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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第23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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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州城不可谓不是蓝泰和的福地。
百姓们不谙世事,只管听官令,而所有职官又都是蓝氏门生,自然唯蓝泰和马首是瞻。兵卒不通官场事,从前孟肇戎戍守兴州城一十三年,这里戍边的将领都是他曾经的手下,他们瞧在孟家姻亲的关系上,对蓝泰和也格外信任。只需蓝泰和表露出如今所做乃孟肇戎的意思,那些人听惯了发号施令,根本不会有谁写信向昌安城求证的。
如今蓝泰和管住了兴州,兴州城里城外两幅面孔,那兴州城门一关,所有官兵百姓都以蓝泰和为尊。至于昌安城收到的消息,那都是蓝泰和有意放出来的,自然也都是假的。
蓝泰和结交宋国的那白衣祸乱,什么章国的探子宋国的人脉尽为他所用,他也愈发觉得自己有些呼风唤雨的本事。
人的欲望一旦膨胀,便容易忽略很多细节。
比如……他从没去求证过,如今结交的人到底有多少宋国的习性。
事实上,宋国那些白衣祸乱虽确有其事,其势力却只在宋国,未至章、祁境内。兴州城的那些人,实则是咫尺楼的人按尚远的意思安插的,就是为了引蓝泰和上钩。
杯中酒、枕旁风,内外将蓝泰和灌得忘乎所以,他握住了兴州城的命脉,又将算盘打到了孟家的兵上。他想要更多的权力,还得有更多的兵力来支撑,他谋的是让孟肇戎带回昌安的那一半孟家军,那就得与令璋里应外合。
他有这方面考量的时候,才想起令璋叫人送来的许多封家书,那会儿才认真看了一遍,发现令璋前几封还是软语温言,想是原先的气已经散了。再往后看,令璋又透露出她与昌安城的贵眷们结交,从她们那里套了许多朝堂的话。他记得令璋原先是很清高的,一向不肯沾染朝堂事,果然还是晾了几天好用,都主动替他筹谋了。
蓝泰和本来还愁如何说动令璋,如今看令璋这意思,大有可用之处。他便顺着令璋回信,偶尔松一松,偶尔又紧一紧,将她的一颗心全吊起来。
令璋自诩聪明,以为自己略施小计就能笼络住蓝泰和,可偏偏蓝泰和就利用她这小伎俩,让她在昌安城四处游走为他蓝泰和做招牌。
通过令璋的散播,昌安城只知孟肇戎在兴州办差办得辛苦十足,所受磨难艰险也非常人能想。蓝明玉体恤,还拨了些体己的银钱给兴州赈济。
她时常跟颜双仪说,兴州那边难料理得很,所驻军队兵力不足,蓝泰和时常来信表达心忧。说完这些,经常又会补充一句,听说那戏子也被他带去了兴州,可是戏子果然只是个乐子,遇了事,还得是姻亲靠山才有指望。
这些话,颜双仪深有体会。
自嫁入孟家,颜双仪便选了一条难走但是有用的路。她知道论能力论情感,都比不得原配夫人,而她有又见到了邵筝儿是如何放下身段去讨好孟肇戎的,这条路已经有人走得那么好了,她需要加倍的好才能与之匹敌,那么不如另辟蹊径。孟家图的是声名,她便学了万棠刚正不阿的性子,看上去永远只做对的事,而不必在乎别人开心或是不开心。
久而久之,大家只知道她是刚正不阿的颜夫人,哪怕她偶尔做一些不正确的事,旁人也想不到她那里去。就连孟老太太也一味的偏帮她,谁要是说她不好,那一定是见不得孟家的好声名。
这条路果然有用,颜双仪有时候想,她熬了那么久,把那些她不喜欢的人一个个熬走了,终归现在谁都不如她,她的女儿也是昌安城中数一数二的好名声。如今她的亲生女儿姻缘坎坷,也是遇到了个小妖精,她自己吃过的苦,便不能让女儿再吃一遍。她就得让孟家有用,才能让她的女儿底气足。
这话她没跟孟肇戎说,先去找了孟老太太。她知道有些话跟孟肇戎说便是吹枕边风,而跟孟老太太说,便可以隔岸观火地达成目的。
颜双仪把蓝泰和如今在兴州做的事美化成为国为民的大事,而且兴州又是孟肇戎起家之处,旁人不知兴州艰难,他们孟家自当是知道的,要不趁着这时候主动请缨去帮一把,等祁帝觉出兴州情况危急,调遣他人相帮,这名声便与孟家没有丝毫相干了。
“犹记得当年宁璋入宫做公主伴读,只因遇上了宫变,出来搏了一搏,圣上盛赞咱们孟家铁腕治家,子孙都是好样的。知道的是说老太太治家严谨,不知道的,只当是陆家的儿女才有才能,便有那起子小人说起夫君的不是来,实在难听。”
颜双仪说这番话的时候,丝毫不像邵筝儿那般柔弱可怜,反倒是捏紧了拳头,好像恨极了天道不公。
气氛一下被她的刚正不阿烘托到了点上。
孟老夫人自个儿闷头想了想,等颜双仪走后,便叫人去门上盯着。一等孟肇戎回来,就把他叫到云远斋耳提面命一番。
整个孟家能治得住孟肇戎的也就是孟老夫人。
颜双仪不知道他们娘两个的对话如何,有用就行。她知道肯定有用。
没过两日,孟肇戎果然主动上书祁帝,要将孟家军拨往兴州支援。祁帝体恤他年长功高,未出大差错前,不必他亲自章兵,只叫军中亲信将领带去兴州即可。
这消息还没出来之前,其实卫夫人偷偷与尚远通了往来,问他究竟处境如何。
尚远回复:静观其变,勿要参与。
卫夫人心中有数,趁这消息公布之前,便说身子不适,要林疏云和王正瑛陪着去乡下庄子小住些时日。
林疏云答应得爽利,又去跟颜双仪交接了一下她手里的事。这家原是颜双仪当的,林疏云不过帮衬着些闲杂的事。偏这些杂事颜双仪也看重,大少奶奶这一走,自是她独揽大权。颜双仪便一口应承下来,又关切了几句,叫林氏多仔细些婆母的身子,也跟着去外边散散心松快松快的好。
王正瑛呢则是本来就自修了清静无为的性子,她与孟知崇端得是个相敬如宾,若是在伯府里一辈子这么扮着也行,若是搬出去庄子里单过也可。她照例跟知崇提了一句,请教知崇的意思,知崇对她颇尊敬,便说可以跟去休息休息,若是想回来了随时去接。
她原收拾着要去,不料宋贞儿求上门来,也要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