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不见》天玄明月

124、第124章 回不去了

　　不可否认，木晓的确是有才华，当他持着自己的吉它把《不归》重新演奏，我就知道，金溪为什么会把他推荐给我？
　　他的声音低沉，落字时有种让人欲罢不能的专情，飘飘渺渺的嗓音就像一把剐人血肉的软剑，一点一点的凌迟着我的那颗久不愿想起某人的心。缠人悱侧、不得满怀惆怅黯然退场的孤单心态，让我脑里突然涌过怀疑。
　　我不是个心性残暴的人，养过小狗、喂过流浪猫、悲悯过别人的不幸，怜惜过世间柔弱的生灵，可为什么会偏偏仇恨蛇？
　　神智正常后，我心底并没有多少对蛇的厌恶，怎么会在变成疯子后就知追着蛇跑，看到它们在我脚下被生剖得鲜血淋漓痛苦翻滚时，身子收缩，有种快意恩仇的感觉？
　　当听到他在唱“爱吗，恨吗，要坠入阿罗地狱与我同行吗？.......”我不禁心潮澎湃，倏间堆积在心头的思念一下喷薄而出，脑袋里闪现着秦西风背着我越过沟壑，放下我、追着我在阳光下奔跑时沉沉看着我笑的样子。
　　“等我，我会安全回来的........”
　　他收住匆忙的脚步，立在马路边上，回望着我.......
　　担忧、决绝、毅然、愧疚、不舍......诸多情感在他眼中翻滚。
　　我转身离开现场，直接奔向洗手间、关上门，坐在马桶盖上，捂住双眼，无声的眼泪像止不住的奔淌泉水哗哗滚出。
　　为什么到了现在，我才辩清，他最后说的那句话的？
　　他让我等！
　　可这个等却又是一个永远都不能兑现的承诺！
　　心如刀绞，刹那间又像被重锤击中。
　　最后看我的那一眼，他是犹豫着的。
　　我在此时突然心生羞愧。
　　不知不觉中我跟傅琛走到了不能离开他独自应对生活的一步.
　　若是当初他没到云南找到精神分裂的我.......若是泰国内乱我就死在流弹之中.......若是我就此沉入河道被蚺吞噬.......若是他放弃.......
　　若是他不换掉我身体里的血........
　　在异国它乡疯癫死掉总好过于此时想起秦西风最后眼中那无奈的不舍和叮咛。
　　再怎么否认，再怎么埋怨，再怎么身边有一个比他还对我好千倍的人，他，仍然像神一样牢牢盘踞在我心头，一个不注意就是他沉沉看着的眼神。
　　背上有蚁在噬咬微痛的感觉，不一会儿，就听到傅琛在门外轻轻唤我的声音，“丫丫.......”
　　父亲生前喜欢叫我的乳名，傅琛此时也改了口。
　　专属于他的名字，他叫起来欢喜，我却满心悲凉。
　　清楚地知道我的心究竟是属于谁，再面对他就有种不道德的内疚。
　　我赶紧抽纸擦掉眼泪，开门去洗手，抬眼见自己眼眶红肿，迅速抄水洗脸，又扑了些粉在眼眶周围，觉得还是有些痕迹，又连忙用眼影掩盖。
　　坡恩站在不远处，看我出来似笑非笑。
　　傅琛负着手，眼睛审视的打量着我的妆容，怕他看出我哭过，低着头，装做在拉衣服皱褶，勾唇道：“不是说上车了，怎么又回来了？”
　　他沉默了几秒，伸手把我额间的头发朝耳后捋了捋，笑着试探，“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这一季正是看枫叶的时候，苏比利尔湖海岸线长，周围都是森林......”
　　“我怕冷......”我狡黠的弯唇，催促道：“别担心我了，三四天时间.......你都让金晓妍和白牧晨过来了，七婶也安心跟我住一起，事事有小桔......天气预报没雷电......总不能时时要把你拖着.......”
　　“嗯。”
　　他点头，转身走了几步，猛地一个转身，大踏步回来，长臂一伸，紧紧把我拥在怀里，力道大得扼得我快窒息。
　　我心头一颤。
　　他有点生气。
　　惴惴不安的感到他似乎能一眼看穿我的内心。
　　“我尽快回来......”
　　他恋恋不舍地放手，垂眸看我的眼神里平静无比。
　　等我回到试音间，跟木晓说明《星河》的主音还是席琳为主，让他下午来合男音，坡恩推门进来了。
　　我惊异的盯着他笑吟吟的脸，“傅琛不去了？”
　　他摇头，“已经上飞机......”
　　他没说多的话，眼眸里有着玩味的探询。
　　我转过头，假装看不到他的气愤
　　再怎么化妆掩饰，那个人还是看出我的心伤，嘴里不说，然，心里应是患得患失的沉不住气了。
　　我跟秦西风的过往，傅琛知道、阿提查和坡恩也隐约听到一些。
　　三年时间，他们都知道傅琛忌惮命格的亦利亦避，没有跟我成为真正的夫妻，在举行婚礼仪式时也曾异口同声的不赞成傅琛娶我。可当时形势所迫，我得坦背刻符，傅琛不得不坚持。我神智清楚后，曾当着他两人的面跟傅琛提过解除婚姻，傅琛却怎么都不愿意，说他刚转了宗教信仰，入了天主籍。
　　所有人心下昭然，傅琛是不放心我，决定余下的一生跟我做一对清心寡欲的夫妻。
　　其时，只要不是我，任何个女人他都可以娶之为妻，只是不会有子女而已，换做是我，他不仅需求难索，珠胎暗结之日就是他生命倒计时。
　　没有人清楚这个厉害关系，可他一意孤行，坡恩都设局把女人送到床上，他却紧急之时，推开女子，红涨着脸跳入水里。
　　自持力强到让我都怀疑他根本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
　　这几日终于睡到一张床上，敏感到他的变化，耳朵里听他辗转反侧悄然下床去地上睡的声音，等睁开眼睛，他又好好的躺在身边。
　　傅琛再能自持，使终还是个凡夫俗子，逃脱不了欲的掌控。我拒绝跟他同行，就是想着他这次单独出门，能有机会释放压仰的憋闷。
　　我猜测他会不会找一个漂亮如画的女子，想他是否会迫不及待的跟那女子约好，下了飞机就直接去酒店，瞬间脑子里响起他愤怒的咆哮，“我如此信任你，你竟然跟坡恩联手，我若是就范了，你是不是就可以转身走了？你要是觉得我是负累，可以，搬个凳子坐面前来，我活色声香的表演给你看......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我若这样做了，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冷月，我知道你的心有多爱干净......你要是有一天能让我放心了，我会走.......”
　　那是他跳进水里冲我喊出的话,最后一句很坚决。
　　他这样说，更加的让我心生惶恐，总觉得欠他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在他眼里，我是那么一个走错路，看到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也会义无反顾往前走、往下跳的人。
　　他说我倔强得宁肯粉身碎骨，也不愿苟且偷生，他得看着，免得我又钻死胡同，自己把自己玩死。
　　说得轻描淡写，我在那一刻却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曾经，秦西风也这样做过，那个小小的学校后院，就是他禁锢过我的地方。
　　坡恩如此的神情，一面想是猜到我还在挂念某人落泪红眼为傅琛的执著付出打抱不平，另一面又为傅琛的愚蠢固执感到不值。
　　我心下一惊，有一种被坡恩捉奸在床的羞耻，又有一种恼羞成怒的烦躁。
　　就算猜到坡恩真正留下来的原因，也不想自己跟傅琛之间生出猜疑。
　　我宽慰自己，掩耳盗铃的替傅琛开脱........明天是凌越跟沐雨落一再推迟举行的婚礼，他把坡恩留下，是为了方便我出行......莫名其妙的被媒体注意，又莫名其妙的风平浪静，他不放心.......
　　于是，微微抿唇，侧目望着坡恩道：“我让七婶买点海鲜，晚上我们做冬阴功火锅，叫上白牧晨他们.......好久没吃，还真想念......”
　　他微笑着点头。
　　木晓听到，一下就窜了过来，“还有我，还有我......”
　　这个自来熟，脸皮又厚，听说我有房子闲置，死磨了去。
　　住同一个小区，他又单身一人，我有要用他的地方，只得忍受他的不要脸。
　　这一晚，我们吃得很尽兴，我心里不痛快，借着傅琛不在眼前，喝得酩酊大醉，连手机早就没电，都不想去充。
　　次日醒来，枕畔湿湿的，手机不知怎的，已是满格电，屏幕上一条漏接的信息都没有。
　　心下怅然，傅琛应该很生气吧。
　　坐在床上想了很久。
　　就算有那么一点点希翼，就算心存侥幸，就算只爱.......这颗心已经千疮百孔，没法回去了......
　　扶着洗手台，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抓起电话拨过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很想你啊.......你不在身边，我害怕........我今天去见沐雨落.......应该会拿回所有.......请她帮我们........嗯........你回来时应该可以办了........”
　　有时，一个谎言，就可以把一个爱你入骨的男人拉回。
　　他在那边神清气爽的朗笑，解释他早就知道我喝醉了，不想吵我睡觉，所以没打电话。
　　我怔怔的，觉得自己有点蠢，手机没电又怎的，坡恩和七婶如今都住在家里，就算有些事知道是我故意为之，他还会拉开脸跟我吵吗？
　　心里是这样想，可眼前莫名地像能窥见他在电话那头望着湖水的落寞神态，颇不是滋味。
　　回不去的就忘掉吧，珍惜眼前奉你为至宝的人，因为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小小的疏忽，这一辈子就会再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