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望》夜影清寒

5、第 5 章

　　被踢的小厮叫万三，只听他哎哟了一声，捂着屁股朝门外跑了出去，片刻之后又匆匆的跑了回来，“张小二，你跟我一起去吧”死人了，他有点怕。

　　此时掌柜的正让其他人去大堂中守着，万一哪个房客要闹事也好安抚一下。而且死人了，在知府大人没来之前不能让任何人走，这是衙门下的死规定。

　　被叫住的张小二一个激灵，不去报官就得去大堂里看死人，想来想去，衙门正气一般邪祟不敢进去，最后还是和万三一起去报官了。

　　此时已是深夜了，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店前的红灯笼摇摇曳曳的亮着，斑驳得就像无数鬼影在动。两人心中害怕走路就跟飞似的，不一会儿就到了衙门，喘着粗气朝值班的衙役说道：“官差老爷不好了，死人了”

　　原本在打瞌睡的衙役一听到死人了立马就来精神了，猛地一下从地上跳起来，看着两人吼道：“哪里死人了？”

　　放大的声音把万三和张小二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是光明客栈死人了”

　　“死了几个？”

　　万三和王小二对看了一眼，掌柜的没说死几个啊。但见衙役还在等，于是就蒙头乱说，“死了三个”

　　衙役一听死了三个，这可不得了，前几天墨馨书局里也死了三个，最近是和三个杠上了吗？

　　“你们等等”说着大步往衙门内走了去。

　　两人约莫等了两刻钟，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终于看到了威风凛凛的胖胖大老爷带着一队人马走了出来。

　　一出门口，就见刚才进去的衙役一脸青肿指着万三和张小二说道：“大人，就是他们来报的案”

　　这位大人名叫武兵奇，是三个月前才升迁到青岩城的，平时办案兢兢业业的一点不马虎。但就有一点，睡觉的时候绝对不能打扰，不然要挨揍的。他也不是故意打人，就是无意识的会出拳，躺着打人按理来说没什么大问题，但要命的是武兵奇以前身体不好学过一段时间武术，现在更是又胖又壮，一般人根本抵挡不了他那两下子。

　　武兵奇早就看见了缩着脖子走动的两个人，看起来一点精气神都没有，想起最近城中甚嚣尘上的闹鬼之说，清了清嗓子大喝了一声，“你俩干啥嘞？”

　　本来看着武兵奇面容和蔼，没想到声音这么大，吓得万三和张小二浑身一颤，连忙走了过去，“大人，我们是来报案的”

　　“晓得你们来报案，我问的是你们缩头缩脑的作啥子？”

　　张小二见着武兵奇严肃的样子，心里有些怕，畏畏缩缩的回道：“有..有点冷”

　　武兵奇更看不下去了，“七八月份的，冷啥子冷，把腰杆挺起来”

　　张小二被吼得一下就腰挺起来了，看得武兵奇很是满意，“这才有个男子汉的样子。前头带路”

　　张小二僵硬的指了指自己，“我？”

　　“莫指了，就是你”

　　张小二不敢违逆武兵奇全身僵硬的带着一行人去了光明客栈。

　　武兵奇到光明客栈的时候，天已经朦朦亮了，本来七月就是夜长昼短。天既亮了，光明客栈的房客也胆子也大了起来，全都围到了大堂看热闹。

　　但见地上血污，有的女眷吓得不轻，哭哭闹闹的拉着家人就要走，掌柜的连忙阻拦道：“众位不要惊慌，我已经差人去叫武大人了，相信此事很快就能水落石出，还请大家稍安勿躁，等武大人来了在说”

　　话音刚落，武兵奇便带人走了进来，颇为赞赏的看了掌柜的一眼，随即大声说道：“待本官先勘查现场的情况，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能走”

　　说罢一挥手，让衙役将客栈的出口全都把守住了。他则自己到大堂中看情况，走了两步歪头朝跟在身边的王捕头说道：“去查查此人的情况”。

　　捕头应了一声，出了客栈。

　　此时大堂中躺着的只有小乞丐一人了，一个死人。仰面倒下，双手平展在身侧，额头上有伤，流出的血污了一脸，看起来很是严重，但伤口不大，并不足以致死。仵作检验了小乞丐的身体，身上并无伤痕，只在后腰的皮肤上看见了一片黑色的叶子，看形状很像枫叶，刻在皮肤上，仔细看去，好似还在动。

　　武兵奇看着黑色枫叶问了仵作，“这是啥子？”

　　仵作摇头，“不知”说完就沉默了下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久等的房客忍不住骚动了起来，有胆大的甚至上前看了看，突然一人说道：“我见过”

　　此言一出，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武兵奇问道：“你见过他？”

　　那人有些害怕的指着小乞丐的腰上的黑色枫叶，“我前几天在我二叔身上看到过”

　　武兵奇皱眉，“你二叔？你二叔住在什么地方，我派人去请他过来”

　　那人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二叔已经死了，我就是给他换寿衣的时候看见的，我那时候还以为是二叔的胎记”

　　武兵奇问道：“你二叔是怎么死的？”

　　“暴毙”

　　“怎么个暴毙法？”

　　那人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武兵奇正要再问的时候，王捕头回来了，“回大人，查清楚了，此人是个乞丐，一直住在城北的墨馨书局中，一直独来独往，和谁也不亲近，只是城中的小贩有时候看他年纪轻轻就没了家人，就施舍些食物，这才活了下来”

　　“墨馨书局.”刚才与武兵奇说话的房客听到王捕头的话，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口中喃喃说道：“有鬼有鬼，墨馨书局真的有鬼”说罢转身就要跑。武兵奇连忙抓住了他，“啥子意思，说清楚”

　　那人怔怔的看着武兵奇，忽然说道：“二叔死的前一天就去过墨馨书局，本来好端端的一个人第二天就死了，手掌上也有这样的黑叶印记”

　　此时大堂中的房客又有人说道：“你这样一说，我也想起来，我们隔壁好像也有人去过墨馨书局，然后没多久就死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此种情况还有很多，似乎一切都指向了墨馨书局，当年书局的惨案也被人提了起来，人群已经开始躁动不安了。
　　“武大人，事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完，我今日还要赶回村子呢”
　　“是啊，我老婆孩子还等着我回去啊”
　　也有人好心的劝道：“武大人，这就是鬼怪作祟，查不出来的”
　　“是啊，还是别惹祸上身了”
　　......

　　武兵奇才来青岩城就出了这样的事，心里有些烦躁大喝一声，“什么鬼怪，我看就是蓄谋杀人，别吵吵了，本官自会查清此事，抓出幕后之人”

　　说着又问了刚才那人，“你二叔去墨馨书局干什么？”墨馨书局自从出事之后一直荒废着，却还是三天两头接到报案。

　　那人吓得不轻，连忙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此时人群中有人说话，“武大人，您才来青岩不知道墨馨书局的事，那地方邪乎得很.”

　　武兵奇蹙眉看了说话的人一眼，打断了他的话，“别说了，本官自有决断，今日在场所有人都登记，登记完了就可以走了，本官若有需要，你们必须全力配合”

　　众人一听可以走了，连忙答应。

　　武兵奇安排人将在场的人登记了下来，巡视了一下客栈布景，从小乞丐倒下的地方看，应该是从楼梯上跑下来的。武兵奇叫了掌柜的问道：“你昨日见过他没有？”

　　掌故的如实答道：“武大人明察，草民从未见过他”

　　“你店中的人谁见过他？”

　　掌柜的答道：“昨日守夜的小二应该见过”

　　“小二呢？”
　　“他受伤了，现在还没醒过来”
　　“怎么伤的？”

　　掌柜的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昨夜我听到声音就出来看情况，走到大堂看见两个人面对面躺在地上，正是小二与小乞丐，我过来的时候大堂中一点光亮也没有，看样子应该是两个人走得急摸黑相撞了”

　　武兵奇皱眉，“这么重要的情况你怎么现在才说”

　　掌柜的讪讪的笑了笑，“一时情急没来得及”

　　“我去看看小二的情况”

　　掌柜的连忙侧身，“武大人这边请”等武兵奇走了后连忙跟了上去，“武大人，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是重击伤了脑子，现在还没醒呢”

　　重击？武兵奇想起小乞丐额头上的伤，并不是很严重，一般来说，撞击两人受伤的程度应该是相当的，而且小乞丐身体瘦小，他的伤应该还要重一些，小二怎么还重伤？

　　带着疑惑到了小二的房间，情况果真如掌柜的所说，撞得真的很严重。额头和后脑都撞破了，整个头上都缠着厚厚的纱布，隐约还浸了些血出来。

　　武兵奇闻着浓重的血腥味问道：“不是说叫大夫来看过了吗，怎么连血都没止？”说着怀疑的看着掌柜的，“你是不是故意想隐瞒什么事情？”

　　掌柜的听罢连忙跪下了，“大人明察，草民真的已经请大夫来看过了，整个大堂的人都可以为草民作证的。而且刚才明明是止住了血的，可能他刚才动了伤口又裂开了”

　　武兵奇看掌柜的一脸真诚与害怕，应该没说谎，而且他说所有的房客都看见了，要是说谎他随便找个人问问就露馅了。“起来吧，本官只是提醒你此事重大不得有半句谎言”

　　掌柜的慢慢的站起身，拍了拍长袍上的灰尘，“草民知道，命案发生在草民的客栈中，草民和大人一样想此时早日水落石出”今日的事传出去，恐怕生意要一落千丈了，所以他才愿意说出实情，他是真的想早日破案。只是但愿真的是人作恶，而不是闹鬼啊。

　　武兵奇点了点头，“在去把大夫找来给他看看，血不能这样一直流”

　　掌柜的应了一声，连忙叫小二又去请大夫了。

　　武兵奇见小二一时半会是醒不了了，和掌柜的说，“等他醒了，通知本官”

　　“是”

　　武兵奇又回到了大堂，看着拥挤着想早点登记的房客，“你这里的房客不少啊”

　　掌柜的圆滑的回道：“承蒙各位不弃，让小店得以经营”

　　武兵奇点了点头，又问道：“昨日有什么奇怪的房客入住吗？”

　　掌柜的摇了摇头，每日来来往往的房客那么多，他看哪个都觉得奇怪，又看哪个都觉得不奇怪。

　　沉默了一会儿，一个小二突然说道：“大人，昨日倒是有个很好看的富家公子哥来住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