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不见》天玄明月

152、第152章 打架

　　阳光下她的脸白亮得如无睱的美玉，眸眼幽黑，纯稚得像天空干净的颜色，翘长的睫毛扑闪扑闪。
　　她穿着件白色的圆领T恤，浅色牛仔裤，束高了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含笑看着我的摆着手的样子活脱脱就像个在校园里欢快奔跑时回头招呼自己闺蜜跟上来的中学生。
　　冷峻的男子不像是保镖，看到女主人欢喜的神态，垂着眼打量了我一眼，默默退到一旁。
　　我无心欣赏画中美人招手的盛景，一阵风似的越过前方稍有挡路的所有人，冲到孩子面前，鞋子都没脱地就跳了下去。
　　“是它吗？你是不是想要它？”
　　我拎着萝卜的柄蒂，讨好的看着孩子，想一下就把萝卜拔出。
　　触极到那双见到我乍然出现，陡然间就变得更加亮晶晶、黑黝黝的小眼睛盛放出的灿烂笑意，我手顿了顿，忽然想起了徐志摩的《再别康桥》。
　　那“软泥上的青荇”、那“榆荫下像虹一样的清泉”不知是我心太忙还是故意的漠然不知，我竟在今日才深有领会。
　　小人儿的愉悦、眼中像烟花般一点点在加深的绚烂稚笑，我瞬间就成了那温柔包容着青荇的软泥，深情探望着清泉的榆荫。
　　眼中掉下颗热热的珠子。
　　默默退到一边的男子讶异的看了看我，抿紧唇，若有所思的转开了脸。
　　我忍着想抱起小人儿欢呼转圈的冲动，轻轻抓过他的小手，再把自己的手搭在小手上面，柔声说：“我们一起拔，好不好？”
　　他笑弯了眼，点头。
　　“好，那么我们开始拔啦.......一、二、三，加油.......”
　　边上的人神情各异，见我跟唐游光拔了半天，那萝卜纹丝不动，不禁疑心我们俩挑了个土质最硬的地方，我却笑着摸摸唐游光的头，唐游光“咯咯咯”的笑，奶声奶气的喊一、二、三。
　　这次萝卜动了，只是力气全是我这边使出，唐游光抱紧萝卜，整个人都栽进我的怀里。
　　我抱着他仰倒在泥地上，先时只流了一颗两颗泪珠的眼睛里蓦地就滚出大串大串的水花儿，把小小软软的人儿紧紧的护在胸口。
　　怀窝里的小人挣扎了一下，慢慢的小脸埋了下来，一动不动。
　　我把他头往上移了移，鼻腔里弥漫着他身上好闻的奶香味，他脸慢慢抬起，“咯咯咯”笑着的稚音里猛地迟疑，眸眼里盛出迷惑。
　　他迷惑明明是这么开心的事，我为什么会掉眼泪？
　　情急之下，萝卜伸到我面前。
　　这个孩子以为我要跟他抢萝卜。
　　心底空洞的地方瞬间被这个金黄粗壮的萝卜塞满，我不小心哽咽了一声。
　　眼泪“扑簌簌”地掉得更厉害，这种无声的哭泣最能惊扰到无忧无虑童稚快乐，唐游光不知所措的瞪着我，慢慢瘪下小嘴，跟着就号啕大哭。
　　适才还玩得高兴的孩子突然就尖锐的嚎哭，拼着命在掘着土的几个孩子全部惊吓地朝后面望，迷惘的眼睛看了半晌，紧接着另一个小姑娘也细细哭叫，那是凌啸天和宁夏天的娇儿莲莲，胆子最小。
　　看护的男子眉头皱得更深，却不知为什么没有出来阻止。
　　我起身把唐游光抱在怀里哄，“小光乖啊，不哭啊.......”
　　自己哄着，眼泪如泄堤的洪，流得更凶。怕再哭下去，会真正吓坏不懂事的孩子，拼命拼命的狂咽口水，迫着泪腺不要再猛飙。
　　忍了很久，眼睛里的泪珠不再滴落。
　　此时，凌天天突然大叫，“坏女人！”她目露凶光，仿佛我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凌睿望望我，又望了望凌天天，悄悄瞟了眼自己的母亲已经走上来，头一低，拉着莲莲，让人先把莲莲抱上去。
　　“光儿！”
　　声如洪钟。
　　我心里一沉，轻轻放下唐游光。想不到这动静还是惊到了不想见的人！
　　于是，半跪到地上，从丢在一边的包里找出纸巾，替唐游光揩着眼泪，柔声道：“都是阿姨不好，吓到小光了......”
　　“把小少爷抱上来！”大嗓子的声音带有怒气。
　　有人跳下来，却不是那个像是陪着唐游光的男子，是个女的，有些年纪，应该是唐家请来的保姆。
　　我没有起身，半跪在地上，双手按在唐流光的肩膀，静静的看着他，只想在这一刻，能永远记住他的模样。
　　孩子的脸没有长开，但那轮廓已经隐隐有了痕迹，尤其那眼睛，大睁着时就像深幽的海，使人沉醉；圆圆的鼻头可爱得像一朵亭亭将绽的苞蕾，让人想一口咬下尝尝是什么滋味。他的皮肤白透得像水晶般可以看到下面细小青色的丝管，细细软软的绒毛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点。
　　只是，他那长长的睫毛上像刚被水洗过还湿湿的。
　　不知是过早的懂事，还是天生就会察言观色，我不哭了，他也不哭了，半挤着小眉头，探询地朝我眼底深望。
　　呵，这世上还有谁像他一样的漂亮可爱又狡诈多疑的？这个小人儿到是两边性格都占了！
　　我无声的笑了。
　　小光水漉漉的眼睛无辜的眨了眨，认真的叫了一声：“姆妈.......”小手蓦地按在我眼睛上，又移开，嘴角荡漾出淘气的笑容，小小软软的嘴就亲到了我湿润的眼睛上。
　　这是我一生中最高兴的事，这么幸福的时刻我却心如刀绞。
　　脑子里倏地起了个念头，我要不要，现在就抱着这个孩子跑掉？
　　也许是眼中一瞬间浮出的强烈恨意惊动了一直在审视我们俩表情的男子，他身子往前倾了倾，像是要一把从我手中抢过孩子。
　　不等他跳下来，唐游光突地挣脱我的怀抱，露出惊恐不安的表情自己退了两步。
　　我心底一阵难过，知道是自己偏执的怒意惊到他了。
　　“嗤”有人冷笑，娇娇弱弱和小声音，“小光，你是笨蛋吗？你姆妈早就死了，她是坏人！”
　　“天天！”沐雨落一脸难堪，立马发怒，一把拖过小女孩，豪不客气就给她屁股两下，“你怎么能口出恶言！”
　　凌天天瘪了瘪嘴，却没掉眼泪，恨恨的看着我。
　　本来被保姆抱住要走的唐游光，猛地就打手踢脚，非要下来，保姆以为他要自己走，只好放手，结果他掉头就朝着大了他两岁之多的凌天天冲过去，猛地一扑，沐雨落不防，牵在手里的凌天天也没留心，“哎哟”一声，整个的被唐游光按倒在地上。
　　凌天天被唐游光压在底，惊慌无比，可接着唐游光的小拳头雨点般的就落了下来，打得她“哎哟，哎哟”又哭又叫，又踢又打。
　　唐游光突然动手，让在场的人始料不及，我和沐雨落都愣住，直到在地埂上看了半天戏的男子跳下来，把两个打得你死我活的小人分开时，才反应过来。
　　唐游光年幼，力气不大，打在凌天天身上也疼不到哪里去，不过，他按倒凌天天，凌天天头下有一把孩子玩耍的小铲子，按着揍时，凌天天头转过来转过去，倒是把脸擦出了个血口。
　　孩子打架，一向少哭凶蛮的凌天天嚎出的声音惊天动地。
　　唐游光究竟是为了什么会对凌天天出手，沐雨落心里是清楚的，这事牵扯到了我，而我自一至终都没跟凌天天接触，而凌天天却一点教养都没有的就开口乱骂，她猛然就觉得自己有些丢脸。
　　在她心里，我是个很熟悉她的人。
　　阳城时惹出的见不得光的祸，我再是孤陋寡闻也该听到些风言风语，她在凌天天出口，瞟到我眼中冲着她露出的讥诮时，眼神就在躲闪，自是没看到唐游光两眼发绿的从保姆怀里窜出来，现在伤到女儿脸了，面上焦虑，却也不敢指责游光，只是拉过凌天天，瞧她脸上的伤口是皮外伤，暗暗的松了口气。。
　　而先时还跟我泪眼对望的唐游光却咬紧小唇儿，胆怯的看了看我，瞳孔瑟缩了一下，悄悄的想把小身板儿缩回到男子身后，我却手伸了过来，一把扯过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不算，还转了转他的小身子，嘴里是焦急的声音，“疼不疼？伤到哪没有？”
　　他眼圈突地就红了，一把抱紧我，“嗷嗷”大哭，嘴里嘟哝，“我......不打架......听话.......姆妈.....别走......”
　　“好，姆妈.......”
　　我猛地住了嘴。
　　怔怔的望着眼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扑倒在我怀里扭动着小身子在撒娇小人儿。
　　一种不安的感觉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