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日记》李琼

41、梦境

　　美滋滋的陈尘啃完了红烧肉，就被孙姨用热毛巾擦干净了油滋滋的小手，还有胖乎乎的花脸，抱下了宝宝椅。
　　吃饱喝足的陈尘，迈开腿，“啪叽”扑在了陈父的腿上，仰起头，黑亮亮的眼珠子对着陈父。
　　然后有所觉察的陈父低下了头，看了一眼陈尘，收回视线，用筷子在酒盅里沾了沾，把沾上了一点点酒水的筷子尖，送到了陈尘的嘴唇前。
　　小鼻子嗅了嗅筷子尖的陈尘，稍稍张开嘴，用舌尖舔了一下。
　　辣！
　　眼泪流下来的陈尘，哭着跑回了妈妈的腿边，被妈妈一把抱了起来，放在了腿上，又喂了几口炖蛋，解解辣。
　　“乖宝，不哭哦，来吃点炖蛋。”
　　止住了泪的陈尘嘴里塞了一口炖蛋含糊道：“合牙（还要）。”
　　泪水模糊了视线的陈尘，嘴里含着炖蛋，小嘴巴一努一努的，眼睛朝陈父望去，结果对方还在没心没肺的咪着酒，吃着菜。
　　一点都没有弄哭了自己的愧疚之心。
　　不说了，眼泪水要下来了。
　　陈尘恨恨的扭过头，暗暗下决定等大了一定要在爸爸的花生米里下芥末。
　　辣不死他！
　　也要冲死他！
　　喂了几口的陈尘妈，听下了投喂的动作。
　　疑惑的陈尘转过头，看向妈妈，黑乎乎的大眼睛好似再说“怎么不喂了，宝宝还没吃够呢？”。
　　成功接收了眼神的陈尘妈，摸了摸陈尘圆鼓鼓的小肚子道：“不可以再吃了，肚子都鼓起来了。”
　　低下头的陈尘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
　　震惊了！
　　自己居然这么没有节制！
　　吃了这么多！
　　忽然陈尘的视线一转，手一伸摸上了自己肉嘟嘟的手臂。
　　手上也都是肉肉，这个身体好胖胖！
　　一脸嫌弃的陈尘，咽了口口水，一抬头，就被妈妈用毛巾盖住了脸，撸了一把。
　　擦干净了刚刚掉的眼泪水的陈尘，又被摸了点香香。
　　嗅着身边诱人的饭菜香的陈尘，感受着嘴里越来越泛滥的口水，咬咬牙，就要自行从妈妈腿上爬下去。
　　对此，陈尘妈没有阻止陈尘的行为，只是手护在了陈尘的身边，随时做好接住陈尘的准备。
　　不过，陈尘这点能力还是有的，顺溜的就划了下去，落在了地上。
　　转过身，被对着妈妈的陈尘，脑袋东看看，西看看，就跑了出去，又去拉自己的玩具箱了。
　　拿了一堆的积木出来，倒在了地上，拼了起来。
　　饭还没吃完的陈尘妈，放了一半注意力在陈尘身上，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而孙姨则是走到了陈尘身边，看着陈尘。
　　至于，陈尘父自顾自的咪着酒，嚼着花生米。
　　等到吃好饭的陈尘妈，放下了碗筷，陈尘已经搭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不知道是房子，还是别的什么的东西。
　　扫了一眼的陈尘妈，什么都没想去浴室给陈尘准备洗澡水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洗完澡，陈尘就该睡了。
　　还在和积木战斗的陈尘就这么被妈妈抱了起来，手上的积木掉在了地上，转过头的陈尘还没想清楚怎么了，就被妈妈拔干净了衣服，放进了浴盆里。
　　里面还有一只会叫的小黄鸭，被陈尘的小胖手一捏就会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手里捏着小黄鸭的陈尘就这样被妈妈洗香香了，还被涂了一层痱子粉，套上了小衣服，往床里一塞。
　　觉得自己很精神的陈尘，毫无睡意，试着爬了起来，被妈妈按了下去，不情不愿的闭上了眼睛。
　　不到三秒睡着了。
　　解决完了陈尘的陈尘妈出了卧室，外面客厅里陈父已经不在餐桌上了。
　　看了一下陈父留下的空酒盅，陈尘妈移开了视线，转身去了工作室。
　　一直工作到了十点多，陈尘妈才出了工作室，洗了个澡，又去陈尘的房间看了一眼陈尘，这才回主卧睡下了。
　　而此时陈父还没有归家。
　　直到凌晨两点，已经睡着了的陈尘妈，被一阵凉气惊醒。
　　陈父回来了，身上带着洗澡后的水汽，混着烟味和酒味。
　　皱了皱眉的陈尘妈，拉了拉被子，盖盖紧，翻了个身，闭紧眼睛，继续睡。
　　陈父看着手中空了的被子，没出声，又拿了一条被子出来盖，躺在了另外半边床上。
　　太阳还没有升起，屋子里还是暗沉沉的。
　　可是昨天晚上第一个上床睡觉的陈尘，早早的醒来了，一把掀开了被子在床上坐了起来。
　　刚要下床就发现了不对。
　　诶？我的蚊帐呢？
　　昨日的记忆浮现，陈尘看了看眼前的围栏，虽然房间灰暗，看不太清楚，和白日里看的的有几分区别，不过，应该就是她昨天睡的那张床吧？
　　不太确定的陈尘，看了看眼前的围栏，又比了比自己的小短腿，觉得依靠自己的能力是可以下床的。
　　站在了小床边的陈尘，扶住了围栏的顶部，手上用力，整个人爬上了围栏，侧坐在了围栏上面。
　　头一低看着下面有点高的地面，陈尘克制住自己纵身一跃，跳下去的冲动。
　　转而小心翼翼的用手抓住栏杆。
　　想了想不太放心的陈尘，有整个人趴在了栏杆上，双手死死的抱住了栏杆，抱得紧紧的。
　　脚一点一点的挪下了栏杆，撑在了竖直的木栏杆上，慢慢的滑了下去。
　　上身也慢慢松开，从抱着栏杆，变成臂弯勾住栏杆，又变成手吊住栏杆。
　　脚也能够通过栏杆够到下面的床铺了。
　　陈尘松开了右手，左手还是吊在横栏上面，右手抱住了竖栏杆，左手跟上，两只手抱住了栏杆。
　　左脚伸出床铺，贴着床架往外探，碰到了床脚，沿着床脚，人继续往下滑。
　　手还抱住上面的竖栏杆不放，脚勾住下面的床脚。
　　一滑到底了。
　　安全落地的陈尘，光着脚丫子踩在地板上，噔噔噔跑到了门边。
　　门没关。
　　轻松一推，门缝大了一点点。
　　陈尘钻了出去。
　　时间还早，陈尘妈和陈父都还没有起。
　　太阳也没有升起，室内依旧是一片暗沉的样子。
　　站在房门外的陈尘，看了一眼安静的客厅，后背贴着墙，不动了。
　　就连呼吸都放缓的陈尘，直挺挺的贴墙站着，闭上了眼睛。
　　放大了听觉，先是耳边的气流声，然后是冰箱嗡嗡的工作声，卧室里传来的父母的呼吸声。
　　站着站着，听着听着。
　　陈尘睡着了，进入了梦乡。
　　梦里的一切都是黑白的，无声的。
　　画面是无逻辑的，混乱的。
　　但是陈尘知道自己在做梦，也知道梦在诉说着怎样的故事。
　　很奇怪的感受，模糊的画面，自己却有着清晰的认识。
　　灰色的建筑内，墙角摆着颗夏威夷竹，一张玻璃茶几，一长一短两张沙发，而自己和妈妈在一起。
　　坐在长沙发上的妈妈，手里拿着一叠纸，而自己靠坐在妈妈的身边。
　　对面坐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明明是从未见过的人，但是那人的相貌在梦中却是清清楚楚，就连名字陈尘也是知道的——杨伟明。
　　侧过头的陈尘看到了梦中站在妈妈身侧的男子，那是妈妈请的律师——夏莽。
　　虽然是无声的画面但是陈尘却知道，妈妈在处理自己名下的财产。
　　但是妈妈为什么要处理自己名下的财产呢？
　　随着陈尘的思绪梦中的画面一转。
　　纯白色的小房间里，小小的单人床上躺着的是妈妈。
　　不知道是梦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妈妈的脸色是灰暗的。
　　陈尘看着自己趴在床边，握着妈妈的手，听着对方一段话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
　　这间纯白色的病房里只有自己和妈妈两个人。
　　看着眼前仿佛交代后事的景象，陈尘还没来得及细看。
　　一阵白光闪过，陈尘醒了。
　　缓缓睁开双眼的陈尘，看到了透过窗帘照进室内的清晨的日光。
　　白色的薄纱在地面，墙壁上缓缓流淌。
　　依就靠着墙站着的陈尘，欣喜的发现自己的睡功了得。
　　等以后上学，要是被老师罚站了，还是能拿继续睡的。
　　不过，要试试不靠墙行不行。
　　想东想西的陈尘，回想起来了自己的梦境，但区区两个画面也不能说明什么，就直接抛在了脑后。
　　就着清晨的阳光，陈尘蹑手蹑脚的摸进了爸爸妈妈的主卧，轻轻的推开房门，钻了进去。
　　听到了爸爸越发响亮的打呼声。
　　窗帘给力的主卧内，除了透过门缝洒进来的一道阳光外，还都是乌漆嘛黑的。
　　爸爸自己把被子卷到了身上，如同一个蚕宝宝，睡得正香，呼声格外的响亮。
　　难为妈妈在这种环境下还能睡着。
　　侧躺在床上的妈妈，背对着爸爸，一手放在被子外面，手肘压着被面，手腕就在头旁五厘米处，睡得很沉。
　　迈出脚，正要往床上走去的陈尘，走了半步，停了下来。
　　转身，出了主卧，合上了门。
　　什么也没有做的陈尘，看了一眼孙姨偶尔会夜宿的房间，又回了自己的次卧，爬上了自己的小床。
　　站在床上的陈尘，试着盘腿坐下来，但鉴于她胖了一点点，这很难做到。
　　运动减肥吧！
　　想到就要做到。
　　陈尘先是试了试仰卧起坐，结果肥嘟嘟的小肚子不允许，起不来。
　　又试了试伏地挺身，感觉自己如同一条躺平的咸鱼。
　　换！
　　俯卧撑吧，下得去，起不来。
　　平板支撑，我坚持了有五秒钟了吗？
　　干啥啥不行的陈尘，已经想不起来别的锻炼项目了。
　　要不试试体育课前的热身运动，像是什么伸展运动之类，虽然一个名字都没记住。
　　事实证明这些运动能够被选为热身运动是有理由的，做起来真的很容易，而且好好做了，身体同样会发热。
　　把热身运动反反复复做的陈尘，又试了一些别的运动，比如尝试一下一字开什么的，锻炼一下身体的柔韧性。
　　出了身汗的陈尘，汗水湿透了衣服，真汗如雨下，呼吸也十分的急促。
　　撑着腿站在床上的陈尘，喘着气，努力平复呼吸，看着门外透进来明媚的阳光。
　　陈尘知道离父母起来没有多少时间了。
　　把身上的汗往被子上擦的陈尘，盖上被子，躺好。
　　装睡。
　　每天六点半准时醒来的陈尘妈，在床上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身边的陈父，起身，下床。
　　先到次卧看了一眼陈尘，刚要塞一塞被角，就看到了陈尘睁开的黑亮亮的大眼睛。
　　没等妈妈开始，陈尘先发制人道：“妈妈，抱。”
　　边说边钻出了被子，站了起来，朝妈妈伸出了手。
　　一个标准的求抱抱的姿势。
　　然后被抱起来的陈尘被妈妈发现了自己一身的汗味，还能怎么办呢？
　　只好一大早的洗澡了呗！
　　好在家里有热水器，不用一大早的烧水洗澡，不过喝的水还是要烧的。
　　毕竟陈尘妈可是个讲究人，不喝隔夜水。
　　洗干净的陈尘，被妈妈扔在了儿童座椅上，前面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糊糊，手里还塞了一把硅胶勺子。
　　然后陈尘就看到了妈妈毫不犹豫的离去的身影，耳边只余下对方离开前的话语“乖宝先自己吃，妈妈很快就回来”。
　　现年才四岁的陈尘，看了看眼前摔不烂的硅胶碗，还有手上同款摔不烂的硅胶勺子，带拐弯的那种，看着妈妈消失在卫生间门口的身影，自觉的拿起了勺子，挖起了米糊。
　　要知道陈尘她早就饿了。
　　从卫生间出来的陈尘妈，就收获了一个吃了一嘴的米糊的陈尘，只好转身回去，又打了盆温水，拿上陈尘的擦脸毛巾给陈尘，再洗了一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