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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

  •   陆生双手轻攥,放在大腿上,弯着腰背十分低微。盛骁看不见他的脸,难以猜测他要耍什么把戏,却隐约能看见冬衣上的血迹。

      “胡莱是萨珊的舅舅,在波斯地位尊贵,这些想必您都知道了。”

      “说些有诚意的吧。”

      “波斯公主会在大盛待到夏苗,若不出意外,那时小人也已在王爷身边埋伏妥当。”陆生话毕抬头,猫眼似的双瞳里写满了诚意。

      桌面上的烛灯噼啪响了一声,盛骁单手撑在桌面上,留下一张侧脸。陆生总是能凭着这双眼,这张脸诱人上钩,盛骁不想看他。

      话音落下后许久,盛骁问:“怎么不说了?”

      陆生本以为他已要决定自己的生死,却不料开口是个问句,着实愣了愣,语气中带了点难以置信:“王爷,后面的话,您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我要听你亲口说。”盛骁说着转过头来,仔细注视着那张脸上一丝一毫的小动作。

      “公主与我合围,一举送您上路。”陆生语气仍然平静,不带情绪。

      夜已深,屋外只剩风声阵阵,天上的星河也已躲到了乌云之后。

      盛骁冷笑一声,“我倒要瞧瞧这位公主如何能待到夏苗。”

      送走这位大佛,陆生总算能到床上歇上一歇,挨到床边的那一刻,他低低叹了一声。可此舒服却只是一时的,陆生不敢轻视了背上的伤,利索地将衣服脱下后在柜子里翻找起药来。

      陆生来时带了不少的波斯草药,皆为上品,这次随盛骁入府,只带了其中一小部分。打开行囊,晒干后的草药仍散发着一股沁人的香气。

      十腥草,闻着沁爽,尝起来比海鱼还要腥,外敷消炎止血,内服清淤保命。陆生顾不得味道如何,先往嘴里塞了一棵。即使是他这般尝遍世间各类药物之人,也难以克制地深深皱起眉头——太腥了。

      十腥草在波斯,一颗能卖到三金,若不是今夜萨珊那一鞭太过狠毒,陆生也不想下血本。那狼牙鞭好死不死,正正划开了他的旧伤。那是一道剑伤,当时剑上淬了毒,生生折磨了陆生三月不见好。

      一棵十腥草下毒,人总算舒坦了不少,他又摸出一个琉璃瓶子,打开就往背上撒,药粉接触伤口的那一瞬,陆生死死咬紧牙关不让痛楚泄露。

      将东西收拾好放进柜子后,陆生冒出的一身汗已经凉透,寒意彻骨,他顾不得冬衣上沾染了多少血迹,往胸前一套后趴在床上。

      如此寒冬,偌大的王府难道供不起王爷院中小小厢房的炭火?

      陆生翻身又起,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火盆子,可问题又来了,他没火,这就叫人火大了。

      万般无奈之下,陆生只好侧躺着,却不敢裹紧被子,怕把被子给弄脏了。

      呼呼作响的风好似鬼魅过境,陆生把杯子拉到头顶,迷迷糊糊结束了这一天。

      -

      吹了一晚的阴风,第二日的天果然也是灰白交杂,不止是天上,府内也已风云翻涌。

      六皇子盛厉一大早便提着一柄剑跨入了文昭王府。

      “皇叔,你快来瞧瞧孤昨日新得的一柄剑,这可是孤从斑大师那好说歹说求了半个月得来的!”

      盛厉,排行第六,却与老三盛昂同岁。

      这些年,宫里除出了许多中立党。何为中立党,即不靠太子,不靠皇子,却也不偏向皇帝的一群人。这些人家中皆清贫,下朝后从不留恋风月场,一身清白敢于忠言直谏,已在百姓间传开了好名声。

      有传闻称,这些人背地里傍着六皇子这颗大树。为什么说不问政事的六皇子是一棵大树呢?这说来就话长了。

      盛厉的爱好广泛,其中不乏诗书字画,正好戳中这些文邹邹的中立党。

      闹市中有一处四季酒楼,据称,常有人瞧见盛厉与中立党人于那处谈天说地,好不自在。久而久之,有些百姓便开始质疑这些人,说他们本质上也不过是改名换姓的皇子党羽。

      盛厉大跨步地走到院子里,也不瞧瞧石凳上是否有灰尘便坐了下来。他伸手朝旁的丫鬟挥挥手:“先给孤上壶茶来,渴死了快!”

      丫鬟低着头答:“已经去了,六皇子您稍等。”

      盛骁从他手里接过剑,先是打量了一番剑鞘,“斑大师的剑自然是好剑,可有名字?”

      丫鬟上了茶,盛厉仰头痛饮一杯,舒舒服服地回答他:“问情,斑大师说这剑叫问情。”
      “问情。”盛骁冷哼一声,“难以想象斑鼎那老头也有为情所困之时。”
      身着翠色小裙的丫鬟端上一壶茶——漱玉香,前些日子东南才进贡来的好东西。一套玲珑可爱的白玉杯具被摆上桌,还多了一小碟花生米。
      盛骁眼神一凛,转瞬即逝。
      院中刮起一阵风,光秃秃的枝桠终究是没保住最后那几片叶子,打着卷落到了桌上、地上,浪费了下人晨间的一番打扫。
      “这两天的风吹着古怪了些,还是进屋聊吧。”盛厉理了理被吹到眼前的碎发,主人似地招呼起盛骁。
      翠裙丫鬟从一边走了上来,收拾起主人家的茶壶茶杯,以及略显粗糙白瓷小碟。
      盛厉已经率先走进了回廊,盛骁瞧了眼丫鬟的长相,这才抬腿跟了上去。
      二人腰间佩环皆叮咚作响,一前一后,相和如曲。
      “听闻皇叔最近得了一位波斯来的美人?”盛厉的脚步有意缓下来,二人身边只剩下席卷而过的风声。
      “你平日最讨厌犬马声色,怎么今天也关心起这个来了?”盛骁并肩走在盛厉身旁,不咸不淡地问。
      盛厉前几日陪着母妃到瀛洲灵山寺念佛,紧赶慢赶今早才抵达长安,自然没赶上皇帝设宴。“今早到大哥那走了一圈,听他说起皇叔多年来头一次带人赴宴,自然好奇。可惜车马还是慢了些,否则便能亲眼瞧一瞧了。”
      回廊穿过花园,繁花谢尽,唯剩几株白梅傲然屹立。盛骁没接话,目光落在院子里。背在身后的左手略微僵硬,他索性靠近折下一枝活动活动手指。
      盛厉早已无心草木,什么种花栽草,附庸风雅早已被抛掷脑后,心里只剩下对皇叔的猜忌,不死心地问:“不知可否,让我瞧瞧皇叔那位爱妾到底是何等美人?”
      盛骁幽幽叹了一声,“老三,你变了。”
      盛厉没料到盛骁会如此直接,讷讷喊了一声“皇叔”。
      盛骁咔嚓一声再折一枝白梅,“实话告诉你吧,那根本不是什么爱妾,不过是为了应付皇上的猜疑罢了。”他自嘲地笑了一笑:“这么多年了,皇兄对我的疑心还是这么重啊。”
      “身为帝王不能不疑,”盛厉扯了扯盛骁的衣摆,“皇叔莫怪。”
      盛骁忽地抬起头,眼中锐意入剑,定定射向盛厉。他再一眨眼,眼前的文昭王又是一脸柔意,刚刚那充满杀意的神情倒像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一般。
      “走吧,这梅花可不能再折咯。”

      盛厉今日穿了一身白衣斗篷,金色滚边之上绣了一圈祥云纹,清冷不失贵气。
      屋里烧着碳,暖意十足,他脱下斗篷交给身后的小厮,端起茶杯问:“皇叔最近身体还好吗?天越发冷了,咳嗽可好得差不多了?我陪母妃上灵山寺时求了一枚平安符,里头的草药沁人心脾,呛了寒风后闻一闻能舒缓不少。曲风。”他示意身后的曲风把东西送上来。
      盛骁从曲风手中结果红布金纹的平安符,当即闻了一下:“确实不错。”
      盛厉抿了一口茶道:“小东西,皇叔喜欢就好。时候不早了,今日还未问母妃安,得赶紧去了。”
      盛骁攥着平安符,里头的草药发出细微的簌簌声,他坐着挥了挥手:“去吧,把斗篷系好。”
      等人走远,盛骁手一松,平安符无声落在地上,心跳急促起来,他张口想唤青衣,却被迎面的寒风呛了一口,咳嗽了起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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