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流水混记》pirate王

18、第 18 章

　　晚饭后沈斯可照例陪母亲出去散步。

　　自从住校以后这成了母女两人的习惯，只要她在家，都会陪着母亲出去走一走，随意聊聊最近的生活。

　　像是一份心照不宣的补偿。

　　陪伴对于任何一种感情来说都是增色剂。这个道理她懂。

　　傍晚的公园热闹的不得了。

　　老爷爷老奶奶们有的练太极，有的跳广场舞，有的在健身器材处抻胳膊拉腿。

　　小孩子们跑来跑去笑得很大声，公园中央的音乐喷泉夏天过去就已经停了，因此偌大一个广场就成为了孩子们的乐园。

　　中年人可以和青少年分享同一个乒乓球台，卖玩具的小贩和下了班的白领一起吐槽涨价了的羊肉和声音很大的居委会大妈。

　　菜市场和公园是一个城市烟火味最浓重之地。

　　沈斯可挽着妈妈的手臂路过他们，伴着他们的喜怒哀乐一步一步走地很认真。

　　好像一下子就能天荒地老一般。

　　“学校最近好吗？”沈斯可妈妈柔声问道。

　　“挺好的呀。”她的视线从整齐的地砖花纹移开，抬眼看妈妈，笑眯眯地答。

　　“这几周周末放假你回来的都挺晚，是不是同学发生了什么事情？”斯可妈妈摸了摸女儿的头，慈爱地说。

　　自己家的这个小姑娘，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从来不会跟她说。

　　以前她时刻注意着，小孩子也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总能捕捉到蛛丝马迹。

　　现在小女孩长成大姑娘，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了，母女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说心里话了。

　　看着自家的孩子出落得如此伶俐，斯可妈妈不是不骄傲的。

　　只是，只是这孩子未免失了点儿天真，成熟的让她心疼。

　　反观沈斯可，她丝毫不为妈妈极强的洞悉力和恰到好处的询问方式感到吃惊。

　　仿佛这是一件很自然的每天都在发生的事情一样。

　　同样都是心思细腻的女性，不同的阅历和思考却让她们在对待同一件事情时有不同的侧重与关注。

　　“妈妈想问什么？”沈斯可晃了晃妈妈的胳膊，语气甜甜的：“学习上没遇到什么问题，同学老师也相处的很好，没有喜欢的男孩子，够不够？”

　　斯可妈妈看着女儿撒娇，心中越发感慨，但所有情绪外化最终也只能伸出食指点了点女儿的鼻尖。

　　“你啊，现在什么都不跟妈妈说。”

　　“说了呀说了呀！”斯可嘟嘴：“妈妈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嘛，七拐八拐地怪累的。”

　　“我们家斯可长得这么水灵，就没有男孩子……”

　　沈斯可干笑着急忙打断妈妈的话：“妈妈你怎么也算经历过不少大事的人了，怎么还对小女生爱情这么热衷。”

　　斯可妈妈声音上扬一个度，狡黠地笑着说：“那就是有了！你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

　　“妈妈！”斯可连忙摆手提醒母亲小点声，嘟嘟囔囔地说：“人家家长对早恋问题都是千防万防的，您怎么好像还很期待似的……”

　　“可可，你这个年纪，对身边男孩子很容易产生好感，”斯可妈妈拉着斯可的手握了握，缓步向家的方向走，边走边说：“妈妈相信你的眼光，能被我们可可看上的男孩子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不过啊，妈妈更相信你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分清楚轻重缓急，对吗。”

　　沈斯可失笑：“妈妈你就是怕我影响成绩呗。”

　　“成绩当然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

　　“可可，也许你会遇见一个男孩，有他在的空间里空气都是甜的，你会觉得只有和他在一起青春才不会白过。”

　　“不是的，可可，你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属于你自己的，无论怎样都不会白活，你只有成为更好的你自己，才能更好的……喜欢他。”

　　“可可，最重要的，是你自己。”

　　一个能在孩子高中时期讲出成绩不是最重要的母亲有多珍贵？

　　妈妈语重心长地指引让沈斯可心下突然一阵酸涩，质问的话几乎脱口而出，到了嘴边又生生忍住。

　　不对！

　　妈妈，你说的不对。

　　你说最重要的是自己，那你呢？

　　那你呢？

　　你固执地留在这个城市，孑然一身努力打拼，怎么都不肯回农村家乡，那是为了谁？

　　斯可苦笑着沉默。

　　晚上十点半，沈斯可从浴室出来，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后背上。

　　很难受。

　　她用干毛巾把滴水的发梢擦了擦，从抽屉里翻找出吹风机。

　　头发有些长了，吹了没一会儿就觉得手酸。

　　明天去剪短些吧，沈斯可心想。

　　身边很多人都是利落的短发造型呢。

　　洗漱干净后沈斯可把自己整个人摔在床上。

　　她一直很喜欢这样做，只可惜学校里的床板太硬，她在□□不那么好过和精神不那么好过的选择题中果断选择了后者。

　　于是压抑整周的欲望只能在回家时才能彻底释放。

　　“啊——”斯可长长地呼气，真舒服啊！

　　妈妈一定为她换上了新的床单被罩，整个人都被阳光的味道包围住。

　　幸福感十足。

　　沈斯可兴奋地在床上滚来滚去，还是家里舒服，世上只有妈妈好啊！

　　斯可妈妈站在门边看着被被子头发糊了一脸还笑得灿烂的女儿一眼，觉得自家姑娘怎么这么……二百五呢。

　　她敲了敲门走进去，拨开斯可脸上的碎发，拍了拍斯可的头，触手的湿意让她不赞同地皱起眉头。

　　“又不吹干头发就睡。”

　　“好累的呀，一会儿就干了”

　　斯可妈妈一面去拿干毛巾一面笑骂她懒死了，沈斯可无赖地躺在妈妈腿上任她摆弄。

　　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母女两个都没再说话，沈斯可舒服地闭着眼哼哼，思绪飘啊飘的。

　　今天她正要开门出宿舍回家时，江南叫住她。

　　沈斯可回头看，江南还保持着之前她们谈话时的姿势，只是语气中没有了遮掩和委婉。

　　“斯可，这次考试，你能进年级一百吗？”

　　“不出意外的话。”

　　江南勾起嘴角，笑的意味不明，道：“大多数的意外，其实都是自找的。”

　　说罢，目光移向她装着手机的口袋，补充道：“你最近，似乎手机不离身。”

　　就知道瞒不住她，斯可心想。

　　不过，准确地说，她就没想着要瞒。

　　她和江南在很多方面的习惯都是相似的。

　　比如说都不喜欢吵闹的场合，不爱KTV，相比剧烈的体育运动更喜欢散步，不热衷于手机游戏、聊天软件和短信沟通。

　　通常情况下，她和江南的手机基本都是放在宿舍的，唯一的用处就是跟家里人报平安。

　　沈斯可知道江南发现了她的反常——她几次回陆仰止短信时都被江南撞了个正着。

　　让她没想到的是，江南竟然会以“姐妹情深”的姿态特意提点她。

　　这很不江南风格。

　　正想着，妈妈拍了拍斯可的头示意她坐起来，叮嘱了一句早些睡便带上门出去了。

　　沈斯可的思绪突然被打断，有些愣愣的。

　　一会儿之后，她钻进被窝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平日里熬夜熬惯了，这个时间精神还很兴奋，好像脑子里噼里啪啦闪着火星。

　　睡不着。

　　于是继续放任自己胡思乱想。

　　当时她是怎么回复江南的来着？

　　斯可略微晃了晃脑袋，一点点地重新勾勒出当时的场景。

　　好像是面不改色、胸有成竹地说：“谁说意外就不美了呢。”

　　一副不知天高地厚又沾沾自喜的样子。

　　以为天大地大，想要的就能拥有，以为自己是女侠，可以仗剑走天涯。

　　结果不过几个小时，自己最爱的妈妈就伴着晚风语重心长地教导她——要分得清轻重缓急，要成为更好的自己。

　　沈斯可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想：陆仰止，喜欢你真的真的好麻烦。

　　我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就一大堆人跑来警告我、提点我？！

　　搞的自己好像是个边缘少女，下一秒就要行独特之事一样。

　　她叹口气，动了动，伸直右胳膊将右手五指全部展开在眼前。

　　黑暗中手掌的轮廓都辨别不清，所有的元素都被黑色吞噬，混沌一片。

　　她轻轻叹口气，第一次对这份情感产生怀疑。

　　自己真的可以把握好分寸吗？

　　分寸这个东西，究竟应当如何衡量？

　　是保持江南口中的年级前一百名，还是妈妈口中那个虚无飘渺的更好的自己？

　　感情与现实世界交织的蛛网牢牢缚住这个青涩的少女，她跌跌撞撞，妄图寻找一个万全之法。

　　后来又胡乱想了些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

　　夜渐渐深了，困意来袭。

　　沈斯可在迷迷糊糊陷入睡意时被放置在枕边的手机震动惊醒。

　　她闭着眼摸过手机来点开。

　　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被屏幕的亮光刺得睁不开，她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去看内容。

　　一条短信。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在手机震动的瞬间她就有预感是他。

　　沈斯可没回复，随手丢在一边，翻个身继续睡。

　　脸上却好似做了个美梦一般嘴角弯弯。

　　没有人知道，沈斯可不久之前的犹疑因为极简单的两个字被轻飘飘地驱散。

　　有时候，平淡枯燥的社交语言也会发光。

　　未来本就飘渺难测，试图盖棺定论只能降低其神秘性和层次感，何必为难自己。

　　她又不是倾城色，总不至于一个失足便殒了命。

　　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