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日记》李琼

54、第 54 章

　　不知从何而来的幽幽鬼火，一盏盏亮起，绿色的灯芯，暗蓝色的焰圈。
　　伴随着亮起的幽幽的鬼火，其后扭曲的人影也一点点显现了出来，虽然都是类人的生物，但其中恐怕没有几个是纯粹的人类。
　　多是些非人的存在。
　　一个穿着管家服，黑色的发一丝不苟的束在头顶，隐隐透着暗蓝色的光芒，似乎是鬼火的映照。
　　他走上前来。
　　自阴影中冒出的非人的存在们，排着队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走到了陈尘一行的面前。
　　在还有一米的距离出单膝跪下了。
　　被妈妈抱在怀里的陈尘看着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
　　身后孙姨的黑发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青色的蛇发，一条条的蛇扭曲着，吐着舌头，发出“斯斯”的声响。
　　杨叔的头发还是老样子，就是额前冒出了两个尖角。
　　鬼吗？
　　看着和动漫中常见的地狱鬼族别无二致的尖角，陈尘心里不仅发出了这样的疑惑。
　　“赛老，请起吧。”
　　抱着陈尘的秦文对眼前的老者开口道，声音中透着虚弱和疲惫，还有老态。
　　目光从身后的两人身上移开的陈尘，转而看向妈妈。
　　明明是青黑色鬼火的映照之下，妈妈的脸却是一片死寂的苍白色，眼瞳之中急速流动的金色丝线越来越快，但光芒却越来越暗。
　　不安的拽住了妈妈的衣角的陈尘，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我太天真了呢，赛老。”
　　秦文自嘲的扯起了嘴角，看了下安静的站在侧前方的赛老，视线越过众人落在最大的喷泉之上。
　　依旧安静的站在原地的赛老低眉顺眼的样子，不曾有过一次直视秦文的正颜，笔直的站着。
　　不过，显出了身形的非人存在们，依次消失了，连着原先站在秦文身后的孙姨和杨叔一起，不知所踪。
　　“妈妈。”
　　仰头看向妈妈的陈尘，不安的开口喊道。
　　“乖宝，以后在这里生活好不好？”
　　听到陈尘的声音秦文低下了头，对怀里的女儿说道。
　　“那妈妈呢？”
　　紧紧握住了手的陈尘，把妈妈的衣服拽得皱皱的，都不曾松开手。
　　“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抚了抚陈尘的发顶的秦文许诺道，脸色又白了一分。
　　盯着妈妈越发黯淡的双眼看了好一会儿的陈尘，垂下了头，低声道：“你骗人。”
　　“不，妈妈没有骗人，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一直。”
　　越发虚弱的秦文，留恋的看着把头埋进了自己胸前的陈尘，看着她头顶的发旋。
　　低下头的陈尘不曾注意到抱着自己的母亲，越发虚幻的身影。
　　光影穿透了秦文近似透明的身躯，落在了地上缓缓流淌的暗色血流之上。
　　这流淌的血，组成了一个繁复的花纹，如同古老的献祭咒术，流过整个广场。
　　最后在秦文的脚下汇聚，首尾相合，连成一个完美的圆。
　　爬上了秦文的身躯，向黑色的蚯蚓，犹如暴起的血管，爬满了秦文的全身。
　　却在爬满的一刹那，消散开来，只余下妖艳的纹身遍布秦文的全身。
　　还没看清着纹身的全貌，秦文就如同夏日的泡泡破碎了，但依旧完整的纹身一下子收缩了起来。
　　像一颗痣点在了陈尘的眼角。
　　突然起来的失重感，让陈尘抬起了头，只看到妈妈散落中的衣物，还有一个海棠色的发圈，就被赛老抱住了。
　　而母亲却不知去向。
　　不，陈尘知道的。
　　手抚上了眼角的泪痣的陈尘，知道妈妈去了哪里的。
　　静默不语的赛老安静的抱着，怀里的陈尘无悲无喜，直到——
　　“沙叶。”
　　放下了手的陈尘，看着赛老，不言不语。
　　低头望向陈尘的眼睛的赛老，在那纯粹的黑色之中什么也看不到，刚刚的那两个字就如同幻听一般。
　　但这是不可能的，虽然披着老者的外表，其外表下的本性可不是什么耳聋眼瞎的老迈之人，还不曾步入衰弱期，恰恰相反还具有很大成长空间的赛老。
　　不仅仅是体能，还有技巧都是数一数二的。
　　难以想象，幻听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的身上，而确实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那两个字毫无疑问是出自陈尘之口的。
　　理解了发生了什么的赛老开口了。
　　“我明白了。”
　　话音落下，绚丽的传送阵在其脚下显现。
　　与此同时，终日不见阳光的落日森林在隔了二十年之久的今天又迎来了新的访客。
　　森林正中高耸如云的宝塔之前，紫色的传送阵在塔前的空地上显现。
　　抱着陈尘的赛老，俯下身，将陈尘留在了塔前的石梯之上，躬身行礼。
　　“祝您武道昌隆。”
　　离开了。
　　早有预料的陈尘，并不惊讶，只是转过身，进了宝塔之中。
　　风起，卷着枯叶自塔身飞过，划过牌匾。
　　上面两个古老的文字，如果有人能够认出的话。
　　那正是“沙叶”二字。
　　而此时进入了宝塔的陈尘，并不像她表现的那么轻松，通过妈妈毫无保留的帮助，她不仅知道了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也知道了这个宝塔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所谓的“沙叶”服务的，而母亲这一族的使命就是为了使“沙叶”觉醒，也可以说是诞生。
　　失败的会死，成为还在继续的族人的祭品。
　　不过，至今为止没有成功的人就是了，虽然族人中觉醒的稀奇古怪的能力有很多，个个都是行走的扫把星。
　　倒霉程度和能力成正相关，真灾星体质不解释。
　　明明根据生命层次来说不说万把年，至少百八十岁是没问题的，可是大多数英年早逝，基本刚生下下一代就走了，活到五十的都是凤毛麟角。
　　能像陈尘妈这样的都是极其罕见的，这得得益于陈尘的姥姥姥爷都是爱女成狂的狠人，就这样为了能让陈尘妈过上正常人平安喜乐的生活，还是搭上了性命。
　　这才得以把陈尘妈，也就是秦文送出了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不在受妖魔灾厄侵袭的困扰，有机会体验普通人的快乐。
　　但是陈尘的出生，打破了平衡，那个世界的诡秘之力找来了。
　　最先受到反噬的就是秦文。
　　然后是陈尘，不过对于陈尘而言这股力量的作用是使其的能力觉醒。
　　而现在来到了这个世界，这个母亲出生的世界的陈尘，决定主动去面对自己的命运，迎接挑战。
　　毕竟她讨厌被束缚，死在这个世界的结局不是她想看到的，那不会比她诞生的无解循环舒服。
　　这座宝塔便是她直面命运，抵抗命运的关键。
　　当年她的母亲也曾经来过，但是失败了，更是退缩了。
　　而陈尘没有退缩的机会，没有人能够为她遮蔽身上的命运线。
　　因此，她只能踏进了这座高塔之中，比起死于力量侵袭，她更想直面挑战。
　　高塔的第一层是个普通的图书馆，十分的老旧，充满了历史的气息。
　　当然，你要忽略穿梭其中的半透明物体。
　　无论称之为鬼魂，还是幽灵都可以。
　　准确的说是两者皆有之。
　　没有注意被一个如同白色大马甲袋的幽灵穿过的陈尘，感觉到一股恶寒，冻僵了。
　　好在对方只是无意间穿过，很快就离开了陈尘。
　　就这样，陈尘还是过了几秒才缓过来的。
　　搓了搓手臂的陈尘，靠着摩擦生热，让自己暖和了一点，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哪些未知生物们，避免与其产生肢体接触。
　　磨磨蹭蹭的挪到书籍前的陈尘，看着没有一个看的明白的书名，只好向最近的一本书伸出了手。
　　但在即将碰到的瞬间，陈尘移了一下手，放在了相邻的另一本书上。
　　指尖触碰到了书脊，往下一勾，书倒了下来。
　　被准备好的陈尘接住了，翻看书，还没看清上面的文字，意识就模糊了。
　　陈尘消失了，原地只剩下那本掉落的书，摊开在地上。
　　在此地游荡的死灵们，谁都不曾在意有个小女孩，曾经来过而今又消失了。
　　被吸入了书中世界的陈尘，出现在了一座奇怪的荒岛，倒在了金色的沙滩上。
　　戒备森严的荒岛很快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
　　身穿迷彩的五人小队自密林之中走出，哪怕陈尘的外表是柔弱的幼童，也不曾放松警惕，不仅拷住了陈尘的手脚，戴上头套，还将陈尘塞进了坚固的合金牢笼之中。
　　全程无一人说话，也不曾有一人摘下身上的防护。
　　昏迷中的陈尘就这样被送进了全副武装的实验室之中了，没有知觉的时候被做了一次全身检查，还打了麻醉。
　　这直接导致醒来的陈尘，觉得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视线模糊。
　　还没缓过来就发现自己被束缚住了，但这不是最惨的。
　　最惨的是此刻陈尘脑海里的灵魂三问。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要干什么？
　　发现自己头脑空空的陈尘，眼前一片漆黑，没办法眼罩质量太好了看不清外面是什么情况，除了黑还是黑。
　　就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
　　动弹不得的身体，能够感知到的是脖子，手腕，脚腕上都有着冰冷的金属环扣死了，肌肤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冰冷的质感。
　　身上穿的大概是精神病医院里的那种束缚衣，把陈尘整个人死死的固定住了，就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但是奇怪的没有了记忆的陈尘，却一点也不慌乱，有种事情尘埃落定的踏实之感。
　　就像是自己来到了期末考试的考场，试卷也拿到手了一样。
　　无论之前的准备充不充分，自己有没有把握，至少这场该死的考试总算揭开了神秘的面纱，漏出了真颜。
　　至于之后的死活，等成绩下来了再担心也不迟。
　　现在最重要的是尽肯能的多拿分，争取死也要死得不那么难看，当然不死是最后的。
　　这就是此刻的陈尘的心态。
　　可惜这次的考官，却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存在，还有着慈悲心，会对陈尘手下留情。
　　陈尘在他们的眼中只是一个实验品，在这座奇迹之岛上出现的又一个未知的异类，从陈尘这类的存在身上尽可能的压榨出价值，是这座实验室存在的目的。
　　虽然陈尘有着人的外貌，实验室里详细的检查也正视了陈尘属于人类。
　　但是同为人类的实验人员们，却并没有把这张报告放在心上，毕竟为了得到更加有用的研究成果，这家实验室又不是不曾对同为人类的普通人伸出过魔手。
　　无论是为了金钱权势，还是理想信念，这家实验室里聚集了无数扭曲的存在，无怜悯，无慈悲。
　　而且比起在岛上诞生的异常生物，人是更加安全无害的实验品。
　　没有锋利的爪牙，没有致命的毒素，更没有诡秘的力量。
　　唯一值得称道的也就那庞大的数量了，提供了丰富的素材，促进了实验的进展。
　　凭借其庞大的基数，也会有特别的实验品在实验室里诞生。
　　毕竟岛上的生物大多都具有唯一性，而且大多都十分危险，难以掌控。
　　苦逼的被抓住了的弱小生物陈尘，刚开始还是享受了一把珍惜未知危险品的待遇。
　　只被抽了点血，取了些组织。
　　这些虽然有些小痛但是并不难熬，就是没饭吃没水喝这点太坑了。
　　他们这是要饿死我的节奏吗？
　　已经开始对麻药产生抗性的陈尘，打完了麻药没有陷入沉睡，清晰的感知到那些机械对自己做了什么。
　　虽然眼睛依旧被照着，耳朵也被封住了什么都听不见。
　　但针头扎破皮表，进入体内的触觉，没有麻药的干扰，陈尘可是感受的一清二楚，还有冰冷的刀片划破皮肤的触觉，温热的血还没有自手臂滑落，就感觉凉凉的喷雾洒在了上面，制止了血。
　　然后完成了任务的机械撤离了陈尘的身边，拿走了陈尘身上不少的东西却什么都没有留下，如果不算最初的麻药的话。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陈尘并不知道，只是从一开始的有点饿，到很饿，饿得抽疼，像火烧一般，又渐渐的麻木，最后已经感觉不到饿了。
　　当饥饿远去的时候，陈尘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身上的束缚好似在那一刻都消失了。
　　但是总也捂不热的金属环提醒了陈尘，她还被束缚着的事实，把就要飘然离去的陈尘拉回了现实。
　　或许是因为自己太冷了，金属环才捂不热吧！
　　那一刻陈尘的脑中闪现出的是这样的念头。
　　不过，保守的实验也迎来了尽头，无法在这样的实验中显现出价值的陈尘，好日子到头了。
　　经验丰富的实验室偶尔也会遇到像陈尘这样看不出异常的异种，不过他们有一套特别的程序来针对这些喜欢藏起自身的闪光的的小家伙们，来挖掘他们身上的价值。
　　最初的保守实验除了看看能不能挖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是为了接下来的发展做好危险评估，要是风险远高于收益，就会选择实验暂缓。
　　不过，这种情况只发生在三十年前捕捉到的那条幼龙身上，毕竟比起激发对方的潜在价值所用面对的风险，仅仅是偶尔能够拿到的对方身上的代谢物就很赚了。
　　但很显然陈尘并不属于这种类型。
　　在她的档案里明晃晃的写着风险极弱。
　　然后为了激发就连陈尘都不知道的所谓潜能，陈尘的苦逼之旅开始了。
　　刚开始温和的药物试验，和电击疗法不得不说是种享受，对比之后毁三观的经历而言。
　　虽然试验的药物越来越坑，电击的时间和强度越来越高，但比起之后的经历还是好的。
　　不用动脑筋，只有躺着不动就行了，和上刑差不多，习惯就好。
　　无所事事的陈尘还会品鉴吃的药片的口感，打的针剂的效果。
　　而这些也让那些实验人员发现了陈尘身上的闪光点，不得不说作为一名异类，陈尘的能力实在是朴实过头了。
　　超适应性。
　　这就是实验室对陈尘的能力下的定义，专业人员可能需要数年时间才能取得的抗药性，陈尘只要两次，接触药物两次她就能产生抗性。
　　同时致命的毒物也没法杀死她，虽然刚开始她也会出现中毒反应，但最多五次这种毒就完全对她失效了。
　　不过最初的中毒反应却是完整的，只是别人是真死，她是假死。
　　可是除此之外，无一发现。
　　但想来想陈尘的能力特性，最后把她作为了特殊的实验品。
　　什么实验危险系数高，难度大就用她。
　　特别是异种繁衍实验，为了可持续发展。
　　毕竟虽然技术及其先进，克隆人，生化人都能搞定，但只有一碰到异种，别说是完整的异种克隆了，就是沾染上一丝异种之力的实验品也每办法完美的克隆。
　　最后的成品也只有母体八成的能力，至于异种克隆就每一个成功的，长都不带长的。
　　哦！
　　有一个成功了，不过人家本来就带有分裂属性，与其说是克隆成功了，还不如说人正好想分裂了。
　　要不是这东西怕火，当时整个实验基地都得沦陷了。
　　自从以后就没有实验人员亲自主持异种克隆实验了，虽然课题还没有放弃，但在实验室里打杂的不是生化人，就是机械人。
　　只于克隆人嘛，局限性太大，一般不参与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