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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将军府寄宿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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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打进窗格的阳光晃得刺眼了,唐雪珩才揉揉眼,摇头晃脑地起来。
听见屋里的响动,门外候着的丫鬟忙问了声:“公子起了?奴才进来伺候公子洗漱了。”
唐雪珩应了声,复又躺下。
让人伺候才舒服。
这王府的下人,可比家里的好用多了。
房门推开,两排下人鱼贯而入,明明他是这王府中的过客,却尽享着正主的排场。唐雪珩习惯了,也不脸红,由得几个机灵的女孩子围着他,洗漱、更衣、梳发。
梳洗完毕,早膳也摆好了。唐雪珩晃着扇子走到桌旁,眯着眼睛笑问了一句:“你们将军呢?入宫上朝了?”
为首的姑娘答:“主子告了假,此时该是在后院练武呢。”
“告假?”唐雪珩一挑眉。“他不是最勤恳了?出了什么事吗?”
“这……”
“还有脸说?!”
没等丫鬟答,一个略带着怒气的声音便飘进来。
下人们纷纷退到一旁行礼,唐雪珩抬头,便看见傅薄棠背着手,一袭戎装走进来。模样是英气的,可右颊上的五道血手印还是惹眼的红。唐雪珩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啊呀,将军脸上是怎么了?”
傅薄棠冷笑一声,在桌旁坐下。
“没什么,让一个小疯猫挠了。”
唐雪珩收不住笑意,怕在下人面前丢脸,忙往嘴里塞了块点心:“就因为这个,就不去上朝了?还是借口偷懒呢?”
“如何去?你告诉我如何去?”傅薄棠转过头,恶狠狠地看他。“等我入了宫,等着被判一个殿前失仪不说,那几个纨绔二代还不知如何打趣我!‘哟,将军这是让小媳妇挠啦,还是被小妓子抓啦?’我去受那个气?!”
许是傅薄棠学得太传神,唐雪珩笑得更厉害了,笑到最后被点心呛住,难受地咳了好一会儿。
傅薄棠无奈地摇摇头,拍拍他的背,又给他倒了茶,瞧着唐雪珩脸色好些,才道:“你这回又是背着伯父偷跑出来的吧?近来无事,我亲自送你回去。顺便跟伯父数落你近来的罪行,看他饶不饶你。”
一听父亲,唐雪珩身子一缩:“好哥哥,别吧?你明知道他老人家是什么脾气。你以为我会无缘无故跑出来?我若老实待着,早不知让他安排了几桩亲事!”
傅薄棠听闻,手上动作一滞,他喉结动了动,顿了片刻,方小心翼翼地问道:“伯父他,逼你成——”
“报!”
唐雪珩叼着点心,瞧见个黑色戎装的小兵从门口跪进来。那小兵他认得,常年给傅薄棠通风报信的。
但他传的信儿,一般非同小可。傅薄棠也不敢怠慢,转身问道:“怎么?”
“将军,宫里头来旨,陛下有请。”
坐在去往皇宫的轿子上,傅薄棠心里闪过许多个念头。
皇帝向来雷厉风行,有要紧的事朝堂上大都议完了,从不轻易传召大臣。今儿召他,怕是备了在早朝想和他说的事,但因他告假,没得机会说。又不敢耽误,方一下朝便传唤他来。
看来是急事。
会是什么?
傅薄棠皱眉想了一会儿,后来实在被面前上蹿下跳的影子扰得分心。他一把抓住唐雪珩,低声道:“陛下传我,你跟来做什么?”
唐雪珩一时挣动不得,像是只被猎人揪住后颈的小兔:“我自然是担心你了!伴君如伴虎,皇帝喜怒不定,是不是因为你懈怠朝政发怒了?算起来,我也有责任……万一你一去不回,我也算送了你最后一程。”
傅薄棠轻轻把他一推:“你盼我点好,比什么都强。”
唐雪珩笑笑:“不急,若你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接的那些生意的钱,便都回来了,到时定给你定制个好些的棺椁。”
傅薄棠瞪他一眼:“狗嘴吐不出象牙。”
靖王府坐落在京城中央繁华之地,坐马车到宫门,不过一刻便到了。傅薄棠把唐雪珩留在车上,独自入宫。毕竟外人无召,私闯宫门是死罪,万万马虎不得。
唐雪珩也乖乖的,趴在马车窗上,瞧着那身穿朝服的人走进去。
皇宫宝殿,金碧辉煌;飞廊环檐,恢弘其势。只那明丽的红砖绿瓦间,有股冰冷的压抑着的不适。平日与其余大臣一同进来还不觉着,今日一个人,尤其觉得如此。
传召他一人,便不用在每日上朝的大殿。傅薄棠跟随着掌香太监,向御书房走去。
这地方,相较更私密。
让傅薄棠有些期待。
不知今日是否会在这里,碰见兄长呢。
若论嫡脉,傅薄棠是靖王膝下长子长孙,主母所出,身世尊贵。可在他前头,还有个庶出的哥哥,是侧房的姨娘所生。那姨娘是父亲年少时在边城远征认识的,比认识自己母亲还早些。但姨娘一介草民,比不得母亲家世,方纳了做小,但有孕诞子,还是她在前头。
母亲生前,对姨娘母子颇为忌惮,唯恐影响他的地位,可他却很喜欢姨娘和哥哥。姨娘温柔知礼,又有一手好厨艺。哥哥也疼他宠他,处处纵容包庇。他小时候,若无姨娘和哥哥护着,就冲那顽劣的性子,早不知让父亲打死几回了。
可后来,爹娘没了,姨娘死了,哥哥也做了帝王近侍,搬到宫里去了。
算来,已有大半月不曾见了。
只可惜,期待许久却最终一场空。弯腰低头进到御书房里头去,在屋里等着的,只有皇帝一人。
这让傅薄棠更紧张。
平日,他便能感受到帝王的威严和冰冷,如今独自面对,那危险的感觉更重。
不敢直视圣颜,他只能低头领旨。
但他知道,那模样冷毅的男人,怕正如往常一样,噙着没有温度的笑意在那里坐着。眸子如同一汪深渊,瞧不清看不透亦窥不见底,察不出喜怒,永无任何波澜。
那双眼睛细长微挑,像一条无情的蛇。
傅薄棠只得佩服兄长,这样的人,是得如何提心吊胆,才能日复一日侍奉在身侧。
而此刻,书桌那侧的帝王,却不知面前臣子所想。
他只垂着眸子一挥手,让身侧的小太监将江南今日新呈上来的奏折送到傅薄棠面前去。
薄唇翁动,声音低沉,宛若冷酒清冽。
“爱卿,事态紧急。你是当朝最得力的人,我将这关乎江南百姓生死存亡的事委任给你。”
“唯望你,不辱使命。”
作者有话要说: 首日双更!~
坐等勾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