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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龙渊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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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宋山雨无声纠结时,只见那里屋里转出了一人。
穿着大红的喜袍,走起来很快,呼呼带风的那种。脸…呃……
宋山雨捂住了自己的嘴。
好险好险没有叫出来。
脸已经烂的差不多了,任生前再怎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也看不出来了。
他瞅瞅旁边的女鬼们,心想怎么就这货这么不正常?看这脸,真吓人呼啦的。
其实鬼长得好看些,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吧。关键,就怕这种还没咋着,光凭脸吓死人的。
宋山雨低头,说什么也不看那“五郎”了。
那群七大姑八大姨的鬼们调笑道:“哈哈哈新娘子害羞啦!”
宋山雨:你们哪儿看出我害羞了?老子脸估计都他娘给吓白了!!
五郎一笑,在宋山雨听来真是说不出的猥琐。五郎勾起了宋山雨的下巴,让他抬头:“昭昭不必害羞,我会待你好的。”
好你麻痹!!!
宋山雨心中怒吼。
他瞅师尊。
师尊脸色不太好看,道:“动手!”说罢一拳就揍的一个女鬼魂飞魄散了。
说动手就动手!
宋山雨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双手抱住五郎的头,用力一拧,嘎就断了,溅了他一身黑血。
宋山雨:无声尖叫。
“狗玩意儿!死就死吧,还弄我一身血!恶心死啦!”宋山雨这时也不怕了,泄愤地踹了他几脚。
扑向另一只鬼时他仍在抱怨:“没想到是个搅基的太变态了。恶心坏我了。”
话骂到半截突然想起自己心里也是想搅基的,于是乎就闭嘴了。
五郎其实挺冤枉的,他们好像都看不清人似的,也不能怪他。宋山雨想道。
不过,算他不幸,敢勾搭我,不知道我后边有人?
一道灵力劈下去时,他看见了女鬼瑟缩的眼神,另一拳揍过去时,他望见七大姑八大姨中的一位哭泣了。
啊…真爽。让你们给我化妆。我可是直男【?】。
一阵鬼哭狼嚎之后,屋里安静了。
“玩完了?那可以走了吗?”魏溟叉着腿站着,笑融融地擦那并不存在的汗。
宋山雨喘着气回问:“师尊,为什么咱们明明打得过,你还让他们给我化妆?”
魏溟眼神飘忽:“我看你也并不抗拒嘛…鹅且……也挺好看的。”
宋山雨蹭了把眼尾处,看着那血红的颜色皱了皱眉:“怎么不抗拒?我只是摸不清那鬼的实力。”
嘛…等会儿,“也挺好看的”?什么好看?我好看?
我好看!师尊夸我好看!!!虽然感觉怪怪的,不过师尊夸我好看嘿嘿嘿嘿。
“哦。那咱们走吧。”魏溟抬腿就往外走。
“师尊,赵曹天被他们抓走了。”宋山雨提醒他。
魏溟:“啊?赵曹天呢?”
魏溟向左屋里找去了。宋山雨刚跟了几步,就被魏溟拉住了,“这儿有个回忆,我们进去看看。”
眼前一黑,又一白。他们到了繁盛时的小院,景象跟初到时差不离,只不过是院子里和房子里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片喜红的样子。
魏溟拉着他钻到了院子里站着的宾客堆里。
“我们在这里跟普通人一样,他们能看到我们,当心。”他道。
宋山雨几乎都不敢呼吸了,眼睛左转右转地看着四周。
跟闹鬼时不一样的,是宾客们都没有穿红衣服。
他正琢磨这是为何时,忽听宾客沸腾起来,直起哄,现场气氛高涨。
他仰起脸去看,原来是新郎新娘入场了。
新娘应该是昭昭,新郎应该是五郎。
他们挽着对方的手,走到那个老夫人和那个之前给宋山雨画眼的女人的前方。
女人已经不哭了,但眼圈却是红红的,大红的胭脂涂在腮上也掩饰不了苍白。
旁边一个人调着嗓子道:“一拜天地——”
昭昭转身,同五郎一同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
昭昭转回来,同五郎一同拜了高堂。
那个女人顿时泣不成声,呜呜咽咽地又哭起来了。
老夫人狠狠瞪了一眼亲家,没说什么。
“夫妻对拜——”
昭昭转过来,和五郎面对面拜了。
五郎看不出高兴还是沮丧,迎着众人起哄的笑声和叫声,他掀开了昭昭的盖头。
下面本应是一张温和的年轻的脸吧,只不过,妆已经哭花了,因此是狼狈至极。
五郎愣了一下,后退一步,一个巴掌就呼上来了,“你哭什么哭啊!嫁给我委屈你了!”
昭昭本来可以躲开的,但她却生生挨了这一巴掌,眼泪顿时又流了下来。
众人安静了一秒,没有一个人去怪罪新郎,反倒地。
“昭昭啊,不是我说你喽,你家那么寒酸,能嫁给五郎,多大的福气!上辈子积了多少德!怎么还哭呢!”
“就是伐,你不乐意是不是!”
“哈哈哈哈,你不乐意我家闺女可乐意得不行呢!”
“打得好啊!就是缺打了!”
魏溟攥紧了拳头。
坐在太师椅上的女人哭的更凶了。
最后还是老夫人维持了一下场面:“好了好了,各位亲客,稍安勿躁。继续吧,没关系。”说是没关系,她的眼却透出了狠毒的目光,死死盯着昭昭。
昭昭福了福身,神情卑微恭敬,“对不起,是我的错。”
五郎往她脚底下吐了一口唾沫。
众人又是一阵叫好。
魏溟和宋山雨藏在最里面没有动,好在老夫人没有注意到他们。
“入洞房——”
五郎仿佛也是不屑于装了,扯了昭昭的手几乎像一只螃蟹般唯我独尊地进了屋内。
女人好不容易哭的缓过了口气,便连忙向亲家道歉:“对不住了,老夫人,我家昭昭实在不是有意的…”
老夫人见客人都散去吃席了,抬手就是一个耳光:“什么样的妈什么样的女儿!”
老夫人的长指甲刮过女人的脸颊,出了几道血痕,女人却仍是道歉:“对不住,对不住亲家。”
老夫人哼了一声。
就这样,昭昭开始了她在婆家的生活。
很快她就发现,城里闻名的五郎果然是风流,每到下午便要去那些青楼楚馆里坐坐。
她劝?她敢吗?五郎经常揍她,她现在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好肉。
她亦不敢向婆婆诉苦。婆婆只会说,那是她应得的。
有一次回娘家,她向妈妈说了她在婆家的遭遇,妈妈哭的差点犯了病,她便也就不敢说了。
父亲?
不要提他了罢。
就是他一手将女儿送入了龙潭虎穴。
五郎去了,昭昭便等。从天色渐晚,到东方恍然又是一白,她开着小窗,看着夜色,沉默不语。
等到五郎醉红了脸踹开门,她就端了一碗汤,递过去。汤常常是递不到手里的,五郎看一眼,就翻手摔在地上,汤汁四溅,碗瓷迸碎,那一刻,她便恍若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同这碗,一同碎了,四分五裂,彻彻底底。
但她仍是重复着这些,因为她是多么想让五郎回心转意,发现她的好,一心一意便和她过日子。
直到那天,她才真正死了心。
五郎满脸都是笑容,她从未见过五郎这幅样子。他怀里搂了一个娇小柔媚的女人,说是,要纳妾。
老夫人看似无意地道,可不要像正房一样,连一个孙女都生不出来。
她难过的快要哭出来。五郎夜夜出去,醉花眠柳,她怎么会有孩子?
那女人一双狐狸眼都笑弯了,娇声叫她放心,她拍了拍肚子,说这里已经有啦!
昭昭一阵头晕目眩,扶着柱子就蹲了下来。
五郎一脚踢得她坐到了地上,骂她,说她是没用的东西,只会浪费粮食。
她两行泪流了下来。
她忍着头晕站了起来,回了屋。
她什么情绪也没有,只是觉得,很搞笑,很无所谓。
她想让全部人去死。
她做饭的时候,倒了两三包老鼠药下去。端过去的时候,她装出平时哭哭啼啼委屈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
别人没有把你当个人,你为什么还要自作多情?
果然,一家人都没有察觉出她的异常,他们,还有那个女人,吃得很香。
啊,哈哈,当然也会死得很痛苦。
昭昭静静去关上了大门。回来,看着痛苦地直在地上打滚的人们,她淡淡地道,“你们不能怪我,你们对我的那些嘲讽蔑视,要用命去还的。”
她用脚尖抬起那个女人的下巴:“你或许挺无辜的,但我觉得,你这样的人,还是别碍眼了吧。”
她又用脚踹踹五郎:“五郎,你还没死?你太狠心了,狠心的让我心凉,我跟你学的狠心。你说说,我学的好不好?”
她踹在五郎的眼睛上,五郎“呜呼”地叫了一声,眼珠随着血流了下来。她提了那根五郎平时抽她用的木棍,一棍一棍抽在他身上:“你欠我的!都还你!都还你!”她终于情绪崩溃,大声哭了起来,一如结亲时的那样无助,恍然还像是昨天。
她却又止住了哭,拿棒子捅了一下老夫人,“喂,你。”
“你听说过伥鬼吗?为虎作伥的伥鬼。自己被老虎吃掉,还要引诱别人也被老虎吃掉。”
她奋力将一棍一棍地抽打在她的背上,“你这是什么心理啊!什么心理!为什么要帮老虎呢!”
她下手愈加用力:“你敢说我杀你,你就一丁点儿错都没有?我敢说,你就算对我有一丝好,你今日也不必沦落至此!”
她扔了棍子,软在了地上,哭起来:“要是你们能对我好一点,我至于吗?如果不是心凉透了,我又何必这样?”
傍晚时分,各家各户都升起了袅袅炊烟的时候,曾经繁华一时的王家小院惨遭灭门,经查实是王五郎其妻所为,张氏认罪,官府判其于秋后问斩。
回忆定格在了昭昭听到判决时的如释重负的笑容上。
“啊——”魏溟叫起来,“昭昭,超厉害!解气了…”他开始抽气,快要哭出来了,“要是我当时在场,就帮她再揍一顿!揍的他们,满地找牙!那个渣男呢!我要把他揍成肉酱,搁上香油!”
宋山雨吼的比他师尊还厉害,“卧槽!!小三都应该去死去死去死!什么傻逼的货色!!呜呜呜昭姐啊……”
师徒俩为一段别人家的往事,哭成了狗。其实,这并不多么傻白甜和幼稚吧。就算幼稚,这却又是、多么一种感人的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