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巢之下》木子锡

77、N5：反击

　　“我猜你有一大堆问题想问，”季清苑上前和自己的下属拥抱了一下，对方还处于震惊后的愣怔中，“但是拜托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以及你怎么会和他们搞到一起。”
　　“嗯……长话短说，”于北辰挖掘自己多年写报告的功力，“科技部被袭之后，我们和国安部组成了一个专项小组来处理反动组织的事情，我和手下一路追踪他们到了皖南省，然后……”
　　满嘴塞着馒头的洛铭说了一句：“我们就被逮住了。”
　　“就是这样，”于北辰顺着说下去，“但是我发现了这几十个孩子……嗯，你也看到了，不同寻常。”
　　“我知道科技部人体试验的事情，”季清苑回头让门口的警员给洛铭倒了杯水，“你接着说。”
　　“总之，我知道了科技部被袭击的真相，我和你弟弟，还有几个下属合计了一下，决定找个由头放走他们。”
　　“等等，”季清苑打断了他，“我弟弟？”
　　于北辰结巴得有些可疑：“嗯，国安部派来的专项负责人就是他，我之前经常去听他唱歌，我们还挺熟的。”
　　“唱歌？你怎么知道他闲的时候会去唱歌？”
　　“局长你忘了吗？”于北辰瞪大眼睛看他，“之前就是你带我去南城的那个小巷的酒吧的啊，那天晚上他下台之后我请他喝了一杯，我们聊得挺开心，就这么认识了。”
　　季清苑回忆了一下，确实那天于北辰听歌听得如梦似幻，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突然离场的事情。
　　“好吧，这确实像是他知道真相之后会干的事，”季清苑叹了口气，“然后呢？”
　　“他们已经被全国通缉了，我觉得应该送他们去一个偏远的地方安身，然后他建议我来找令姐，说她可能会有办法，所以我就和几个属下护送他们过来了。他本人回京找你父亲交差去了。”
　　“找我父亲交差？就他？”季清苑觉得异常烦躁，“他能编出什么理由骗过我父亲？他能不被整死的唯一理由就是他现在是直系唯一的男丁了。”
　　“局长，”于北辰仍然摆脱不了过去的称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宿家叛乱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屠杀活下来的就只有宿洵一个人，原来你也活着，为什么你不公布消息？”
　　“只是觉得有个幽灵的身份，必要的时候可能会派上用场。”
　　洛铭和季清苑上次见到时比起来异常萎靡，他拿起杯子豪饮了两口之后，站起来朝向他们：“宿洵在哪？我要见他，有个消息要告诉他。”
　　这语气安静的有点过分了，季清苑刚要开口，梅语初用眼神制止他，跟着站起来：“他病得有点厉害，现在还在医院，我带你去见他。”
　　季清苑带着些许惊叹问于北辰：“你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成这样了吗？”
　　于北辰看上去有些不解：“你说洛铭？他这样不正常吗？不过我看组织里其他人跟他说话的时候倒是真的有点小心翼翼。”
　　“我知道那种表情，”季清苑盯着洛铭的背影，“那是失去挚爱的表情。”
　　“对了，我在路上听他们讲了很多，所以我原来对那两起分尸案的判断是对的？真的是有前后两个凶手？”
　　“你在很多事上都是对的，”季清苑拍拍他的肩，“只不过在当时，你不能知道你是对的。”
　　于北辰有些感慨地说：“从警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觉得这么靠近过真相。”
　　“小心，”季清苑站起身来，朝门口做了个手势，“越靠近真相的地方越危险，无知是福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走吧，我送你去宾馆，等明天我派辆车子送你回去。”
　　“回去？”于北辰摇摇头，“局长，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季清苑挑了挑眉：“你爬到这个位置花了很多年。”
　　“那是因为你我才有今天的，警署换人之后，像我这样出身平平的人还有什么盼头？”于北辰苦笑了一下，“我看到宿老将军的议案的时候，一下子就觉得：对啊，就应该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就是这么多年被堵上的心结豁然开朗了一样。说来好笑，我在赞成一栏打了勾之后还担惊受怕了好久。然后我看到起义的消息，老将军竟然还活着。那时候我想，这大概是我的第二次机会，把事情做对的机会，于是我就来了。”
　　“所有人都比我有理想，这件事情常常让我惊讶，”季清苑打开车门，“我一直觉得这整个议案都不切实际，即使成功之后也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总得有人迈出第一步。”
　　“这很局长，”于北辰老实地拉上副驾驶座的安全带，“我一直都很羡慕局长，出身好，能力强，对什么事情都看得很透，在绝境里也能漂亮地转圜局面。”
　　“如果告诉你如果我四年级的时候曾经因为抑郁数次自杀未遂，你会不会心理平衡一点？”季清苑看到于北辰震惊的目光，笑着握住方向盘，“真的，父亲除了逼迫我们三个成为他理想的继承人，几乎什么温暖也没给过。母亲倒是严格地按照教义来进行日常关怀，但她从来不关心我想要什么。我自杀之后躺在医院的床上，我父亲见到我第一句话是‘你是不是想逃学’。”
　　于北辰沉默地看着还在微笑的季清苑。
　　“你跟我弟弟很熟，但是他大概不会告诉你，在他高中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梦想当歌手，出专辑。他在晚餐的时候说了这件事，就是随意地一说，他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你猜怎么样？第二天，他乐队的其他成员接二连三地离开了，当然也没有公司愿意跟他签约，到后来他连排练的场地都租不到。等他进国安部封闭训练的时候，家里所有跟音乐相关的东西都被毁掉了。”
　　“好的，”于北辰痛苦地说，“我不会再提羡慕这回事了。”
　　“我也不是想卖惨什么的，三大族系很多家里都这样，不是什么新鲜事，”季清苑竖起食指，“我只是提醒你将来别在他面前提起‘唱片’‘专辑’之类的词。”
　　“明白了。”
　　“我们到了，”季清苑踩下刹车，偏头看了他一眼，“明天我们就会启程去永川，你很快就能见到宿老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