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
盛锦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四周静悄悄的，他挣扎着睁开眼，入目之处尽是黑暗，天地似乎都不复存在。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误入墨水瓶的蚂蚁，孤立无援，茫然无绪。
“齐逸、柏寒、宋卓卿……”盛锦试着大声喊他们的名字，“叶随云……”
没有人回应，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游荡。
“喂，有人吗？”盛锦又喊道。
因为处于黑暗之中，对时间的感知失效了，所以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有可能是一小时，也有可能是十分钟，盛锦听到了回应。
“没有人。”
盛锦猛地回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他有点惊讶，但是脸上并没有显现出来。
“张大爷。”盛锦对面前的人打了个招呼。
“小伙子很淡定啊。”张大爷打量了他几眼，“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想问就可以问吗？”盛锦说，“问了就有答案吗？”
“你试试。”张大爷笑着说，“我知道的肯定比你多。”
“那我先谢谢大爷了。”盛锦想了一会儿，“大爷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记忆湮灭之地。”张大爷说，“你的。”
“记忆湮灭？”盛锦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我的？”
“每个人都有这么一个地方，你可以简单地理解为，冗余的记忆或者忘掉的记忆被埋葬之处。”
“什么意思？”盛锦还是不太懂。
“就是说这里是你活到现在扔记忆的地方。”
“可是我并没有失忆。”
“和失忆无关。”张大爷解释道，“举个例子，比如你五岁的某一天看到了一幅画，之后的几天你都记得画的内容，但随着你的成长，你产生的记忆越来越多，你会逐渐模糊关于画的记忆，最后完全不记得画的内容，甚至不记得自己曾在五岁的时候看过这幅画。这部分记忆就被埋葬在这里了。”
“但是我五岁的时候背过的一首诗我还清楚地记得。”盛锦说。
“因为那是你刻意记的，或者说对你有意义的。”张大爷说，“这并不矛盾，对你重要的你自然会记得，无关轻重的就会忘记。人每天或者说每时每刻都在看到画面、听到声音、闻到味道，感受到冷热，这些都会产生记忆，并不是所有的记忆都会留存在脑海中。”
盛锦思考了会张大爷的话，提出下一个问题：“那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有人想让你在这。”
“谁？”
“你啊。”张大爷看着他笑，笑得颇有些慈爱，还带着一丝看热闹的意思。
“我？”
“对的，就是你。”张大爷说，“好了，不逗你了，我把你记忆放出来你就都知道了。”
说完之后，他就一挥手，一团白光晃晃荡荡地飘出来，朝着他俩所站的地方。
“这就是了，去吧，孩子。”张大爷说完，不等盛锦有反应，就把他推进了白光之中。
盛锦还有一堆问题没来得及问，猝不及防就被推了一把，紧接着就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军，今天要去逛逛吗？听说城北新开了家馆子。”
然后他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他仔细地想了想，没有想起来在哪见过。
盛锦刚想问“你是谁”，就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不去。”
“他家的招牌菜是花雕炖鱼，那叫一个香，啧啧……”
“王辉，今天的训练完成了吗？”
盛锦觉得这个名字也有点熟悉，他认真回忆了下，才想起来王辉是谁，“B市E区F街道派出所，王辉”，跟着叶随云一起去找他的小民警。
只不过面前的人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服，头发是长的，在顶端用一根发带高高地扎了起来。
盛锦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屋子也颇古香古色。他心里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测，但实在太荒谬了，超出了他前二十三年人生的认知。
“还差……半个钟头的射箭练习。”王辉没什么底气地说。
“那还不快去。”盛锦又听见自己说。
“乂，将军，我先给你带路，晚上再补上训练。”
“晚上你不是巡逻？”
王辉还想说什么，将军补充道：“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
“好嘞，那我这就去了，除了花雕炖鱼，我还想吃红烧肘子、虾仁蒸蛋……”王辉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盛锦想在屋里找个镜子，看看自己的长相，但发觉这具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所说的话所看的景象都像是预设好的。
他觉得自己似乎在亲身体验一场全景电影，一切感受很真实但很陌生，所有的画面以先前预设好的步调平稳地放映。
他感到自己迈出了这个屋子，慢悠悠地往城北走去。一路上见到的人，都是意料之中的长衫长发。
走了一段时间，他凭借着超乎常人的耳力听到有人喊“偷东西了”。大街上人来人往，他往声音的来源快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个少年背对着他的方向站着，右手抓着一个男子，左手拿着一个玉佩。
很明显贼已经被抓到了。
他刚想朝着自己的目标馆子进发，就看到有两个姑娘走到了少年的身旁，不知为何就停下了脚步。
然后他听到其中有个姑娘说这玉佩是她娘亲给她的，从小就带着，对她多么多么重要，为了表达感谢，愿意对少年以身相许。
将军觉得有点好笑，他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了，出征的路上碰见土匪恶霸之类的欺负老百姓，他和兄弟们都会路见不平。
被救的姑娘大部分都会对他说“愿意以身相许”，对王辉说“这辈子无以为报，下辈子结草衔环”。
将军想少年一定是个小美人，等他转身时要看一看。
紧接着他听到少年的拒绝，说自己无父无母，穷困潦倒，不敢高攀，姑娘表示不介意。少年一连说出了好几个理由，姑娘都表示没关系。
最后少年说自己有病，小兄弟治不好，不敢耽误姑娘，实在辜负了姑娘的美意。姑娘面色有一瞬的空白，沉默了会儿，再次表示没关系，自己家里不缺钱，可以请名医诊治。
少年好说歹说，才劝姑娘打消了嫁给他的念头。姑娘走之前把玉佩硬塞给了他，嘱咐他好好生活，不要放弃，语气带着很浓的同情之意。
将军面带笑意地看着少年掂量了下玉佩，收起来转身走。
果然是个小美人。
这是他的第一印象，而且是个很有意思的小美人。
等少年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拉住了少年的手腕。
少年疑惑地看着他。
他下意识地问：“你认识我吗？”
实在不是他自恋，而是本地的人几乎没有不认识盛将军的，那可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不认识。”少年诚实地回答。
“我猜你也不认识。”不然也不会用这种目光看我了。“但今天遇见了就说明咱俩有缘，我请你去府上吃饭。”
盛锦以为他会拒绝，但少年同意了，跟着他的脚步很轻快，脸上也喜气洋洋的，仿佛占了多大的便宜。
直到看到“将军府”三个大字，少年当场表演了一出变脸。
“你是将军？”
“对。”
“将军不带兵，你去街上干吗？”
“皇后刚生了个小皇子，皇上说宫里人手有点少，要在民间找一些白净好看的小太监去进宫照顾，瞧着也好赏心悦目。”
少年听到这话有点慌张，紧接着眼珠子一转，“其实我觉得好男儿就应该从戎，上阵杀敌，保卫国家，窝在皇宫里好吃好喝是怎么回事？”
“但是上阵杀敌的都是真爷们。”将军边说边意味深长地打量他，“我刚刚在街上可是听到一个人说自己的小兄弟坏了。”
少年挺直了腰板，不要脸地说：“只要需要，它立刻就能长好。”
就这样，将军把少年留在了府里，可能是觉得少年鬼点子多，可能是因为少年是个小美人，可能是因为少年抓贼时的正义，也可能是因为少年说要从戎……
少年说自己叫叶随云，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师父，名字是师父起的，傍身的功夫也是师父教的。
说实话，他的功夫算得上不错，但比起将军的还是差了些。
因此，初到府上的时候，少年时不时地就要想办法溜出去，总会被将军抓回去。顺便再被将军言语调笑几句。
盛锦看着这个和自己一样的人调戏叶随云，一股怒气往上涌，尽管他知道这个人大概率是以前的自己。
“你明明是个很有威严的将军，为什么名字那么秀气？”叶随云在盛锦训兵完之后问道。
“我爹起的，我娘说他是希望我能继续守护这盛世的锦绣山河。”将军的父亲也是将军，不过在将军小时候战死在了边疆。
“那你咋不叫‘盛锦绣’？”
“为了不让你笑话更加秀气。”将军笑着说。
“我没笑话你，盛锦绣挺好的，那我就叫你秀秀吧。”
将军坚决地摇摇头，被自己的一帮弟兄听见这个名字，他还要不要带兵了？
“秀秀不行，阿秀也可以，秀儿也不错，比锦儿好听多了。”
将军依旧坚定地摇头。
叶随云仿佛没看到，自顾自地一拍巴掌，“嘴长在我身上，你不答应我就一直叫，叫到你答应为止。阿秀，秀儿，阿秀……”
将军拿他没办法，半妥协半威胁地说：“只准没旁人的时候叫，不然我就把你送进宫里当太监。”
“好嘞，阿秀。”叶随云爽快地应道。
结果没两天府里的一半人都知道了，只不过他们不敢这样叫将军。因此，这个称呼成了叶随云的专属。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