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顿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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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杏花楼
肖飞凭窗而立。身旁，一剑，一壶酒。
剑是最普通的铁剑，酒却是最销魂的杏花酒。
他的神情有些疲惫，年轻的眉眼隐隐透出沧桑之气。就像一个行走多年的旅人，经历过太多，磨灭了激情，只剩对生命无限的倦怠与落寞。
楼外有雨。
他不喝酒，却在看雨。
三月的桃花烟，四月的断魂雨。
江南的雨不大，不伤人，却很细很密，很柔很断肠。
二青衣巷
杏花楼旁有条古老的巷子，名曰青衣巷。巷子很窄，仅容两人并肩。此时却有人执着油纸伞，缓慢的在巷子里行走。
一身百蝶戏花绫罗裳。衣摆染上泥水，那人却似不在意，不闪不避，步履缓慢。
那方向分明是朝着杏花楼。
原本在看雨的肖飞仿佛不经意的转过头去，正看到巷子里那人的身影。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半晌才缓缓去端起一直没喝的酒杯，一饮而尽。
三相逢不识君
那人到了杏花楼下，早有店小二笑意盈盈的迎上来。收了伞，那人冷冷的看一旁等候的小二一眼，不言不语，径直朝楼上走。
小二正待上前阻拦，却见掌柜的直冲他使眼色，虽不知何故但却乖乖的退下来。
那人的身影刚出现在二楼，肖飞叹一声，你到底还是来了。想了想又道，三年之约，你却是没忘。
苏睿冷着神情，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饮罢才开口，三年，本就不是很长。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清冷，让听的人忍不住从心底起了寒意。
肖飞低头，手腕上一截朴素的银镯映入视线。时日久了，早失去了光泽，却越发的厚重纯朴。他的视线在看到银镯的一瞬间，忽然温柔起来。那些疲倦，那些落寞，仿佛一下子从他身上消失。他还是多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
你姐姐……他的声音低而柔。临走前曾想见你一面。她让我找到你，照顾你。他无声的笑，轻轻的抚摸银镯，如同抚摸情人。
她总把你当小孩子，但你早已长大，不需要人照顾了。
他在说的时候，苏睿一直在喝酒。不笑不哀。仿佛一个看官，在听一场无关自己的戏。
有时候也会想起当初和你闯荡江湖的日子。一起喝酒，一起赶路，甚至一起杀人。虽艰难，却也逍遥自在。
只是那样的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错以为那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四人生初见
他与他最早却也是相识于杏花楼。
江南，落花时节。
他在楼上喝酒。
他在楼下救人。
听的动静，肖飞探过头去，正撞见少年飞扬的笑脸。眉目骄傲，隐隐风华。
于是，就这么认识了。皆是十七八的年华，结交本就是很容易的事。
苏睿常说他的梦想是统领江湖。他说着说着就会看向肖飞，眼睛明亮。
你可愿与我一起。
肖飞只笑。他知道这不过是少年的梦想，既然是梦想就有实现不了的可能。但人若有那么一两件想做的事，到底也是好的。所以他回应，好。
然而他们相处的越久，走过的路越多，日子过的越开心，那些曾经或许有过的豪言壮志就越来越淡，直至隐灭。
苏睿却觉得，这样也很好。而肖飞自然是苏睿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也觉得很好。
直到遇到了苏睿的姐姐。苏玉。
五 二见
肖飞匆匆在路上走着，手里提着刚出炉的云片糕。苏睿爱吃，他看见了便买下。
临近酒楼的时候，他却停下，神色平静，朝转角暗影处望去。
暗影中有轻笑声传来。竟是女子的声音。
暗影浮动，一名女子款款走出，侧头轻笑，抬手弄发，流露出一股难以言说的风情。只是眉目间竟与苏睿有五分相似。
他还未开口，女子便含笑说道，这位可是肖飞肖兄弟。小女子苏玉，正是苏睿的亲姐姐。
许是肖飞错愕的神情甚是好笑，苏玉掩面，却一直吃吃的笑。笑的很孩子气，也很得意。
肖飞只觉得心口好像被什么重重捶了一下，而后脸慢慢红了，不知所措的偏过头去。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只是肖飞不明白，为什么得知自己要与苏玉成婚时，苏睿却苍白了一张脸，恨恨的瞪着他片刻，而后拂袖离去。
在他成婚当天也未出现。
六两相空
你没喝成我的喜酒，却是可惜。
肖飞已从窗前走开，坐在苏睿对面。
自成亲以后，却再没看见你。后来听你姐姐说才知道你独自北上入了傲龙堡。原以为统领江湖不过是年少时的轻言，不料短短十年，你竟做到了。还做的很好。
他轻轻叹息。所以我真没有想过，今日你会来。
三年前，苏玉病重，不久于人世。病榻前嘱托肖飞定要找到苏睿。
七年杳无音讯，生死不知。苏玉神情凄楚，斜靠在肖飞怀里，气若游丝。你若有心，替我寻到他。生也罢死也罢，总要知个音信，也算了了心愿。
半月后苏玉病逝，肖飞修书傲龙堡，告之此事。没想一月后竟有回音，只有“三年此时，江南杏花楼”寥寥数字。
他犹自沉浸在往日的伤怀中，苏睿却早喝完了酒，冷眼看他，神色漠然。
而后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奇怪的笑意，三分讥笑七分冷笑。
姐姐多年承你照顾，如今她不在，你本与我也没干系了。你寻我，不过是还她的心愿，现在人也见到了，酒也喝过了，你还有何事？
他似笑非笑的看他。
他本就与苏玉极相似，肖飞被他这样看着，心忽然突突的跳。他有些慌乱不安。
你……
他想问，你当年为何突然离开。也想问，你现在还当不当我是朋友。话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苏睿微眯着眼，静静地等他的下文。
肖飞忽然忆起当日杏花楼的初见，少年飞扬的神情如同江南雨一般，无声无息映入眼底。
还有成婚当日，他醉意朦胧间不经意瞄到的，廊檐间少年单薄的身影。
有些事，明明白白的放在那里，他却从未看见。或者故意绕道而行。
他苦笑两声，低头饮酒，竟不再看苏睿一眼。
苏睿也不在意。笑容隐去，拿起油纸伞，径自离去。
无论如何，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楼外只有江南四月的雨依旧断着行人的魂。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顿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