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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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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在这个位置上,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建安城中不知多少人都在看着孤。”司马清睿手中奏章往桌子上一扔,“他们恨不得能抓住孤的把柄,或是将陆家彻底地斩草除根。”
“孤若是出手,届时,怕是就保不住梓童了。”
“陛下对娘娘,可真是好的没话说了。”赵常侍挽起袖子,站在书桌一角,拿起墨锭,“以娘娘的聪慧相比也能谅解陛下。”
闻言,司马清睿自嘲地笑了笑:“她啊……心都歪了,哪想得到孤,怕是都把功劳按在她那宝贝妹妹陆清曜身上了。”
“老奴愚钝,陛下为何如此笃定陆小姐会去长门宫?”赵常侍问。
司马清睿睇了赵常侍一眼,并不说话。
赵常侍讪讪一笑:“老奴在宫里呆得久了,这看得人也多。”
“这人呐,大难之际先考虑的总是自己,才会想到别人。这,陆小姐就不怕这是为了杀她的陷阱吗?”
司马清睿端起茶盏,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口:“陆清曜此人,天生聪慧过人,天下少有人能及,将来出将入相、青史留名对她来说怕也是轻轻松松。”
“呵,可惜……”说到这,司马清睿嘲讽地笑了笑,“她的心太软,太过重情重义,就这一点,注定了她走不了多远。”
“四年前的镇国公谋反一案你可记得?”
赵常侍一面磨墨,一面答道:“自然是记得,当时先帝病危,有人向陛下检举镇国公一家意图谋反,想趁先帝病危,揭竿而起。先帝听闻震怒,下令将镇国公一家尽数投入大牢,不过,最后先帝发现此事乃北方胡人的细作故意放出的消息,这才放了镇国公。”
“当时,镇国公的三女儿与那陆清曜是玩伴,当时陆清曜听闻此事,入宫跪求先帝。”司马清睿放下茶盏,“她就在太初宫前跪了三个时辰,说镇国公不是谋反之人,还请先帝明察,勿要错杀忠良,让大夏将士寒心。”
“呵,如今陆家蒙难,那镇国公府连个屁都不敢放。”司马清睿摇摇头,“所谓人心不就是如此吗?所以,孤说了陆清曜那丫头片子实在太傻。只要有人放出梓童的消息,前方便是刀山火海,那陆清曜也一定会去。”
“陛下英明。”赵常侍放下墨锭,恭维道。
“行了行了,别在这给孤拍马屁。”
“启禀陛下。”话语间,一个黑衣劲装,戴着饕餮面具的男子凭空出现在宫殿中,单膝跪地,“长门宫有变。”
司马清睿闻言,手一抖,差点掀翻了手边的茶盏,面上却毫无波澜,漆黑的眸子冷冷地盯着暗卫,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娘娘她……与陆小姐好似发生了些争执,怒火攻心,早产了……”
“来人!”连司马清睿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此刻他的声音里竟有一丝颤抖,“宣御医!快!备马!快点!”
“诺、诺……”赵常侍一躬身,想要行礼,却被司马清睿一脚踢翻。
“别磨蹭,快点去!”
“诺!”赵常侍急忙转身,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
“吁——”来人一拉缰绳,座下马儿前蹄离地,在空中刨了一会。
陆清曜此刻正毫无形象地坐在早已准备好的产房外,焦躁地踢着脚边的石头,见来者竟然是谢影川,不由惊讶了一下,然后便看见谢影川利落地翻身下马,从马背上拎起一个蓝裙短褐、背着药箱的女子。
陆清曜赶紧起身,她现在的形象很是惨不忍睹——头发散乱,脸被打肿了,红红地鼓起一片,肩上也透露出一丝干涸的血迹,裙摆上沾着淡黄色的羊水,白袜子早已被踩得脏兮兮的……活像一个北方的难民。
那个荆钗布裙的女子一手扶着马鞍,一手捂着肚子,正在干呕。
“人给你带过来了。”谢影川冷漠地将人往前推了推。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一言不合就把人掳走!你这是要做什么?!”素问卿没吐出什么东西,勉强站直了身子,清亮的眸子瞪得老大。
“素问卿……”陆清曜再见故人,一时有些恍惚。
素问卿听闻有人喊她,懵懂地转过头去看,将陆清曜上下打量了一番,狐疑道:“你就是幕后主使?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把我掳到这里来做什么?!等等……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呢?”
一连串的问题砸了过来,陆清曜回了神,急忙拉起素问卿就往产房赶:“我阿姐要生了!快跟我走!”
“诶……等等等等,你阿姐是谁?!”素问卿扶稳了药箱,跌跌撞撞地跟着陆清曜跑。
“陆清晚!”
“什么!青梧姐没死?!”
“回头再解释了,快走!”陆清曜也直接,一把将人拦腰抱起,直接把人塞进产房。
看着产房的门开了又关上,陆清曜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一时无语。
素问卿是天下三大神医中的一位,与阿姐是莫逆之交。上一世,素问卿就曾经受阿姐的委托来照顾她,几次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只可惜,前世这人不听劝告,非要进宫,最后落得个鸩杀冷宫的下场。
“怎么是你来的,谢璧采呢?”
谢影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扔向陆清曜:“他说自己马术不精,就让我先把人带过来。”
“喏,他托我带给你的药。”
陆清曜接住了小瓷瓶,将它紧紧地攥在手心:“替我跟他说一声多谢。”
“你还是自己亲自跟他说吧。”谢影川足尖一点,跳上屋檐,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是龙首。”
陆清曜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谢影川一脚踢下一片瓦,砸在院子中。
“此事,多谢龙首了。”陆清曜被瓦片落地的声音吓了一跳,想着这谢影川不会是被谢璧采这样使唤生气了吧?
于是她又多哄了一句:“劳烦龙首这样来回奔忙,若是有什么陆清曜帮得上的,定然不会推辞。”
隔了好久,陆清曜都以为谢影川离开了,然后她听到屋顶上谢影川的声音:“我要城西采芝斋的松粽糖、脆松糖、脆桃球、软松糖……嗯,就先这么几种吧!”
陆清曜一怔,随即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冷酷狠厉的龙首……竟然会喜欢吃糖。
“怎么?”谢影川警惕地问道,“你想反悔?”
“不反悔。”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陆清曜心头的沉重被冲淡了些。
“还有,你不许告诉三哥!”屋檐上,谢影川露出了一个脑袋,正打量着陆清曜,生怕她会跟谢璧采告状一样。
“不告诉。”陆清曜摇了摇头,继续盯着产房的门,像是要把这门盯出一个洞来。
上一世,她并不知道阿姐还活着的消息,不过后来她也没发现过任何关于阿姐在世的蛛丝马迹……再加上素问卿对司马清睿那极其仇视的态度,想必其中可能出了什么意外,让阿姐早早去世了。
这一世,她已经赶来了,素问卿也在,想必……阿姐一定会活下去的!
“对了,谢璧采是你的……哥哥?”陆清曜问道。
此时,夕阳沉沉欲坠,谢影川坐在屋顶上,眯着眼睛看着夕阳,火红的晚霞烧遍了半边天空:“是。”
“我还以为你不是谢家人,只是被赐了一个谢的姓而已。”陆清曜靠着门,缓缓坐下。
门里,是她阿姐的痛呼声音,门外是残阳似血晚霞满天。
“如果,谢璧采让你去做一件你不愿意做的事情,然后你还跟他吵架了,现在他受了很重的伤……你会怎么做?”陆清曜问。
谢影川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是先救他啊。”
“要是……害他伤得那么重的人是你呢?”
谢影川觉得陆清曜的问题真是莫名其妙:“我不会打伤他。”
陆清曜自嘲地笑了一声:“是啊——”
“你说我是不是很差劲,如果那时我答应了阿姐,她是不是……就不会被我气成这样?”
马蹄声如雷霆般响起,陆清曜怔愣了一下,立马提起摧龙枪跳了起来。
来自西域的汗血宝马动如雷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陆清曜的面前。
而整个建安城中有这种马而且还能在长门宫这种地方畅行无阻的……只有那位了!
夏晋武帝——司马清睿!
还不待陆清曜开口,司马清睿就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拎了起来,咆哮道:“陆清曜你就是个混账东西!你明知青梧已经有八个月身孕了还这样气她!”
陆清曜冷笑一声,掰开了司马清睿的手,后退两步:“司马清睿,这里不欢迎你,给我滚!”
“孤是青梧的丈夫!”
“我阿姐遇上你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当初她不顾阿爹反对执意要嫁给你!现在呢!我阿爹二哥尸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地对陆家下手!将我阿姐废黜打入冷宫,杀我陆家满门!”
陆清曜忍不住红了眼睛。
“当时她有五个月身孕,你又在做什么?!”
“你是要逼死我阿姐才甘心吗?!”
“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陆清曜提起摧龙枪,向司马清睿的面门刺去,枪尖直指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