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燎》短里短气

2、初一（上）

　　晨光熹微,月亮还挂在天上并未褪去，白天和黑夜的交界处渗出一丝光芒。范遥卷着被子还沉浸在梦乡。范爸爸已经洗漱出门，扛上一挂鞭炮准备去楼下点燃。正巧遇见隔壁也来准备放鞭炮的邻居，互相寒暄，道了一声新年好。
　　范爸爸把鞭炮铺开、拉直。从裤兜里拿出打火机，点燃鞭炮。
　　噼里啪啦。
　　各个楼房开始骚动，此起彼伏房屋里亮了起来，不知哪家的小孩儿也被吵醒哇哇的哭。
　　这是那时候新年的习俗，虽然每家每户都会抱怨清晨放鞭炮太吵，影响邻里，但是每家到了时候还是会在天还未醒时，放上一挂，以来祈求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健康喜乐。
　　范遥不出所料的被鞭炮声吵醒，在心里抱怨，为什么这么早开始放鞭炮。枕头下的手机突然震动，范遥眯着眼摸索了一下，来电页面闪烁着芩芩，按了接听键。
　　还没等范遥开口。
　　电话那头的姚芩就带着大清早的元气开始叫范遥起床，携着室外的冷意。
　　姚芩：“遥遥，你起了没，这都五点多了，我跟赵褚约好了一起去广场放烟火。你快起来，我们在你家前面的桥头等你。”
　　范遥把姚芩在心里骂了一遍，才无奈开口：“哎，这大清早的放什么烟火，怎么不等晚上。你是打了兴奋剂吗？起的这么早。“
　　姚芩：“新的一年，第一天当然要从清晨开始啦，你快起来，晚上我们去溜冰。“
　　在被窝里的范遥都不能阻挡充满活力的姚芩，带着鼻音应了一声，把被子卷起来翻了一个身，闭着眼睛冥想了一会如果不去，姚芩来家里掀她被子的概率。
　　决定起身。
　　范遥一件一件的把衣服往身上套，内衣、长袖、保暖内衣、圆领薄毛衣、高领厚毛衣。长裤、秋裤、牛仔裤。虔诚的完成了一系列的穿衣过程，带着对南方冬天的敬畏。
　　范遥洗漱好之后，围上围巾，套上白棉袄，带上护耳帽，准备出门。走到一楼时就感觉到了从楼梯口灌进来的冷风，冻得范遥哆嗦了一下。昨夜下了一晚上的大雪，外面的道路本来应该是积雪铺的厚厚一层，但是因为清晨已经放过鞭炮，积雪混着鞭炮的残余变得污浊，流到低处形成了一个小水坑。范遥小心绕开脏水坑，过了这段居民区，道路就变得干净起来，雪上只有零散的一两个脚印。范遥远远的就瞧见站在桥头的姚芩和赵褚在向她招手。
　　范遥加快步伐，但是厚重的衣服让她跑起步来显得臃肿。
　　等到姚芩他们跟前，已微微气喘。
　　姚芩外面套着一件咖啡色大衣，里面是白色高领毛衣，下面是修身牛仔裤和马丁靴。赵褚穿着黑色羽绒服，敞开衣服里面露出来牛仔外套和灰色毛衣。
　　相比这两个精心搭配的人，范遥则像是邻居家的初中小妹妹，穿着白棉袄和雪地靴。
　　姚芩拍了拍范遥的背，帮她把气匀过来：“遥遥，你都大二了能不能穿的成熟点，我怕我们三出门，别人会说是有钱富商和小三带着前妻的孩子出门。“
　　范遥白了一眼姚芩：“你真是一点便宜都不占我的。“
　　姚芩就当范遥夸她了：“那是，姐姐我苗根正红五四好青年。“
　　范遥、姚芩、赵褚三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小学的时候范遥刚刚上一年级，范爸爸把范遥送来上学，范遥看见这么多陌生的小孩子，一下子慌了神，一直抱着范爸爸的大腿哭，鼻涕眼泪全抹范爸裤子上，范爸爸看见哭的哽咽的范遥，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一直拍着范遥的背让她把气喘匀。
　　这是姚芩走到跟前来，后面还跟着一流鼻涕的赵褚。
　　姚芩奶声奶气的说：“叔叔，我来带妹妹，我可厉害了。”
　　说完还从赵褚兜里抢过棒棒糖递给范遥，范遥接了棒棒糖也不哭了，渐渐放开被自己抓的发皱的裤子，被姚芩牵过手拉了过去。
　　这是他们三人初见的时候，最受伤的是拿着棒棒糖的赵褚。
　　南方的冬天，白天比晚上短，凌晨五点半还是黑夜占据了主导地位，他们三朝着河的尽头看去，是个咸鸭蛋黄露出了小小一角，彼此心有灵犀站在桥上没有挪动，准备看完新一年第一天的日出。
　　桥头有棵掉光了叶子的柿子树，不知道是哪个人家种下的，在范遥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范遥和姚芩在初中的时候会使唤赵褚爬上去摘柿子，他们俩就拎着校服在下面接着，他们也不摘多了，就是图个好玩，其实柿子每年都摘，柿子树的柿子也不好吃，一口咬下去涩涩的，也不甜。
　　但是他们每年还是会在柿子成熟的时候来摘柿子，享受的是这个彼此欢闹的过程。有一年赵褚丢下柿子的劲儿使大了，范遥的校服上被丢下来裂开的柿子砸出来了一个明显的污痕，带回家时被范妈妈发现数落一顿，小范遥委屈的在水池里搓洗校服，手指冻得通红，因为这事，范遥使唤赵褚给自己带了一个星期的早餐。
　　范遥看着远处的咸蛋黄眼睛发酸，突然想起来了一句诗句念叨了出来：“枯藤老树昏鸦。”
　　姚芩他们笑了出来。
　　姚芩：“小桥流水人家”
　　赵褚：“古道西风瘦马。”
　　范遥：“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姚芩：“好诗好诗。”
　　范遥：“承让承让。”
　　三人顿了一下，突然此起彼伏的噗次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齿牙春色。
　　看完了日出，他们三就拎着烟火，跨着大步子朝广场走去。
　　广场上已经稀稀拉拉有一些锻炼身体的老年人，范遥他们找了个隐蔽的地，去公共厕所打了半桶水。准备放烟火。
　　他们三蹲在一起，燃放着仙女棒，火光映在他们脸上，忽明忽暗。
　　范遥把熄灭的仙女棒放进水桶里，又抽出几根：“我感觉我能看着它燃烧看一天。”
　　赵褚：“我也是。”
　　姚芩翻了一个白眼：“你们俩是有多无聊。”
　　范遥和姚芩拿着几根仙女棒站起身，点燃。摆出了一幅出招的姿势。
　　姚芩摆了个鹤形，范遥摆了虎形，两人围着圈子踱步，手里夹着仙女棒，比划了两招，烟花燃烧殆尽，双方收手，抱拳，作辑。
　　高手过招，点到为止。
　　范遥：“承让承让。”
　　姚芩：“客气客气。”
　　赵褚在一旁，看着煞有其事认真的两人说：“你们这是在作法呢，还承认承认客气客气，两傻冒。”
　　范遥和姚芩两人二话不说，拎着赵褚的衣领揍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