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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N3:回忆 ...

  •   宿洵脸上露出安慰的神色,轻轻握住他的手,这和外表的反差温柔让季清苑感到胸口冒出许多不知名的气泡,爱意的满溢感让他有点昏头昏脑的。
      “他和你当初一样?”
      出乎意料的是季清苑摇摇头:“不,只是我自以为一样而已。”
      季清苑没想到自己也有坐在椅子这一边的一天,他把其他人都赶出病房,然后尽量以一种不急迫的口吻问自己的外甥:“你为什么想死?”
      姜季泽脸上一闪而过的那种被抓到的惊惶让他喘不过气来,插着输液管的手试探性地拉了拉舅舅的袖子,语气里带着一丝愧疚:“对不起。”
      他早该知道的。季清苑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攥紧,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他早该知道的,孩子若无其事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根本不是什么好兆头,他还不如初中那会儿疯疯癫癫的姐姐。
      “不是你的错,”季清苑的语气几乎用尽了毕生的温柔,“学校里有人欺负你,是不是?”
      姜季泽的回答几乎就是自己的翻版,季清苑想找一栋能扛住核弹的地下掩体,然后一头撞死在它的南墙上。
      “但是,”姜季泽在枕头上蹭自己的眼泪,“其实我不是很在意那个,我本身不喜欢群体性运动,所以没人跟我说话也没什么。只是爸爸……”
      “你爸?”季清苑捕捉到了话语里的犹豫,“你爸做了什么?”
      “他不喜欢我,”姜季泽的声音越来越低,“小的时候他还会抽空陪我下棋,但是现在我等不到他了,他看到我的时候笑得都很勉强。”
      这就是落差感,季清苑想,不过就算自己从来没有奢求过,失望的时候也是刻骨铭心。
      “所以这就是原因了?”季清苑又挪近了一点,坐在床沿上,“你觉得爸爸不喜欢你?”
      姜季泽又摇摇头,抿紧了嘴把被子拉到鼻子下方。
      季清苑没有什么育儿经验,也不大懂现在孩子的脑回路,但是大概能从这种欲言又止的神情中看出什么家庭机密。他把被子往下拉一点,让外甥把嘴露在外面:“不想说也没关系,但是你想找人倾诉的时候随时来我这,或者你知道我的电话的。”
      姜季泽点点头:“我知道。”
      “死不是一种解决方法,”季清苑讨厌说教,但觉得此情此景下好像没有更好的途径,“对你而言可能是,但对那些关心你的、爱你的人而言是一种凌迟。我们生来被教导要尊重生命,这点就应该从尊重自己开始。”
      姜季泽露出一种犹豫又开心的神色:“我死了你会很难过吗舅舅?”
      “我会难过得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好让它不再让我痛苦。”季清苑很肉麻地说,但是表情异常认真。
      “妈妈说你很会勾引妹子,你对她们也会经常说这种话吗?”
      季清苑牙疼地坐远了一点:“你妈的教育方式一直都很奇葩,我小的时候也有一段时间想死,她像我这样温柔地安慰了吗?没有,她就说:死的早又没什么了不起的,活的大才算本事。”
      姜季泽用老成又稚气的声音说:“但是她爱你。”
      “我知道她爱我,”承认在外人面前来得容易得多,“所以我知道我死了会有人为我伤心难过,所以我愿意把心里的恐惧暴露给她。”
      姜季泽知道对方话里的暗示,他纠结了一会儿,手在被单上攥出了好几条皱纹,然后仿佛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我爸爸生日的那天,我想给他一个惊喜,所以抱着礼物躲进了他卧室的衣柜里……”
      季清苑基本已经知道了故事的走向,怒气从胸口一路冲上来,简直能掀翻屋顶:“他出轨?那么多年的好丈夫都是演给别人看的?姐姐知不知道?”
      姜季泽摇了摇头:“我不想告诉妈妈。”
      这时候季清苑才想起过早撞见性行为对孩子健康心智成长的影响,他清了清嗓子,没想到自己要操心别人家的卫生教育:“其实那是很正常的□□行为……不是说你父亲的行为,是那个生理过程……”
      在谈话进行到生|殖|器官之前姜季泽打断了他:“我知道什么是上床,舅舅,我看过书的。”
      “好吧,”季清苑感谢早慧和书本,“你有没有觉得惊讶,或者不安,或者恐慌?”
      “不是因为生理运动,”姜季泽把被子裹紧了一点,往床头缩了缩,“是那个人……”
      季清苑注意到了人称代词的模糊性,他安抚性地拍拍外甥的头,然后犹豫地问:“他……不会是个男人吧?”
      姜季泽摇摇头,停顿了一会儿,又摇摇头,季清苑的表情陷入了更深的迷惑。
      “他既像个男人,又像个女人,我不知道怎么形容,皮肤很白,有些器官的比例很夸张,总而言之就是有点吓人……”姜季泽用手比划着好像是身材轮廓的线条,季清苑看着大概理解了是非常前凸后翘的意思,“我……我忍到那个人走了才去厕所吐了好久,之后我趁爸爸洗澡的时候打开他的电脑调出了我们家门口的摄像记录,大概每个星期会有一辆车开到我们家,然后会有一个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下来。我在翻录像的时候,爸爸进来了。”
      没在现场的季清苑比当时的外甥还紧张:“他说什么了?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他发了一通火,让我不准说出去,然后说要送我去住宿学校,”姜季泽把右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摇晃季清苑的胳膊,“拜托,舅舅,我不想住宿舍,我想在家里做实验,我能不能搬去跟你住?”
      “他有没有打你?”季清苑固执地要搞清楚这一点。
      “没有。”姜季泽的目光悄然从舅舅的脸部移到肩膀处,鼻子往上翘了翘。季清苑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如此容易能看出撒谎了,对于熟悉的人来说,微表情的变化真是极其明显。
      季清苑想起了医生的话:“坐起来。”
      姜季泽眨了眨眼,仿佛没有听懂这个动词的含义。季清苑把胳膊放在他脖子下面让他坐起来,然后把衣服的下摆轻轻往上卷。背部还有外部击打的青紫痕迹,跳崖是不会跳出单道的淤痕的。自己太过代入自己的过往经历,还真以为从坡上滚下来是掩饰自杀的谎言。
      “他用什么打你的?”季清苑知道有念动力加成,任何无害的物体都能有致命效果,他还是不希望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孩子动用能力。
      “都说了没有了!”姜季泽大声抗议。
      季清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冲出医院、站在姐夫的门前的,怒火使他出现了短暂的记忆空缺,他现在能把整栋世贸大厦砸在对方脸上。
      门开的那一刻,季清苑甚至没等对方露出惯常的温和笑容,飞起一脚揣在来者的膝盖上,对方直直地从门前飞进了客厅。他活动着手腕慢慢地朝在地上抱着膝盖的姜闻走去:“你以为我在婚礼上说打断腿的事是在开玩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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