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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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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如约而至。
考试是在自己班级里进行的,学习资料整理好,桌子稍稍拉开就是一个考场。
一个班级两个监考老师,一前一后的巡视。
能考上北城中学的学生,在成绩方面都有一份多多少少的骄傲,这份骄傲使得大部分学生不会作弊,监考力度自然不会太严。
沈斯可答题答得很顺畅。
考试题目的设置处在中等难度,沈斯可几乎是一路毫无阻碍的答下来的。
最后一场英语考试检查完答案后居然还剩下将近半个小时的富余时间。
高中的任何一场考试都被明令禁止提前交卷。
沈斯可又细细检查了一边答案和答题卡,发现了一个小错误。
心情有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感。
她把笔放下,抬起头浏览整个班级。
大部分同学仍在低头全然忘我的答卷,讲台正上方“崇实好学,慎问笃行”八个大字方方正正,黑板横平竖直得也有些漂亮,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微尘。
她突然觉得一切都很美好,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陆仰止隔着被拉开的间隙伸长腿踹了踹她的桌腿,用口型轻声问笑什么?
笑一切都刚刚好。
考试结束的铃声打响,沈斯可打算越过重重的阻碍出去透透气。
陆仰止把桌子搬回原位堵着她的路不让开。
“你刚刚笑什么?”
沈斯可失笑。
这人!怎么越来越像个无赖!
“笑你的侧脸很好看。”
陆仰止的耳朵可疑地爬上红云:“你,你这个女生怎么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话。”
沈斯可不再和他闹,推了推他避身出去,陆仰止也很友好的让开位置。
她发现,陆仰止对自己的形象和容貌是格外自喜和在意的。
所以说,只要顺对了毛,老虎也可以很温顺的。
上次陆仰止迟到,在班门口被陈文武逮了个正着。
陈文武板着脸问他怎么回事,他挠挠头无辜地说老师不怪我,周公拉着我不让我起。
陈文武一愣,又问说那你岂不是脸都来不及洗。
陆仰止表情更加无辜,说没啊,我连头都洗了!
说来神奇,当时整个教室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于是这一段对话完整无误地传遍了每个角落。
两秒后,所有人爆笑,陈文武气极,陆仰止拖了一个星期物理组办公室的地。
教室外的空气果然比较清新。
一楼的教室没有防护栏杆,沈斯可倚靠在通道旁的墙边,此时的阳光温暖而不耀眼,她躲在小角落里享受一方宁静。
考试前班主任通知说考试结束后不能立马放学,要训话。
很多学生都和她一样借着这几分钟的空隙出来放松。
斜上方几层楼的楼道里、栏杆上密密麻麻全都是人头人影,像是监狱的放风时间。
沈斯可为自己贴切的联想赞同地点了点头,打了个呵欠,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虽然监狱放风什么的都是从电视上看来的,但跟他们当下的景象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教室正前方有一大片的绿化灌木花丛。
立秋已经很久了,这些叶子还绿得很扎眼。
这些好像一年四季都全力以赴奉献全部生意的植物,是不是有一种别样的幸福。
柔软的微风,无云的长空,浓郁的绿色,嬉闹的人群,还有教室里刚刚脸红的男孩。
这些都很美。
沈斯可很多年后都还记得这一幕。
如果她的青春是一部长篇叙事电影,那么这一幕一定是封面。
嘈杂且温暖。
远处陈文武向着教室方向走来,原本在空地上跑闹笑跳的男生女生纷纷回班。
也不知为什么,此时的他们对老师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沈斯可眨了眨眼睛,跟在人群后面也偷偷溜进班。
陈文武此次训话主要有两点,一是每次考试后的惯常‘威胁’和鼓励,二为嘱咐班长和体育委员为即将到来的第四十八届运动会做报名准备。
放学后,沈斯可照例回寝室收拾东西避开公交高峰期。
江南推门进来的时候沈斯可刚刚把衣服塞进背包。
“考得怎么样?”江南问。
沈斯可停了手上的动作,疑惑地看向她。
近一年的室友时间里,江南从来不曾在考试结束后询问过她的成绩或表现,两个人都知道这是自己的事,外人的询问有时只是一种礼貌或强找话题。
个性的相像让她们自然而然忽略了这份多余。
反正两个人谁都不在意,甚至还有些反感。
今天这是怎么了?
也许是她诧异的眼神太明显,江南缓和气氛般摆了摆手,把书包丢在床上坐下,换了话题。
“上次你故意的吧。”很平淡的陈述句。
“哪次?”沈斯可走到桌边往自己和江南的杯子里倒了两杯水,问道。
“你和403那个女生出去吃饭那次。”
“哦,”沈斯可怔了怔,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把另一杯递给江南,继续说:“是故意的。我猜你当时应该很需要一个安全的私密空间。”
想了想又补充说道:“而且不太愿意让人陪着。”
江南很轻松地笑:“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拼命学习吗?”
“不知道。”
江南看她的眼神很犹豫,好像很纠结,不知道是否要把自己的心思说出口。
沈斯可也不追问,扭身从书包里翻出装奶糖的小铁盒,满满一盒奶糖只剩两颗,陆仰止最近一下课就从她这里摸零嘴吃,一个月的量被他一周吃的七七八八。
她悄悄叹口气,摸出一颗糖丢给江南。
“我不开心的时候就爱吃糖,虽然说对事情本身没法产生影响吧,但那种甜甜腻腻的感觉就像是把整个脑子都腻住了,没办法思考,会让我舒服不少,试试。”
江南手中把玩着奶糖,笑:“你有不开心的时候吗?”
“当然有啊!跟不喜欢的亲戚一起吃饭啊,和妈妈闹小别扭啊,上课犯困被叫起来罚站啊,太多太多了……”
“我总觉得你没心没肺的。”
沈斯可干笑了两声,有些事,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儿,被别人点破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今天江南不同往日的直白让她有些不自在。
到底怎么了?
是月考没发挥好?还是上次那件事的后续事件?或者班里和谁闹了不愉快?
她忖了忖,自认不是一个热心的人,既然对方绕着弯子顾左右而言他,自己又何必不自量力的非要戳穿。
“我确实不怎么愿意在人际关系上花费太多心思。江南,你要是想说些什么,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而且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江南顿了顿,剥开糖纸丢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也没什么,就像你说的,和我妈闹别扭。”
沈斯可点点头:“是吗,那就好。”
“东西收拾好了吧。”
“嗯。”
“那行,周末愉快。”
“周末愉快。”
尽管耽搁了一会儿,公交车上还是很拥挤,沈斯可好不容易才在最后一排寻到一个最边缘的位置。
刚刚等车的时候妈妈打来电话,询问她什么时候才能到家。
斯可如实相告。
妈妈在电话里叮嘱她注意安全,说给她做了喜欢的菜。
她笑着说谢谢妈妈,应和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沈斯可自小就有晕车的毛病,不严重,但足以让她厌恶拥挤的车厢。
她把头轻轻靠在车厢壁上,闭上眼睛缓解胸腔里那份不适。
人们总是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原因说谎,比如说,为了宽慰对方。
沈斯可很少和妈妈闹别扭,妈妈温婉大方,很少对她发脾气,斯可因为父亲的事早早就脱离了儿童的游乐园,懂事很早。
母女两个对对方的体谅经常为外人称赞。
她是懂事的孩子,她是伟大的母亲。
这些年来,她也曾对妈妈的一些行为不理解过,但只要她的情绪初露端倪妈妈就会细心的发现。
自己的内心世界在母亲面前好像一面透明的镜子,她只有在母亲面前还是一个孩子。
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固执的要住校。
青春期的女孩希望有自己的秘密,不愿意事事都被洞悉。
妈妈对她的选择表示充分的理解和支持,第二天就抽出时间帮她办理了一切手续。
当时妈妈说:“可可,能为自己做决定,是好事。”
所以,沈斯可其实不是很明白,究竟因为是因为什么样的‘大事’,才能让独自在外求学的女儿眼眶通红,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而她的母亲,连面都不曾露。
她突然发现自己对江南的了解如此之匮乏。
公交车靠站,乘客上上下下,再次开动时突然传来孩子的哭声。
沈斯可睁开眼看见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被母亲抱在怀里,突然起步的晃动让母亲一个踉跄,孩子便哭起来。
母亲站稳之后破口大骂,一巴掌狠狠打在孩子的后背上。
沈斯可抿了抿嘴唇,站起来背好书包为母子两人让座,那位中年妇人的脸看起来很朴实,笑着向她道谢。
斯可微笑说不客气,与她们侧身而过,抓住栏杆站着。
她想,她可能明白了为母则刚这个成语的真正含义。
也许一个母亲的‘刚’是全方位的,不分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