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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我站在城墙上,望着那最后摇曳的光。
      "陛下,陛下"临渊手持青玉剑,不顾阻拦跑上来,"那群逆贼攻破城门了。"
      "我们还能抵挡多长时间"
      "只能再抵挡一刻钟了。"
      "陛下,"他急道,"是臣无能,竟是节节败退。您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必了。再怎么逃,也是个死。更何况我早已臭名昭著,百姓们对我恨之入骨,就算流落民间也会有人将我供出来的。朕,已决意殉国,你不必多言。"
      我没有再顾及临渊的阻拦,只是告诉他,投降。保全自己,方为上策。
      他没能拗过我,领命而去。
      殿外烽烟四起,我似乎听到了外面叛军突破城门的声音,他们叫嚣着 ,喊着必诛女贼,复辟旧朝的口号,四面八方地冲过来。

      我换下帝王衣冠,临渊从外殿跑进来"陛下,那帮逆贼拒绝投降,誓要取陛下…………首级。"
      "那便就此将军队解散吧。亦或是倒戈讨伐我,也未尝不可。一场败局而已,牺牲那么多人,不值得。"
      "可他们要取您首级!"
      "无妨,终是一死而已。"
      他似乎还要说什么,但是我止住他了。
      良久,临渊似乎终于明白了我的用意,这一次,他不再反驳我,只是向我一跪一叩首,"陛下,臣去了。"
      我并未回首看他,只是淡淡道:"去吧,新主子和旧主子是一样的,你是个有能力的,在我这平白无故耽误了大好前程。指不定还会送命。做人,审时度势些,可别太认准那些死理,知道吗?"
      "……是!"他眼中黔着泪花,没说别的,再一叩首,转身而去。
      ……。
      终于支走了最后一个,眼下,我可是一身轻了。
      我走出宫殿,时至傍晚,夕阳西下,仅剩的那些余光拼命穿过层层宫墙,爬在我的脸上,极为刺眼,我只得抬手挡住它可是它还是挣扎,努力地往我的脸上映照。
      "成安。"
      成安一直在我身边跟着,生怕我出什么意外,"奴才在,陛下。"
      "朕问你一个问题。"
      "奴才必定知无不言。"
      "这个九五之尊,你想不想当啊?”
      "…………"他却并没有正面回答我:"在奴才的心里,您永远是天下之主,我大周的君王!奴才万无非分之想?奴才誓死效忠陛下!"
      “……”我一时相对无言。
      他看我如丧考妣之状,早已泪流满面,叫嚷道"陛下……。"
      我闭上眼睛,回想起这些年,我的疑心甚重的父帝,我嚣张跋扈的二哥,聪慧过人的三哥,老谋深算的四哥,自视清高的五哥……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那个控制了我七弟以为掌控天下的宦官赵冉 ,还有拿捏着我二侄儿想垂帘听政的嫡母皇后,还有自恃功劳想以下代上的镇国将军张源……为了这把座椅,为了这个位置,多少人折了进去,斗到六亲不认,是非不分,斗到最后呢?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大梦一场惊坐起。一段绵延不绝的笑话罢了。
      我是赢家么?
      输了,都输了。
      大周气数已尽,再无转寰的可能了。
      是啊,我早该知道的,为什么事到如今,才觉为时已晚呢?
      我由殿门走到墙头,并未绾发的我长发如流水瀑布一般散落,任由呼啸的狂风将它吹向不知名的远方。我又身着内衣,这么一看,还真像个疯老太婆。

      敌军攻破了城门,蜂拥而入,叫喊着,狂笑着,胜利几乎都写在了脸上,他们似乎在为终于推翻了我的国家而高兴。为首的一声下令,谁能取到我这个狗皇帝,疯女人的脑袋,就封爵。
      这样的诱惑没有人挡得住,更何况现在的我手无寸铁,又无兵将坐镇孤身一人,取得我项上人头简直轻而易举。
      人们蜂拥而上争前恐后地像向我这边奔来,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亡国之君,而是万两黄金和后半生的衣食无忧。
      我握紧手中兵器,当即就斩下了第一个冲过来的士卒的头颅。
      “谁敢!”
      一声令下,那些映着血色大肆杀戮的士兵们即刻止住了脚步,手中的刀剑愈发地捏紧,却踌躇着不肯上前。
      看来是我高估了。以为当是多么气势恢宏的军队,不过是泛泛之辈,从哪里招来的一群庸碌蠢才而已。一句厉喝就吓住了他们。我依剑护身,伏地轻笑。
      “你终日沉迷酒色骄奢淫逸,暴吏横行目无法度,却不见你有任何作为只知享乐,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百姓们尸骨遍野民不聊生,咱们为何不能替天行道,宰了你这昏君?”
      人群之中让开一条路,有一人气定神闲踱步而出,一身气派在芸芸众生之中格格不入,宛如明珠般闪闪发光。原来是好久不见的唐四,不,现在应该唤作永王,是受万民敬仰替天行道的“英雄”。
      我骤然起身,不想在故人面前失了气势,“多年未见,你越发混得风生水起了。”
      他脸上春风得意之情更甚,放下了矜持许久的人面模样:“托您的福。元楼才能有今日之成。”
      我抬头望向天空,天色正晦暗,阴云密布地似有雨点滴落,感慨道:“造化弄人罢了。世间荣枯兴衰,此消彼长,岂是廖廖几人可抉择的。”
      他并未回我,而是扔给我一块锦帛,颇为恭敬地行礼道:“临渊将军已降,大周败局已定。我等并不是狠毒绝情之人。只要您在锦书之上写下罪己诏,认了这大周已亡,你为君之过。本王还是能够考虑让你后半辈子安享富贵的。”
      好巧不巧,那块布帛就甩到了我的脸上,就算大殿之上四方门窗皆开,流风肆意在殿内狂奔,却怎么也吹不下我脸上这块布帛。
      最后,还是我伸手揭下那块帛巾。
      它很精致,是用难得遇见的天紫蚕丝纺织而成,鹅黄的颜色,上面绣着祥云仙鹤,面料质感像极了当年父亲封我作皇子时的一纸诏书。
      我眯起眼睛,不禁仔细回想当年盛景,可是在我面前的始终只是一团模糊的幻影,如何也看不清。曾经见到的一砖一瓦,一人一物,仿佛过去了许多年被埋进了尘土中一般,再无人议起。
      周围鸦雀无声,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着我的答复,就连我又狂妄倨傲地坐回在龙椅之上竟无人察觉,只皆手持刀剑严阵以待。我没客气,抬起头轻蔑地倪起眼睛看向唐四,口中呕出一口鲜血,正好洒在那块帛巾上,鹅黄的颜色瞬时变得赤红,再也不能用作写字:“我呸!你也配?”
      他眉头紧锁,盯着那块染血的锦帕,在这权力中心浸淫多年,早就练就一颗七窍玲珑心,无需其他任何提醒一眼就看出来了怎么回事,都没有来的及因为我的斥骂而发怒:“你服毒?”
      毒性发作胸口疼痛难忍,痛感自胸口蔓延至四肢百骸。我甚至没能有时间回了他的话。一堂彩果然名不虚传,抽丝剥茧般地瞬间夺走我身上的所有气力,我再也握不住那把传世之剑,“咣”的一声倒在地上,发出阵阵脆响。
      我口中喃喃:“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宁为琼玉碎,不为陶瓦全。”
      他看着我忽然发笑:“敬酒不吃吃罚酒?死到临头还嘴硬?一个亡国昏君也配说出这种话?好啊,那我成全你。”
      “众将听令!向后退!咱们一起看看这狗日的皇帝怎么自取灭亡!”
      他就这样站在我面前如此肆无忌惮,我现在却完全没有能力站起来,命令在场的任何人。
      毒性发作得更加厉害,我的身体似乎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痛觉,不自主地开始了抽搐和颤抖。一口又一口的血,将染了偌大的龙椅,颜色耀目,晃的人睁不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那毒终于跟我一起耗到了油尽灯枯之时。我卧在龙椅上的垫子上头,发觉这垫子软软的滑滑的十分诱人,总是让人不自觉的倒下去。
      我累极了,好想躺在这里入睡啊。
      双眼早就漆黑一片,我索性闭上当做是天黑,感受着这个龙椅上丝薄的温度。
      外面实在喧嚣,吵得我身心俱疲,还是先睡去了好。
      终于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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