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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村中异事07 ...

  •   当季予玫察觉到那被从水中拉出的东西的视线后,她忽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慌乱感,就好像人们越是在坏的环境下越容易向坏处想一样。她看着那水体一样的东西身上绑着的红绳,心里忽然有了某种害怕的念头:

      绳子如果断掉怎么办?

      水是无法被捆绑的,然而这里缺出现了这样一个怪异的场面:那仿佛流水组成的妖物就这样被那红绳给绑住了,红绳死死的勒紧那水体里就像勒进人的皮肤里一样,红绳的颜色即使在夜里也十分亮眼,像是被烧得通红的铁丝一般。

      那被束缚的水体还在奋力挣扎,它身上水体上浮现的一张张人面也在凶狠的嘶吼着,像是将要出笼的野兽一般。

      红绳末端捆着的刻字石片在河面上摇摇晃晃,石片上的字一点点亮了起来,就像是被火烧的纸一样,下一刻那些石片便全部碎了,碎块落入河水中,没了声响。

      看到这一幕后,手中还拉着红绳的李峰眉头紧皱了道了一声不好,还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来的时候,那出现在河水上方原本被束缚的妖物忽然间安静了一瞬,而下一刻,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笑声。

      这笑声区别于人声,也区别于动物的声音,很像是山间流水急弯处的水声。而在季予玫的耳朵里,还有另外的声音,她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玫玫?玫玫!玫玫!】

      那声音像是一群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它稍显亲昵的呼唤着季予玫的小名,连续好几声,带着些让人害怕的兴奋情绪,像是干渴之人忽然发现了绿洲和水源一般。

      因为耳边的那些声音,季予玫感觉有些害怕,她看着河面上方那个被红绳捆绑的东西不敢挪开目光。虽然距离并不近,但她还是怪异的看清了那些红绳在那水体上溶解的过程:

      那些红绳就像是被丢进了强酸中一般被飞速的溶解断裂,残片无声无息的落入了水中。

      刹那间,李家叔侄二人都感觉到了手中力道骤然一松,而眼前的那个由水体构成的妖物便不见了踪影。

      河水从空中散落时的水珠清楚的映照在李真的眼眸中,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朝季予玫的方向看去:

      “玫玫!”

      河水像是浪潮一般朝着季予玫席卷而去,在即将拍上季予玫的时候,水浪以季予玫为中心分成两股然后构成了一个类人型出现在季予玫的面前。

      首先从那水体当中伸出的是一双透明的手,再然后人的身形轮廓,再到脸部轮廓一并生成。它没有人一样的腿,下半身的水体一直是不断流动的状态,上面嘶吼的人面也隐没在流水之下…………

      【玫玫……玫玫!】

      它向着季予玫伸出了手,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臂,在抓住她的手臂的那一刻,那双透明的手上开始渐渐覆盖上人皮肤的颜色来,这个由水体构成的妖物终于在所有人的面前有了具体的模样。

      季予玫下意识的想要挣脱那抓着她手臂的妖物,她伸手去想要扳开那妖物的手,然后手在触及到那只手的时候却自然而然的穿过了,就好像把手没入水中一样。

      “放开!”

      李真和李峰二人已经朝这个方向奔了过来,而坐在季予玫旁边的一只呆愣着的杨子航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一样,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那已经覆盖上色彩显露出清晰轮廓的妖物砸去,然而那石头也和季予玫的手一样,穿过了那水中妖物的身体,落在了地上,甚至于还在地面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水妖的目前满心满眼都是季予玫,即使杨子航朝它扔了石头也不偏头给他半个眼神,它只是抓着季予玫呈现出一种疯乐的状态,像是手上抓到了什么绝世的珍宝一样。

      季予玫触碰不到水妖的身体,自己的手臂却能被水妖死死的拽住,她额头上的特意点的避晦印此时也开始慢慢的花了,像血一样的红色从额头上流淌下来。

      李真向着季予玫的方向投出了好几根刻着字的木签子,李峰也再次投出了尾端绑着石片的红线绳子。

      木签子以脱离李真的手,签子上刻着的字便像活过来一般向着季予玫飞去,金红色的字像是朝阳一般夺目;石片投出的时候,石片上绑着的红线绳也跟着而来,红色的线像是燃烧的血一般亮眼,朝着那水妖而去,企图将它再次束缚起来。

      水妖的手臂还紧紧抓着季予玫的肩膀,然而它整个身形却像是在阳光下暴晒的冰雪一般就这样从上往下化掉了,红绳绑了个空,金色的字飞来打入它紧抓着季予玫的那只手臂中,刹那间那个由水体构成的手臂表面立刻炸开了来,就像是将一滴水滴入油锅中那般反应强烈。

      水妖下意识的松开手,在水妖松开手的那瞬间,季予玫转过身便朝着家的方向跑着。然而没跑几步,水妖的整个人型完全散去,化作汹涌而来的潮水将她整个人卷住就往河里冲去。

      在被水流完全包裹的时候,季予玫感觉自己就好像是掉进了河里一样,眼睛迫于河水而闭上,嘴也不敢张开呼救,因为只要一张口便是一串泡泡吐出,然后便被灌了满口的水。

      被水包裹无法呼吸的季予玫不停的在水里挣扎着,与曾经溺死在这条河里的那些孩子们最好挣扎的姿态一模一样:

      双手举起,拼命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一般。

      …………

      见那潮水即将带着季予玫下河,李真几乎下意识的就从自家二叔的手中抢过了符盘,符盘连同木签子一起抓着就朝着那卷着季予玫的水浪攻了过去,李峰也再次拿着红线绳追了上去,因为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要是季予玫真被那水妖卷入河中,恐怕他们便很难救回她了。而更重要的在于,水妖把季予玫包入了水中,完全没有估计到常人无法再水中呼吸这个问题,要是任由水妖乱来,季予玫恐怕很快就会被淹死在水中。

      此刻夜空中高升的惨白月亮似乎一直定在那个位置没有移动,远方山林的方向刮来了一阵风,风中隐约带来了什么动物的叫声,有些尖锐像是婴孩的啼哭一般。

      下一刻,原本立在中天的惨白月亮瞬间下落了好一段位置,而卷着季予玫朝着河中而去的水浪半路上势头降了些,扬起的水花落入了石板地上,然后静默的归于河中。

      李真和李峰趁着水浪势头减缓这瞬间追了上来,李真拿着的符盘上燃起了火,李峰的红线绳上也燃起了火,他们各自以手中的东西割断了水浪,化身水浪的水妖发出许多人声重叠的嚎叫,水浪上的人面若隐若现,被分开的水浪从空中落下,打在河边的石板上溅起水花,然后再次重归河水中。

      季予玫也落在了河岸边的石板上,还没完全失去意识,只是趴在石板上不停的咳着水,身上的衣服都被水浸湿了,眼睛也咳得通红。

      李真连忙蹲下去帮她拍着后背,顺着气,而李峰则拿着红线绳眼睛都不眨的盯着水面。待季予玫恢复一些的时候,李真便带着她远离河水的方向走去。

      杨子航被水浪打晕在了原地,李真领着季予玫路过杨子航躺着的地方时便弯下腰将他背了起来,他背着杨子航先送季予玫回家后便送了杨子航回家,大概是今晚屋内的人跑得太急,所以杨家院子和屋子的门都没有被关上。

      李真把杨子航背到客厅的椅子上躺着后便出去寻李峰了,在离开杨家院子的时候还不忘帮忙把杨家的门给关上。

      待到河边的时候,李真还是站在原来的那个地方,双目盯着河面一动不动。而此时的河面早已恢复了平静,河水静静的流淌没有波涛也没有浪潮,和往常一样。

      “二叔,它跑了吗?”

      看这样子,李真便知道河里那妖物多半是已经跑掉了。

      李峰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口气,他指着这条河道:

      “古往今来,这条河里也不知道去了多少人……”

      众多亡者的怨恨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竟让这条河成了妖。想起所有关于河的水鬼传闻,李峰就忍不住死皱着眉头。

      水鬼找替身,三年又三年。

      …………

      李真收起了符盘和暂时没能用上的香,在回去的路上询问李峰之前听到的狐狸叫声。此时的的月亮落下得更快了,已经快落到地平线以下了,可该到的黎明却依旧没到,这片天地依旧还陷在黑夜之中。

      李峰朝着山林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道:

      “它大概以后会来找玫玫讨恩的。”

      “那……它也会带走玫玫吗?”

      李真继续问,因为他是知道季予玫对于妖类的吸引力的,很难有妖不受这种诱惑。而狐狸属于民间五仙之一,也是修行最有潜力的动物之一,从古至今与人的牵扯都颇深,甚至于还有保家仙的存在。虽然人们可以的称之为“仙”,但事实上大家都知道它们是精怪类。

      李真会忧心那山间狐会挟恩图报也是正常的。但面对李真的疑问,李峰稍微想了想也没给出个确定的答案,便决定视情况而定。

      …………

      *

      第二天,整个村子的里的人都起晚了。往常的时候,鸡鸣一两声的时候就有人起了,但这天不同,全村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睡死了过去,完全没有听到鸡打鸣的声音。

      当人们从床上醒来的时候便发现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一看时间已经早上九点多了,村子里要去镇上开店门的,还有要上学的学生们便慌成了一团。整个早上,村子里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来去匆匆的。大家对于今天集体起晚的事虽有诧异,但因为忙着去干各自的事情,还没有对此议论开来。

      而昨天夜里从水妖手中逃过一劫的季予玫听从李真的话,回家后换掉了身上的湿衣服,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生病了。她躺在床上睡得很沉,脸颊粉红,还带着不正常的高温。

      季予玫的姥姥和姥爷和那些村人一样,已经从那个长夜中醒了过来,也和那些村人一样,对长夜之中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姥姥做好了早饭,季予玫却迟迟不肯起床,不管怎么叫她,她都只是模糊的答应几声,然而身体依旧躺在床上没有半点儿行动。姥姥摸了摸她的额头,用嘴唇试了试她脸颊的温度后才确定她感冒发烧了。

      姥爷去检查窗户,他有些怀疑是夜里的风太大把季予玫给吹着凉了的。可季予玫房间的玻璃窗户关得很好,没有漏半点风进来。而坐在床边以手试探季予玫体温的姥姥略微一个低头,看见了床头柜下的几件衣服。

      姥姥一边心里想着玫玫这孩子怎么晚上脱下的衣服乱丢,一边弯腰去将那些衣服捡起来,那些衣服一如她手里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那些衣服竟都是些湿透了的衣服,就好想自家外孙女穿着这些衣服去河里滚了一圈一样。

      因为季予玫烧得厉害,所以姥姥暂时放下了那堆湿衣服,和姥爷一起背着季予玫赶紧上镇上的诊所去看病了。

      在镇上的诊所里,医生给季予玫打了针开了药后,季予玫才从迷糊的昏睡中清醒了几分。她醒来的时候还在姥爷的背上,姥爷和姥姥正带着她回家。姥姥一手拎着药,一手去试探季予玫的体温,并嘱咐她:

      “再睡一会儿吧,一会儿就到家了。”

      季予玫点了点头,安心的在姥爷的背上又趴了下去,她烧得有些难受的脑袋又陷入了昏昏沉沉之中。

      季予玫回家后直到下午的时候,她的体温才回复正常。意识清醒之后,她向姥姥和姥爷讲述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

      说到最后差点被卷进河里的时候,季予玫一把扑进了姥姥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姥姥,将脸深深的埋在姥姥的怀里:

      “我很害怕……”

      姥姥知道她在哭,于是抬手轻轻的拍着季予玫的后背给予她安抚。

      对于季予玫而言,在妈妈常年不在家的日子里,姥姥便是她最能感到安心的一个人,在姥姥的怀里便能诉说所有的委屈。

      哭够了后,季予玫抬起头来擦了擦眼泪吞下姥爷递过来的感冒药后又睡了过去。

      …………

      *

      杨家院子里的橘子树上的橘子已经没人摘了,有些熟透的橘子从枝头掉下来后也没人去收拾,就那样烂在了院子里。

      杨家的屋子里都拉着窗帘,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屋里一小缕,那一小缕阳光映在地板上,像是一条金色的线一般。

      瘦猫一样的男孩躲在晦暗的屋子里一动也不动,仿佛这样就能一直待在那个长夜之中一般。天不曾亮,那个噩梦也能自欺欺人的依旧被当成是噩梦。

      那把雪亮的尖刀就放在他的身边,透过窗户而来的阳光恰好映在刀身上,雪亮的刀身将那缕阳光反射到了屋顶,形成一块光斑。

      男孩坐在墙角的地方抱膝蹲坐着,他看着那把刀,微卷的头发下眼眸中好似失去了光彩,他一点一点的将头低下靠在了膝盖上,眼泪一点一点的透出眼眶落在膝盖上。

      他起初什么声音也没发出,到后来发出轻微的啜泣声,再到后来那声音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嚎哭。

      在以前,他从不这样哭,十一岁的男孩们哭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可是他现在这样哭已经没有关系了。

      不管他哭还是不哭,哭得有多大声都没什么了,因为会在意他会安慰他的家人都不在了。

      从今天起,这间屋子里就只有他一个住了。一家三口人住的房子最后变成一个人住时便会显得尤为的安静冷清。

      杨子航躲在角落里嚎哭,最后终于累了,他趴在地上闭上眼就睡了过去,不管地脏也不管地凉,毕竟会管束他的父母都已经死去了。

      最后,睡倒在地上的杨子航是被冷醒的。深秋的时节气候本就偏凉,而毫无遮掩物的地上更是偏凉。

      醒来后的杨子航倒是没有再哭了,他跑到了母亲的卧室里,打开了母亲的衣柜,从衣柜里找出一个带锁的木箱子。母亲还在的时候,他经常看见母亲往这个箱子里放钱。

      而这个箱子的钥匙被母亲藏在只有她知道的地方,还是个孩子的杨子航自然不会知道家里钱箱子的钥匙锁在,但是他现在想要打开箱子拿钱了。

      所以他又跑去一个屋子里找出了一把敲钉子的铁榔头,用这把铁榔头打坏了钱箱子的锁。

      钱箱子被打开后,杨子航数了数里面的钱,零零碎碎的只有几百,没有想象中那样多。不过他也知道,父亲死前没归家的那些天肯定将箱子钱花去了不少。

      毕竟从很久之前,父亲就这样做了,所以母亲才会开始想尽各种办法将钱箱的钥匙藏起来。

      杨子航从箱子里拿出一百装进兜里,然后跑去洗了一把脸就出门了。他没有背书包,因为并不是去学校。

      他去了镇上的香烛店里,买了好几根白烛和香,然后便一眼不发的回去了。

      杨子航逃课了一天,他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

      西边的太阳已经完全落到了地平线以下,霞光橙黄,外圈透着淡紫。

      进村的路上,已经有背着书包的学生开始蹦跳打闹了。这其中基本都认识杨子航,而还有和杨子航同班的,知道他今天没去上学后便冲他喊着老师的话:

      “航子,老师让我喊你明天记得去上课!还有,今天的作业是……”

      面对同班同学的话,杨子航充耳不闻,只是抱着手中的东西往前走着,那同学等不到他的回应还一直追在他的后面叫他的名字:

      “航子!杨子航!”

      杨子航脚下越走越快,到最后干脆在村子里跑了起来,很快他就甩掉了追在他身后的那名同学。

      他抱着白烛和香来到了昨天晚上的河边,然后在河边的石板上摆上了白烛,用新买的打火机给白烛点火。

      傍晚时河面的风有些大,吹来的风使得打火机上的火苗一直往外飘,杨子航点了好几次,最后伸出一只手去挡风才成功点燃了白烛。

      两根白烛都点燃了,立在那里,他又从抱着的塑料袋里去拿出了三炷香来,他不知道拜祭该怎么做,现在也不会有人去教他该怎么做了,于是只能凭借着电视里看到的少量场面去模仿。

      他把香手里的三炷香点燃后,拿着香对着河面拜了拜,然后在河岸边的找了一处泥地把香插了进去。

      做完这些后,他眼眶有些发红的迅速收取还剩的白烛和香,低着头朝着杨家院子的方向跑去。

      河边不远处的一颗树旁,有几个大人干活归来,被他的举动吸引了目光,于是停在在树下远远的观察。看完了杨子航所做的一切后,扛着锄头的一位村人有些同情的叹了口气:

      “航子也是可怜啊!王萱多半是凶多吉少了,而兴贵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整体不着家,像是忘了还有个儿子一样!”

      其余既然附和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叹着气各自归家去了。

      …………

      夜色渐深,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整个村子都飘着一股饭菜的香气。

      而此时的杨子航穿着不合身的围裙,双手窝着菜刀柄在厨房努力的切着菜,他不敢单手拿菜刀,因为怕切到手。昨夜母亲附身时做饭的场景在他脑海里浮现,他想:既然母亲可以用他的身体做饭,那他应该也可以的。

      因为生疏,他的刀落下得很慢,也很重,每一下都会使得案板发出巨大的响声。

      提着旱烟斗的柳大爷今天也在杨家屋子厨房的窗外徘徊着,观察着全心全意在厨房里斗争的杨子航。

      死去的人可以不用在顾虑什么了,而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下去,并为此奔波挣扎。

      苦难是最令人成长的东西,能令一个孩子在一夕之间长大,开始学着曾经那些不会去学的事。

      …………

      *

      季予玫的烧退得快,却也来得反复,剩下的假期中她一直重复着发烧退烧的过程,脑子被那时高时正常的温度弄得昏昏沉沉,人也变得恹恹了不少。

      在此期间,李家叔侄来看过她,并未她重新点上了避讳印。

      对于季予玫如今的发烧反复状态,李峰判断说是那晚上的妖邪之气过重,季予玫这是被其侵害的常见后果之一。

      为了解决这个后果,李峰让李真回家去拿了符盘和纸笔。

      他用细杆毛笔沾着符盘中的粉末在纸上写着字,那些字和刻在他们常用木签子上的字一样——都是季予玫不认识的字。

      字写好后,一旁的李真点火,将那张写了字的纸烧成了灰,他把那些看上去沾染着些许金红色的灰烬倒进了瓷碗中,用水冲开了后递给了季予玫。

      “玫玫,喝了这个吧。”

      他递过来的碗瓷白,碗身上印着青花,碗内装着的水因为掺入了纸灰而稍显浑浊。

      季予玫接过那碗,便一口将碗内的水喝了个干净。她本以为会喝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但其实喝下去的时候除了一些草木的清清新感外还有一种隐约的火焰味道。

      她也说不出来那种才是火焰的味道,但她总有一种感觉:

      如果火能尝到味道的话,大概就是这个味道了。

      喝下那碗水后,等了半个小时,季予玫便感觉脑子里的温度降下来几分了,先前吃过的药这才彻底在她的身体里发挥了功效一般。

      姥姥拿手试探了季予玫的额头手,总算是松了口气。而这个时候,李峰看着季予玫开口了:

      “玫玫,你见过狐狸吗?”

      虽然不知道李家叔叔为什么会忽然稳这个问题,但季予玫还是很配合的去想了想,她想起了上学期语文课本上画着的卡通红狐狸,于是点了点头:

      “见过。”

      听她这样说,李峰的眉头皱起了几次,他有些怕那只狐狸和季予玫之间有些牵扯。而在李峰旁边又熟知季予玫想法的李真忍不住笑了笑,十四岁的少年白净又俊秀,笑起来的样子很澄澈干净,是很容易引起他人好感的模样。

      李真想起了他三年级时,语文课本上有一只卡通红狐狸,所以他便笑着问季予玫:

      “玫玫见过的狐狸是在语文课本上见到的吗?”

      看见李真笑,季予玫便也忍不住盯着他笑了起来,点着头道:

      “是啊,真哥怎么知道的?”

      李真没能忍住得摸了摸她头: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说的这个。”

      毕竟季予玫的活动范围李真很熟悉,除了学校就是村子里,除开上一次的爬山活动,她哪里有机会见过真狐狸?而上次的爬山活动中作祟的是花妖和树妖,根本没有狐狸出现过。

      一听,季予玫原来只是在书上见过狐狸后,李峰的眉头总算松开了几分。他颇为认真的对季予玫道:

      “昨天夜里,有只胡大仙帮了你。它日后可能会来寻求你的报答,你要做好准备,见了狐狸不要赶它,也不要乱说话,不然会被记仇。”

      民间五仙记恩也记仇,由此更加使人谨慎以待。

      季予玫老老实实的听着李峰的话,而姥姥和姥爷心里就有些不是怎么舒坦了:

      玫玫这怎么又和胡仙扯上关系了?

      不管姥姥和姥姥心里起怎样的波涛,李峰都还在继续说着:

      “五仙修行到一定时候有些便会向人‘请封’,它们会穿上人的衣服,带上帽子到你面前来,问你‘你看我像什么?’诸如此类的问题,到时候你就说它像人,再说些吉祥话,这情大概就还上了。”

      李峰说完后,季予玫点了点头,然后李真又补充道:

      “有些五仙‘请封’于人,人拒绝回答后也会被记仇,但就算拒绝也不要乱答‘不像’之类的话,对于它们而言,那是大仇。因为这一句‘不像’百年的修为便损了进去,一切又得重头再来。”

      …………

      快到中午了,姥姥留李家人吃饭,下楼去准备午饭了,而姥爷则去打下手了。趁着姥姥和姥爷都下楼去了这个时间点,听完了有关“五仙请封”事情的季予玫忽然抬头问李峰:

      “李叔叔,妖怪中是不是也有好的?”

      因为李峰说昨天,有只狐狸帮了她,虽然她并不知道。

      听到季予玫问出这个问题,李峰忽然转过脸来定定的盯着季予玫看,他那张有些苦相的脸在盯着一个不眨眼的时候很有压迫力。

      季予玫被盯得有了一种没写作业被班主任抓到时的心虚感,她低下了头,以为李峰不会回答她时,李峰开口了:

      “它们是善还是恶得由玫玫你自己去判断,”

      他伸手点了点季予玫额头上的避晦印,继续道:

      “因为妖都是擅长伪装的,所以玫玫必须得看清才行。”

      …………

      *

      季予玫假期结束回到学校上课的时候,在上次爬山中和她一起失踪的三个女生早就回到了课堂,就连脑袋磕石头上的雷鹏也回到了课堂上,他的伤据说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

      季予玫回到课堂的时候还收获了许多同学的慰问,因为季予玫比另外三位女生多请了几天的假,而刘老师又没公开季予玫当初没有事的消息,所以全班的同学基本上都认为季予玫上次爬山中伤得比另外三人重得多。因为这个原因,季予玫甚至收获了班长分享给她的许多零食。

      宁欣桐的父亲在外做生意,家境比其他的孩子要好上不少,所以她的书包里总是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下课的时候,她也不像其他人一样爱去学校的小卖部花上五毛钱买上一包零食,因为她自己书包里的就已经足够多了。

      下课的十分钟里,季予玫一边吃着宁欣桐给她分享的奶糖,一边和她聊着爬山那天的情况。聊着聊着,季予玫就发现出了某些问题来,她发现她和宁欣桐讲述的版本都不一样。

      在季予玫的记忆中,她们所有人都是因为在半山腰遇见了她所谓的姐姐“杜红”这个人才会因为去了她家而失踪的;而在宁欣桐的版本里,是她们先在山里看花迷路了,然后才遇到了宁欣桐的熟悉姐姐“杜红”。

      季予玫和宁欣桐两人都相信自己的才是正确版本,而她们争论时,那次事件的两外两个当事人——尹思月和孟珊珊也出现了,她们也一同加入了这个话题之中,然而她们两人口中的又是另外一个版本了,甚至于在尹思月的版本里根本就没有遇到“杜红”这个人。在提及到“杜红姐”的时候,尹思月还是一副完全陌生的模样。

      再讨论些支末细节的时候,除了季予玫外,其他三人都说自己有些记不清了。

      “反正都是不太好的经历,妈妈说忘了最好。”

      对于这份模糊,宁欣桐表现出了她的不在意。而尹思月和孟珊珊显然也是不在意的,而她们之中心里特别在意的季予玫开始想是不是自己的错误。

      下一节课上课铃响起的时候,来这边座位和季予玫她们一起聊的孟珊珊和尹思月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某个男生在上课铃响了大概有半分钟的时候才进教室,来上课的数学老师提着三角尺盯了他一眼后到也没说什么。

      那男生在经过季予玫座位的时候,把脸朝向她,对她翻了个白眼。季予玫瞬间转过头就当看不见,毕竟数学老师还在讲台上看着呢。而数学老师不知跟谁学的弹粉笔头技术,一摊一个准,力道还挺大的。所以在数学老师上课期间,大家都很努力的维持秩序,毕竟谁也不想被老师的粉笔头扔中。

      季予玫的一天在上课中飞快的度过,也没搭理雷鹏和黄阳波那两个老找她茬的男生。下课的时候,那两个男生还凑成堆的说着悄悄话,一边说一边回头去看季予玫。

      …………

      雷鹏自从上次爬山中因为和季予玫大脑而磕了脑袋的事便有些讨厌季予玫了,甚至还想让季予玫也“公平的”磕一次脑袋。但这是很困难的,因为学校里都有老师,被老师抓到他们欺负女同学的话估计又会被罚站和作业加倍。

      为此难以“报仇”的雷鹏和黄阳波盯上了季予玫的书包。

      下课的时候,他们飞快的收拾好自己的书包,然后便坐在教室里等季予玫起身出教室了,但季予玫因为每次放学都要等李真,所以每次基本上都是最后一个离开班级的。在雷鹏和黄阳波等得都快等不下去的时候,季予玫终于起身收拾了书包便出门了,而在教室门的门口则站着一个高年级的男生。

      雷鹏和黄阳波互相嘀嘀咕咕了一小会儿,还是没有放弃这个针对季予玫书包的决定。

      …………

      学校建立在河的南岸,这条河就是流过季予玫村子的那条河,因为村子和学校各在河的两岸,所以每次上学和放学的时候,季予玫总会走过一条河上架起的大拱桥。

      在走到大拱桥最高点的时候,旁边有人叫李真的名字,原本走在季予玫旁边的李真便去找那个叫他的同学了。而正在这时,一直尾随在季予玫的雷鹏和黄阳波抓住了这个机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村中异事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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