉?晨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个男人给打横抱起了。她诧异的抬眼,对上的却是比往日还要深邃温柔的眼神。一时间,像是被吸引住一般,移不开目光。
他将她抱到了床上,替她将被子严严实实盖好。最终,他的手停留在她的脚边,隔着被子轻轻的握住。
晨曦下意识收缩了一下,有些奇怪道,“曜雪,你做什么?”
他为何要抓她的脚?
“寒意从此处升起。”他轻悠悠解释,掌心灵力如同一股暖流包裹着。
他的眉眼尽是化不开的温柔,“这样,会不会暖和一些?”
“...嗯。”尽管有根基护身,但此刻身心却更为舒坦了。
雪爵这才松开,收起眼底所有的不舍,站起了身。“你好好休息吧,我明日再来找你。”
直至晨曦彻底入睡,他才踱步走出房门。然而,靠在墙上的他,能做的便是闭上眼大口喘息着,以此来平复快要夺走他性命的心跳。
许久,他才睁开,看着头顶的月光怔怔出神。晨曦,若你能一直留在狩宇,该多好...
早早起床的晨曦,一路上便看到有人恭敬的跟她打招呼,难免有些错愕。
雪爵笑着问她怎么了,晨曦纠结道,“我以为精灵会难以接受人类,不曾想他们会对我这般友善。”
那是因为...你在老大的心中无与伦比,雪爵默默补充着。
他牵起她的手,微微俯身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穿过树林,二人直接来到一处热闹之地。晨曦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一幕,难掩惊讶。
“这是...?”
“这里本是狩宇地界,自从精灵清醒后,老大便不再限制要求,允许与人族互通交易往来。”
“原来如此。”
想不到旸神竟会如此通情达理,感觉相处的越久,越能被他的气质所折服。
以往,她怎就没有发现呢?
晨曦感叹着,殊不知此刻的自己与雪爵走在一块儿,在外人眼里显得亲密过甚。
他带着她行至一处湖泊坐下,手中不知何时化出了一个瓶子。
“这是...晨露?”
“嗯,今早收集,便让人做了出来,就不知口味是否跟往常一样?”
晨曦接过,伸出舌头舔了舔,雪爵的目光瞬间收紧!
他看着她喝完,喉结竟不由自主的滚动了一下。直至呼吸都开始灼热,他才将视线移开。
满脑子描摹着她唇部的轮廓,与不久前的记忆完全重合。
“曜雪,你怎么了?”晨曦轻唤。
雪爵这才回过神,沉静的眼底却在不知不觉间变了。
他突然开口,声音如风般拂于耳侧,“晨曦,有件事...我一直未告知。”
“什么?”
“当初我去逆鳞之巅找你,因受到地气冲撞,无意...触碰到你的唇。”
晨曦大脑空空的,努力消化这个意思,却还是没理解过来。
“触碰到唇...是指?”
“我亲了你,”雪爵暗含愧疚,然而眼神却格外专注,“抱歉,我拿走了你重要的东西。”
晨曦一时怔住,出于本能,她的脸上染起一丝红霞。此刻害羞的模样,更让雪爵心神震荡。
他庆幸自己说了出来,更期待着她接下来的反应。
而晨曦只是咬了咬唇,眼神有着明显慌乱,她尴尬道,“当时情况紧急,你并非刻意为之,所以...无需道歉。”
“你不生气吗?”
“不会,”晨曦摇了摇头,“只是一个意外罢了,我又怎会怪罪朋友。”
雪爵的心渐渐沉下去,这样的答案不出意外,却让他心生不甘。
他清楚,方才属于她的羞涩,只是出于对礼节的认知。除此,不再有其他。
“累了吗?”他看着她犯困的小脸,有些心疼的问。
围绕湖泊的精灵地气尤为浓厚。虽对身体没有伤害,但初来乍到者很难一下子适应。更何况方才喝的晨露也具备安神效果,难免让人昏昏欲睡。
晨曦半合着眼,点了点头。
雪爵顺势搂住,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的手隔着空气,描摹着她的眉眼。
直至身旁之人气息完全平稳,他的手也跟着停留在她的唇上了。
“晨曦?”
唯有浅浅的呼吸声作为应答,雪爵眼中柔情满满,“你当真是如此信任我,对我毫无防备。”
他轻轻扣住她的下巴,随即低下头去...
一股冷冽杀风突袭而来,紧接着一道人影瞬身眼前。
雪爵顾及着晨曦,一时不备,胸口正中一掌,被打飞出去。
“晨曦!”他踉跄的站好,忙不迭的寻找着人。这才看到晨曦的身前拦有一道屏障,似隔开了所有嘈杂之声。
雪爵目光彻底黯下,他冷冷道,“你怎会来此?”
“我已警告过你,为何还要这么对她?”赮毕钵罗怒火难平的握起拳。
“你一直跟踪我,不对,是跟踪晨曦。”
赮毕钵罗没有辩解,在与兄长分开后,他便前往了德风古道。自然清楚晨曦的行踪,但也明白自己的立场不好干涉。
他只想远远的看着,确保她的平安。而无法进入狩宇的他,只能选择待在此地,却不料会看到这惊险一幕。
赮毕钵罗目光寒凉透彻,“你可知,自己在轻/薄一个懵懂无知的姑娘。”
雪爵脸上的血色褪去一半,他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罪恶道,“我对她...是真心。”
“真心就可行冲动之举?”一句反问,使得气氛变得极端危险!
赮毕钵罗不待对方回答,伸手一指,屏障便已消失。而拥有修为的晨曦,即便睡得再沉,身体在感受到不远处对峙的杀气后,也会自主产生戒备。
她倏然睁开眼,所有的睡意一哄而散了。
“曜雪?”他在跟谁说话?
晨曦还茫茫然着,就见不远处一人走来。
“你们在做什么?”旸神目光冰冷的扫过,直至看到晨曦,他神色一变,瞬身来到眼前。
“为何睡在地上?”他小心的将她拉起。
晨曦不确定道,“也许是因为这里地气太重,所以才一时犯困,这位是...?”
她疑惑的看向一人。
赮毕钵罗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了,他不再与雪爵对峙,而是看向晨曦。
第一次的对话比他想象中要冷静的多,赮毕钵罗平静的做着自我介绍,谁知晨曦的目光却在一瞬间放亮了。
“原来你就是那位送我回家的佛者。”
“你...认识我?”赮毕钵罗略显吃惊。
“是父亲告知于我的。”
玉离经...赮毕钵罗心情复杂,想不到那个男人竟没有因为师父的缘故而迁怒于他,想来是不知道那件事吧。
他收拾好情绪,对着她道,“若信得过的话,可否让我再送你一回?”
“你要送我回德风古道?”
“是。”
简单一字,让雪爵惯有的平和再也维持不住,他紧张的看向晨曦,用眼神极力确认着。
她不会答应他的,她会留下来吗?
而晨曦想都没想的便点头应下了,雪爵脸色泛白,感觉心在一瞬间挖空。
晨曦对着旸神道,“抱歉,已出来数日,我想先回去看看,只能改天再来。”
改天...她还会出现吗?
旸神的心起起落落,但面对这份得之不易的乖巧,他说不出任何狠心的话。
他闭了闭眼,压下狂风暴雨的情绪,伸手将她垂在额前的发丝给拂开了。
“路上紧跟佛者,切记小心谨慎。”
“嗯,我会的。”
直到二人身影渐渐远去,旸神这才将目光收回,一下子落到身后。
“你为何会跟赮毕钵罗发生冲突?”他问。
雪爵垂下眼,正欲开口,却突然想起冷缥缈所说的话,【旸神已将晨曦视为生命的一部分。】
这样的老大,当真会将晨曦交出吗?
他无力的合上眼,“理由很简单,只是因为互相看不惯罢了。”随即离开。
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他不可轻易暴露自己的心思,否则只会被生生扼断。
他对晨曦有的是男女之情,一旦开始,便...不会结束。
而在另一边的小树林中,晨曦走在赮毕钵罗的旁边。月光打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显得格外清冷。
奇怪,他为何一直不说话?
眼看着德风古道近至眼前,晨曦忍不住开口,“佛者,此次真是多谢你。”
前行的人,脚步停住了。他微微侧头,只稍稍一瞥,就看到这记忆中的模样。
依旧熟悉,令人心疼。
他平淡的目光融于月色中,“不必言谢,我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还有...”
“还有?”
“我早已还俗,你可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晨曦一愣,连忙解释着,“抱歉,我并不清楚情况,所以...”
“我明白,你只是率性天真,这样很好。”
赮毕钵罗轻轻的打断,眼底有着一丝难得的笑意。
“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他正打算和晨曦化光离开,却察觉到从树林中走出来一个人。
他的气息一瞬间绷紧,如临大敌的盯着前方,却没有丝毫杀气泄露,让晨曦倍感困惑。
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够让根基深厚的赮毕钵罗紧张至此?
那个从月光下走出来的男人,终于露出了真实面容,晨曦微微睁大了眼。
她...不擅长评价外貌,却也被此人华贵尊崇的气质给深深震撼到了,一时移不开视线。
龙戬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笑着对赮毕钵罗道,“赮儿,怎突然出门不跟为师打个招呼,让我好生担心。”
赮毕钵罗浑身僵着,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龙戬倒也不在意,只将目光投在晨曦身上,似笑非笑道,“这位姑娘是...”
晨曦还未开口,赮毕钵罗就已经挡在她的前面了。
“师傅,她是德风古道玉主事之女,已成事实,还望你能明白。”
师傅?原来这个男人是他的师傅,难怪气场如此强大。
龙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而他还是走至晨曦面前。无视了震惊的徒弟,他伸手化出一件披风,披到她的身上。
“天气严寒,姑娘家出门还是要注意冷暖。”他嘴角勾起的笑,比夜色中的月光还要柔和。
“抱歉,一时忍不住就这么做了,还望你能原谅我的擅作主张。”
真是个温柔的男子,晨曦看着他的眼睛在心中评价着。
一旁的赮毕钵罗闷闷开口,“前方不远就是德风古道,我和师傅还有要事待办,恐怕不能前去,你一个人可以吗?”
“当然可以,真是麻烦你们了。”晨曦礼貌的致歉,打完招呼便急急化光离开。
赮毕钵罗紧绷的神经这才有所放松,他复杂的看向对面。
“师傅,你为何要...”
“你以为我会在这里将她夺走?”龙戬反问。
“难道不是吗?”
“你错了,”龙戬看向晨曦离开的方向,语气温柔,却渗透着致命的危险。
他幽幽道,“她是我遗落的女儿,所以必须在她成长的地方,以父亲的身份亲自接她回家才行。”
“师傅,你该不会是要...?!”
赮毕钵罗还未道出,那人已如风一般从原地消失不见。
而此刻的晨曦已回到德风古道,随着天色渐亮,她在门口看到了熟悉之人,“圣司,还有...无端,你也回来了?”
邃无端明显一愣,有些小心的将目光压下,“晨曦,真是好久不见。”
“是啊,我还以为你已经跟你母亲一块儿退隐。”
“我...”邃无端犹豫着开口,“尚有心事牵挂己身,所以选择留下来。”
心事?
晨曦敏锐的察觉周围气氛不太一样,她忍不住蹙眉,“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无须紧张,只是每年的例行会议,各分部皆须前往本部汇合。”墨倾池解释道。
“原来如此,”难怪进去的几个人,有好多陌生面孔。
墨倾池不动声色的看着,仁宇明圣、一笔春秋、奕德熙天的掌门皆来到,唯独剩下...
“莫副掌,”墨倾池上前一步。
莫凭箫也早已看过来,连忙谦恭道,“原来是圣司,久见了。”
“怎不见夏掌门?”
“抱歉,夏掌门还在闭关,只好由我代为出席。”莫凭箫简单解释道。
墨倾池沉思,早在当初儒门尊祖方御衡十甲子忌日大典上,夏承凛便因闭关问题没有现身,怎今日又...
他压下心绪,与众人一同走进议事殿内。
而在距离德风古道最近的高峰上,一人冷眼注视着,化不开的恶意让周身树木瞬间凋零。
今日,龙戬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至于你,玉离经,被道德枷锁束缚的儒门主事,要如何堵得住这悠悠之口?
“我要扯下你虚伪的面具,让你再无翻身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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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