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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35章 大蛇 ...

  •   我瘪着嘴,满脸忿恨地环顾了一下后面,还好后备箱空间距离算大,像我这样身形的人再进来两三个都绰绰有余。秦西风很爱惜他的车,专门交给骡子打理,新清洗过,干净整洁,堆着的杂物很少,有个深色的大包,我踢了一脚,硬邦邦的,不知是装着什么?
      这种待遇比起住乞丐窝好上百倍!
      被塞进后座时,我就看到秦西风的位子上有个小毯子,大概是他平时休息用的。我毫不客气地从他屁股下使劲拽出,秦西风疑惑地瞪着我,以为起太早,我冷,想盖身上......结果我直接把它们铺地上,霸了个窝,舒舒服服的半靠半座。
      他嘴都气歪了,盯着满脸鄙夷、看都不看他一眼的我半晌,不高兴的转回头。
      哼,想让我低头,做不倒!
      车子箭一般地窜了出去。在城里时,路况好没什么难受的,往东的方向驶去没多久后,车身开始颠簸,不知道是骡子故意的,还是路面本就坑洼不平,我就算手抓着椅背也被弹跳的车身一下一下地引得身形不稳,前仆后仰,“砰”地一声撞得脑袋生疼。
      秦西风回头,得意地冲我笑了笑,“要是在骡子让你立即下楼时就下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连个位子都没有!选美啊,一天衣服换几遍?”
      “哪换几遍?这不是要运动吗,我当然要穿方便的.......”
      “还敢顶嘴?”
      他阴鸷地盯着我,明显地故意找碴挑我的刺......我不屑地缩回脑袋,又恨恨的瞪了眼坐在驾驶位上的骡子。
      好小子,简直是秦西风肚子里的蛔虫,故意驶进个大坑,让秦西风无事找事地火力朝着我喷,他们是想听我们吵架看笑话!
      我翻了翻白眼,懒得理秦霸道,铃铛跟骡子见我不上当,秦西风也瞪了瞪他们,装做没看到,聊起别的来。
      我听他们在讨论案子,骡子和铃铛各执已见,不一会儿就挣得脸红脖子粗了也不见秦西风答腔半字。我本来不想听的,可耳朵忍不住好奇的竖直,就听他们说昨天在城里搜索忙碌一天.......没有找到失踪的两个女人的线索......迫停的那辆救护车是真正去救护病人的.......另一辆救护车没了踪影......走访车辆行驶的方向时......路边开小旅馆的老板看到一辆高级车上下来了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等小旅馆老板叫上老婆想去围观时,车又不见了。
      我心里暗暗“切”了一声音。阳城就是这样,没什么特产也没什么旅游资源,偶尔出现一两个外国人都会觉得像是国宝大熊猫般,总要围观品鉴一番。
      所以我听说来了个外国人,又是傍晚该投宿时间却又没有住下觉得很奇怪。
      秦西风的手机从车子启动起,就没停止热闹过,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会有这么多的电话,有些接,有些他瞄一眼就摁掉。他接电话,大都听很少开口,偶尔发出“嗯”算是回应对方。整个人变得严肃冷硬,架势倒摆得十足。
      我鄙薄的眼神瞅着,这要是在以前,我是绝对不敢正眼瞧一个威武霸气带有杀意的男人的,可现在,只要他不发火,我就敢肆无忌惮地冲着他背影在后面比手划脚做出打他的举止,在听他摁断一个很长的电话后,想朝我这边转头时,我赶紧收回所有小动作,正襟危坐,装作老实的发呆。
      他瞟我了一眼,疲惫地把电话丢给副驾的铃铛,左手的大拇指放在下巴,食指和中指伤神地按着太阳穴,右手手指,指尖微屈,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自己的腿。
      车厢里顿时鸦雀无声。我看到铃铛身子猛地坐直,后视镜里骡子也一脸郑重......察颜观色中知道这个时候是千万不能再做出先前的小动作,这个霸王现在大脑在做判断,容不得有人干扰。
      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案子能让暴躁咋呼的他沉默冷静地拧紧着眉头、飘忽着眼神,可骡子和铃铛都不敢说话,我也不想在这种气氛严肃的时刻拂到大魔王的逆鳞,忍着车颠得头晕想吐,乖乖的坐着不敢动。
      出城了半小时,我们终于在朦胧的晨光暮色里看到了一队奔跑着的小黑点,骡子加速超过他们,往前停好车,等着跟铃铛融入训练。秦西风抓过手机飞速地输着字,完了手机丢给骡子,拎着我的衣领提下车,粗声粗气道;“等他们到了,你就给我跟着跑!”
      我懵。
      看着那群跑得大股热流气息奔淌着的男人从我身旁矫健地掠过,我瞄了瞄黑沉着脸凶巴巴瞪着我的秦霸道,
      这个人是铁石心肠,为了整治我,他什么办法都想得出来!你想跟他求情饶过,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撇了撇嘴。
      跑就跑,谁怕谁?!
      大话一时爽,最后火葬场啊!
      没跑半公里。我这小腿肚就像灌了铅似的抬不动。唉,小短腿哪能跟这些经常受训的长脚精英比,先还马乎跟得上的步伐。到最后就被拉得远远。秦西风先是跟着我跑,还用口号鼓励我加油,到后面,直接是用“走”地等在前面催促着我赶紧加速,我挣扎地跑了几步......
      不行了,不行了,再跑就没命了!我喘着粗气,伏着身子停着休息了几分钟,最后直接不管他怎么大声吼都不想往前挪了。
      秦西风骂骂咧咧 ,说我绣花枕头一包草,只吃不动,懒得像猪。
      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骂吧,就算你骂我是烂泥糊不上墙,骂我是一坨臭臭的米田共,我也不跑了!
      秦西风看我当他是空气,拽着我,我都不想动脚,发火地在路边掰了根又粗又长的桉树条,狠狠地抽了我两鞭子,瞧我疼得蹲在地边撒泼乱骂,气哼哼的丢下我走掉。
      哎、哎、你别走啊,这天都没亮,深山老林的丢下我一个女人,出来个柴狼虎豹的,我害怕啊......
      这杀千刀的哪管我是不是个手无缚鸡的小女人,在我歇斯底里的暴骂声中跑得无影无踪。
      我拖着快瘫倒的身体走了几步,听到不远处的丛林里有动物的吼叫,瞥眼瞧见路旁树林猛然地晃动了几下,离地三尺的地方蓦地亮起了两盏绿莹莹的灯笼。
      这个地方叫“青山谷”,在我爸爸还活着的时候,是一片坟窝坝,我还在这捡过菌。
      听我爸说,“青山谷”几百年前是个乱葬岗,经过岁月变迁、蚁噬兽啃,再是盗墓贼的肆无忌惮,很多坟都掏空倒塌,墓主人骨头散得七零八落。几十年前,有先生拿着罗盘替主家找墓穴,寻到青山谷,说这里有龙气,旺后人,主人先还嫌这里无主坟太多,上个坟又远,不愿意,后来听从先生的埋这儿后,家里生意顺风顺水富裕起来,周围人见他家暴富,打听是老太太埋在这,庇佑儿孙,“青山谷”有宝地的传闻才一传十,十传百地炒热起来。这以后谁家死个人,都要先把先生拉来这里寻一番。
      慢慢地,“青山谷”就成了规模庞大的墓群,多的时候一个山头全是密密麻麻看不到头的坟茔。前几年修高速,有后人的把自家祖坟迁走,没后人的就任着挖土机过去,连棺材带骨头地铲出,合移到一个大坑里埋。
      那个时候阳城起了一段时间的流言,说有座不知多少年头的老坟里,全是一坟的蛇,铲车下去,铲死了大半,到了晚上,蛇来寻仇,把挖机师傅和施工老板都咬死.......还说二十多年前,半夜偷牛的贼赶着偷来的牛路过“青山谷”时,听到谷底有孩子的哭声,还遇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站在路边向他招手。
      “青山谷”可以说是阳城人的禁忌,连放牛的都很不愿到这里来,虽是块沃土,草茎厚实,却阴气重,放个牛回去,几天都得躺床上。这里盛产一种叫“鬼打青”的野菌,味道鲜美甘甜,到了七八月份,不怕死的拾菌人三五成群地闯进“青山谷”,大箩小筐的把山里的野物往外抬。
      鬼,这个东西无从考证,但是在“青山谷”见到比碗口还粗的蛇在河里洗澡的事到是时有耳闻,所以我一见到那两盏像牛犊子一样大的眼睛出现,立马就想到了蟒蛇,吓得脚下生风般的直往前冲。
      可这条绿眼睛的蛇不管我怎么跑都不紧不慢的游离在我身边,路旁的草窝子被它庞大的身躯拖得发出“噼哩叭拉”压倒的声音,等它吐着信子,仰高着脑袋,猛地把我去路拦住时,我吓得快要晕倒。
      “秦西风,秦西风!”我不要命的扯着嗓子厉叫。
      那蛇俯瞰着我,慢慢地把丑陋冰冷的头垂了下来,一股腥味,迎面扑鼻,呛得我胃液翻滚,它的蛇信子扫到我脸上,有黏液滴了出来,等它信子停到我的下巴,我吓得双膝一软,跪了下去,以为下一秒就会被它卷入腹中,成为它清晨醒来就能享受到的最美味的早餐,耳边倏地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秦西风惊讶地声音大叫,“你别动,冷月,你别动!唬、唬、唬.......”
      老娘还能动吗?它身子都蜷在我身上,我动得了吗?我偏过头,看到秦西风的身影立在蛇后,激动得发声音,让他救我,可蛇眸停在我眼前,好像是在观察我是不是要伤害它?
      我僵住,不知道为什么,挤出了个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表情。
      或许这蛇贪玩,想跟我玩一下缠着会不会窒息的游戏,或许是它觉得我太渺,不足以塞满它的牙缝.....
      妈妈呀,说到最后,我都是被它吃的!
      我瞄着秦西风,可能我被这蛇墙簇拥着,把他叫来后又一直没发声,他声音焦急地叫着我的名字,身子左右摇晃,把手指放到嘴里打着响哨地想吸引蛇的注意。那蛇不理睬他,就定定的瞅着我,秦西风只好用树枝拼命拍打蛇的身体,想让蛇把我放下。
      我巴不得大蛇能调转身子,把秦西风那个傻大个吞进肚。可那蛇像是喜欢我的肉比秦西风的白净,才不管秦西风那树枝打着它疼不疼?
      它脑袋越垂越低,低到它的眼睛能跟我平视了,才停住了行动。
      我从来不知道蛇的眼睛还有这么漂亮的绿色,像两颗明晃晃的宝石璀璨梦幻,我有刹那间的恍忽,感觉自己在跟它对视中,身体里的某种东西被它的瞳眸一点一点的扯出,我不知道它拿走我身体里的什么,只是害怕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蛇向我伏身低头时,秦西风也看到了,他瞬间就像成了个木偶,不再用各种夸张地举止逗弄大蛇的注意,天色有晨霭的霞光,他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垂着手,并不想再救我的样子我是看清楚了,我,有一种无人能救、在劫难逃的绝望。
      这蛇太大了,脑门上还顶着像鸡冠一样金色的东西,我顺着它身子望下去,发现它躯干蜿蜒的延伸到公路下面的草堆里,也不知是有多长?
      它平视了我约两三分钟,眸光收缩,我以为它是要向我进攻,它却猛地扭过头,面向秦西风,头低下来,像看我一样的姿势盯着秦西风,最后它冲着秦西风莫名其妙地发出一声巨吼。

      像是一阵疾风吹过,大蟒瞬间消失。
      我们两个都愣住,它的身形完全是可以把我们同时都吞下,可它并没有要吃我们意思,反而像是跟我们打一声招呼就走的意思。
      我一屁股坐地上,想着今天真幸运,这蛇大概在哪捕猎完,吃不下我了!
      秦西风旋风似地奔过来,抱起抖成一瓢水的我,声音紧张,“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呆呆的看着他,“哇”地大哭,手捶到他胸上,“我快吓尿了,都怪你,都怪你!”
      看我还没被吓傻,秦西风放下我,冷嗤了一声,“那蛇又不会吃你!不过,你这胆子让我怎么觉得不像个女人!”他帮我拍掉我身上的泥土,望着蛇游走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阳城竟藏有这么大的一条蛇,得让森林公安的人来看看,别让它哪天出来伤到人......”
      我无语的瞪了他一眼。
      这个人的脑袋里装的是别人的安危,哪会知道我此时腿软得站都站不直,他扶都不扶我一把,任我踉跄地差点倒地,我气得不想跟他再说我有多害怕,径自往前走。
      他追了上来,看出我在生气,抢在我前头,面朝我倒退着走,“我这不是看它不像普通蛇.....它也不像要吃你,所以就没动......”
      “那它要真吃了我呢?”我怄气地扭过脸不看他,这个人情商上少根筋,不知道女人软弱的时候得哄哄。
      “我在,怎么可能让它吃了你?不过,我当时是有点慌神,车轱辘大的蛇,谁见过?我都找到它七寸了,哪知它一下目标就朝着我......我还听到某人在蛇身后叫什么她肉少,我肉多,吃我比吃她还划算......哎,冷月,有你这样坑救命恩人的吗?我好心好意回来救你,结果你让蛇吃我,恩将仇报......再说,你怎么看起来不是很害怕,还敢跟它嘀嘀咕咕念半天?”
      他倒打一耙地大嚷起来。
      有时我在想,秦西风这么个风风火火、毛毛躁躁的人是怎么当上公安局长的?还有那危险的抓捕毒贩的卧底,他是怎么忍着性子顺利成功的?
      后来在阻止秦西风出门的那天下午,骡子才跟我说,秦西风一点都不是我眼中傻头傻脑,咋咋乎乎长不大的孩子,相反他是个沉着冷静、充满智慧的指挥者。他之所以让我感觉他毛躁,感觉他傻,感觉他单纯,只是因为他觉得他对不起我,想要带着我重新回到十二岁的初识,跟他谈一场年少到白发的干净爱情。
      而我在遇蛇的那天,在此时,在看到他一脸委屈地说我让蛇吃他,说我跟蛇聊天,愤愤不平装着生气的样子,破啼而笑。
      “秦西风,你不觉得那条蛇是来向我们告别的吗?它走时的嘶吼,还有频频朝我们回望的样子,倒像是它欠我们很多还不清的债务似的。”
      “别瞎说!”秦西风猛地停住,我差点跟他撞了个满怀,他的神色变得古怪,有点诡异的惊疑,然后声音立马提高,“立正,稍息,向前.....跑!”
      又来了!
      瞧他又去路边扳树条子要抽我,我边跑边大叫,“秦西风,你真要这样吗?我不是你的兵,你没权利把我捉出来跟着拉练......还有,我大姨妈来了,我不能激烈运动......”
      “就算你大姨父来了,你也得给老子跑起来,看看你那身体素质,一点小雨小伤就是发烧感冒,这种健康状态,没两年就得嗝屁,老子不想......再背上克妻的名声!”
      他说后面这句话时,我敏感地捕捉到他声音里的苦涩,可我没法回嘴,因为他的树条子就快打在我背上了。
      我被他驱赶着拼命的往前跑,等跑了十多分钟左右,那些警员已经折返。
      他们仍是整齐的步伐,目不斜视沉稳地从我身边跑过,汗水把他们的衣服完全打湿,我看着这么多养眼的俊男帅哥,眼睛越瞪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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