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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物是人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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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龙葵这边,她没有想到竟然能回到这个世界,也不知哥哥和长卿大哥他们怎么样了,龙葵满心欢喜的去往渝州,发现哪里没人还是山林,心中一紧,飞往蜀山的方向,果然,蜀山也还是一片山林。
龙葵仔细感受,发现自己来的世界没错,错的是时间,此时此刻此间世界还没有发展起来,连天庭都没有。所幸,龙葵需要的药材,此界都有。
找齐所有药材后,龙葵无意见发现了神树,那棵夕瑶姐姐守护的神树。树上挂满了未成熟的果实。
龙葵来到树下,不知怎的絮絮叨叨的和这棵树说起了自己的经历,从姜国公主到如今的龙葵上神,事无巨细,一点一滴的说着。
不知何时,龙葵睡了过去。
她回到了姜国,这一次,姜国没有被灭,她幸福的过往了一生。也因此,也就没有后面跳焚剑炉的龙葵,那自然也没有景天,更别提魏无羡他们了。
龙葵一直在重复姜国的日子,过了一生又一生,龙葵还是选择走出那个美梦,醒了过来。
龙葵醒后摸了摸神树“谢谢你让我能有这样一个美梦。”
圆了某些遗憾,放下心中对王兄的执念,龙葵,也该为自己活一回了。看开了的龙葵和之前比起来,没了上神的威势,一眼看去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做到了真正的返璞归真。实力更加深不可测了。
看着树上成熟的果实,龙葵摘了三个,对这棵神树输送了好多灵气,又给它浇灌了不少灵泉,就离开了此界。
龙葵回来后,和晓星尘说了一声就进了炼丹房。炼制能够唤醒姐姐和金子轩的药。
魏无羡站在溪边,想到自己刚刚嘲讽金陵的话,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他已经做好了面对所有人的准备,可这些人之中不包括金陵。
迎面走来一群修士,这群服色混杂的各家子弟边走边抱怨:“这个金小公子,金家和江家都这样惯着他,背后还有蜀山给他撑腰,小小年纪便这么霸道跋扈,日后若是让他接掌了兰陵金氏还不得翻天。咱们都别活了!”
另一人开玩笑道“金家江家便算了,你若是蜀山弟子,蜀山也会给你撑腰的。可惜,你不是。”
魏无羡放缓脚步。
一名心软的女修叹道:“怎能不惯他宠他?那么点小父母双亲就昏迷不醒,此生也不知有没有机会醒来。”
“师妹,话可不能这么说。昏迷不醒又如何又如何,世上父母双亡的多了去了,他这还只是昏迷不醒,若人人都像他这般德行,那还得了!”
“要说魏无羡也真下得去手。金陵的母亲可是江澄的亲姐姐啊,一手把他带大的师姐。”
女修接着开口“你不要命了,竟然说魏无羡的坏话,你不知道哪位上神最听不得别人说魏无羡吗!上次有一个世家子弟不过是嘲讽了一句夷陵老祖魏无羡死得好,被哪位上神抓着扔去了不知什么地方,再出现时整个人犹如呆傻一般,过了好一段时间才缓过来,问他去了何地,脸上讳莫如深,不敢作答,只说不知。”众人提到这,全都闭口不谈走了。
魏无羡本来很是伤感,毕竟因为自己害了金凌,又听到师姐和金子轩没死,心中的感伤到底是散去了不少,最后听到龙葵的所作所为不自觉的笑出了声。“小丫头,小时候没白疼你。”
魏无羡本想就此去蜀山,找龙葵,他迫切的想看到师姐。可是,下山之际遇到了一名老者,对方背对着他,正发出嘀嘀咕咕的声音。
魏无羡缓缓靠近,那老者口里嘀咕的的话清晰起来。
“疼啊,疼啊。”
魏无羡问道:“哪里疼?”
老者答道:“头啊,头。我的头。”
魏无羡道:“我看看。”
他向一旁走了几步,转到老者身侧,便看到了他额头上的一个血红大洞。这是一只死魂,多半是被人凶器砸头谋杀至死。他身上穿着寿衣,材料和做工都上佳,说明已被好好入殓安葬。不是活人丢失的生魂。
可是,这座大梵山上,绝不应该有这样的死魂出现。
魏无羡想不通这不合理之处,只觉不妙,跳上驴子背,拍它一掌,喝了一声,策动它朝金凌等人入山的方向追去。
古坟堆附近有不少修士在徘徊,意在守株待兔。有人大胆举着召阴旗,却只召来了一群哭天抢地的阴灵。魏无羡勒住绳子,扫视一圈,朗声问道:“劳驾,搭一句。金家和蓝家那几位小公子到哪里去了?”
有人回“去天女祠了”
魏无羡颔首道:“多谢。”
当即十万火急地朝天女祠方向奔去。
魏无羡赶到时,这群孩子已经触动了那尊食魂天女的佛像。魏无羡把提着的一只药酒葫芦泼了那天女石像一身,石窟中顿时充斥了浓烈呛人的酒气,他又持一张符纸在空中一划,掷于石像身上,神台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火,将石窟映得犹如白日。
魏无羡把捡来的乾坤袋里的东西都使完了,扔了袋子喝道:“都退出去!当心里面这尊食魂天女!”
有人惊叫道:“天女的姿势变了!”
刚才这尊神像分明双臂上举,一臂直指上天,一足抬起,身姿婀娜。此刻在赤黄赤黄的烈火中,却将手足都放了下来。千真万确,绝不是眼花!
下一刻,这尊神像又抬起了一只脚——从火焰中迈了出来!
魏无羡喊道:“跑跑跑!别砍了!没用的!”
大多数修士都没理他,千寻万寻寻不到的食魂怪物终于出现,哪肯放过!然而这么多仙剑砍刺并用,连带符篆和各种法宝抛出,却硬是没阻止石像一步。它接近一丈高,动起来犹如一个巨人,压迫感十足,提起两个修士举到脸前,石嘴似乎开合了一下,那两名修士手里的剑哐当坠地,头部垂下,显是也被吸走了魂魄。
各种攻击全然无效,这下旁人总算肯听魏无羡的话了,蜂拥而出,没命地四下散开。人多头杂,魏无羡越急越是找不到金凌,骑着驴子跑跑找找奔入一片竹林,回头撞见追上来的蓝家小辈,魏无羡喊他们:“孩儿们!”
蓝景仪道:“谁是你孩儿们!知道我们是谁家的吗?”
魏无羡道:“好好好。哥哥们。放个信号,叫你们家那个……那个含光君上来!”
众小辈连连点头,边跑边翻身上。片刻之后,蓝思追道:“信号烟花……莫家庄那一晚都放完了。”
魏无羡惊:“你们后来没补上?!”
这信号烟花八百年也用不上一次,蓝思追惭愧道:“忘了。”
魏无羡吓唬道:“这也是能忘的?给你们含光君知道,要你们好看!”
蓝景仪脸如死灰:“完了,这次要被含光君罚死了……”
魏无羡:“罚。该罚!不罚不长记性。”
魏无羡四处搜寻金凌的身影,金凌没看到,倒是看到一个高大无比的身影伏在灌木丛中,硕大的头部在地上一人腹部动来动去,听到异响,猛地抬头,撞上了他们的目光。
这尊食魂天女原本面目模糊,只有个大概眼睛鼻子耳朵嘴,一口气吸食了数名修真者的魂魄之后,已化出了清晰的五官容貌,是个微笑的女人面相,嘴角垂下许多鲜血,叼着一只被撕断的手臂,正大吃大嚼。
众人立刻跟着花驴子一起拔腿往反撤。
蓝思追崩溃道:“这不对!夷陵老祖说过的,高阶的吃魂,低阶才吃肉!”
魏无羡无奈道:“你迷信他干什么,他自己一堆东西都做得一塌糊涂!任何规则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你就当是一个婴儿,没牙的时候只能喝喝稀饭汤汤水水,一旦长大当然也想用牙齿吃肉了。她现在法力大涨,自然也想尝个鲜!”
食魂天女从地上站起,人高马大,手脚并用,狂喜乱舞,似乎十分欢欣愉悦。忽然,一箭呼啸而来,射中了她的额头,箭头从脑后贯出。
听闻弦响,魏无羡循声望去,金凌站在不远处的高坡上,已将第二支羽箭搭上弓,拉满了弦,放手又是穿颅贯脑的一箭,力度强劲,竟让食魂天女踉跄着倒退了几步。
思追见到金凌,和景仪对视了一眼,两人快速上前,思追画符,景仪摆阵。
就像金凌最擅长召唤灵兽一样,思追最擅长的就是符咒一道。
景仪这般性子,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他在阵法一道上面颇有天赋。
三人配合默契,一时倒是把这食魂天女困在了原地,可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食魂天女还不是这三个小辈能应付的。
江澄和蓝忘机都在佛脚镇上等候消息,不知何时才能觉察异变赶上来。灭火需用水,仙门法器不行,那就邪门鬼伎吧!
魏无羡拔出蓝思追腰间的佩剑,斩下一段细竹,飞手制成一只笛子,送到唇边,深吸一口长气。尖锐的笛音如同一道响箭,划破夜空,直冲云霄。
不到万不得已,他本不应如此。可事到如今,无论召来什么都不管了,只要煞气足够重、戾气足够强、足以把这尊食魂天女撕碎就行!
蓝思追整个人都惊呆了,蓝景仪却捂耳道:“都这时候了,你还吹什么笛子!难听死了!”
便在此时,大梵山山林中,升起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时快时慢,时顿时响。在寂静的山林里回荡。仿佛铁链相击、铁索拖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不知为何,这声音给人一种极其不安的威胁感,连食魂天女都停止了舞动,举着手臂,愣愣望着声音传来的黑暗深处。
魏无羡收起笛子,凝神观望来处。
虽然心头不祥预感越来越重,但既然肯受他的召唤而来,那么至少是肯听他话的东西。
这声音戛然而止,一道身影从黑暗之中浮现出来。
看清这道身影、看清这张脸之后,几名修士的面容扭曲了。
即便是面对随时会吸走他们魂魄的天女石像,这群人也没有退缩,更没有流露怯意。然而,此刻他们呼喊起来的声音里,却满是无法掩饰的恐惧。
“……‘鬼将军’,是‘鬼将军’,是温宁!”
“鬼将军”这个称号,和夷陵老祖一般,恶名远扬,无人不晓,通常两者是一起出现的。
这个词只代表一个对象。正是在夷陵老祖魏婴座下第一号助纣为虐、兴风作浪、为虎作伥、翻天入地,早该被挫骨扬灰的凶尸,温宁!
温宁微微低头,垂着双手,仿佛一尊等待操纵者指令的提线木偶。
他的脸苍白清秀,甚至还有些忧郁的俊逸。但因为眼睛里没有瞳仁,只有一对刺目的死白,再加上从脖子爬上面颊的数道黑色裂纹,使这忧郁变成了骇人的阴郁。长袍的衣摆和袖口破碎褴褛,露出和脸惨白成一个颜色的手腕,扣着漆黑的铁环和铁链,脚踝也是。那叮叮当当的声响就是他曳动铁链时发出的。一旦静止,一切又都归于死寂。
不难想象为什么在场的修士们都吓破了胆。魏无羡也不比其他人更从容,他心里的惊涛骇浪已经掀过了头顶。
温宁不是不该出现在这里,而是不该出现在这世上!早在夷陵乱葬岗大围剿之前,他就应该被挫骨扬灰了。否则,如果那时候温宁还侍立在夷陵老祖座下,围剿绝不可能、至少绝不可能轻易成功得如同儿戏。
金凌听到旁人喊出温宁的名字,原本对着食魂天女的剑锋不由自主调转了方向。食魂天女趁他分心,欣喜地一展长臂,把他吊了起来。
见她已张大了嘴凑近金凌的脸,魏无羡顾不得心头震动,再次举起竹笛。他的手有些颤抖,吹出来的调子也跟着颤动,加上这支笛子做工粗糙,吹出来的声音喑哑难听。呜呜两声,温宁循声而动。
温宁连踢带打,将食魂天女牢牢压制在地,又抱起一旁一块过人高的大石,举到食魂天女上方,重重砸在她身上。
一下一下,直到将食魂天女的石身,生生砸成一片粉碎!
白花花的一地乱石之中,滚出一颗发着雪白光晕的珠子,那就是食魂天女吞噬了十几个活人魂魄后凝成的丹元,将它收回去小心处置,刚刚被吸食魂魄的数人还能复原。然而此刻,没有一人顾得上去捡那粒珠子。所有原先对准食魂天女的剑尖都调转了过来。
一名修士声嘶力竭道:“围住他!”
有人迟疑地响应,更多的人却是犹疑不决,缓步后退。那名修士又喊道:“各位道友,千万拦着他别让他跑了。这可是温宁!”
数把飞剑围绕着温宁盘旋,几句下来,剑圈骤然缩小。温宁挥动手臂,铁链沉甸甸横扫,将飞剑尽数打偏。紧接着一步跨出,掐住离他最近一人的脖子,轻轻一提,提离了地面。
魏无羡知刚才笛音催的太急太猛,让他发了凶性,一段旋律浮上心头,稳稳心绪,吹出了另外一段调子。
这次的曲调和缓宁静,与方才诡异刺耳的大不相同。温宁转向笛声传来之处,魏无羡站在原地,与他没有瞳仁的双眼对视。
片刻之后,温宁一松手,垂下双臂,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他耷拉着脑袋,拖着一地铁链,竟有些垂头丧气之态。魏无羡边吹边退,诱他离去,脱身藏匿。如此走了一段,退入山林之中,突然闻到一阵清冷的檀香之味。他后背撞上一人,手腕一痛,笛声戛然而止。转身一看,正正迎上蓝忘机那双颜色极浅的眼睛。
不妙,蓝湛当年是亲眼看见过他吹笛御尸的!
蓝忘机一只手狠狠抓着魏无羡,温宁呆呆站在他们不足两丈之处,慢吞吞地张望了一下,仿佛在寻找忽然消失的笛声。山林远处有火光和人声蔓延,魏无羡思绪急转,当机立断:“看过又如何。会吹笛子的千千万,学夷陵老祖以笛音驱尸的人更是多得能自成一派,打死不认!”不管抓着他的那只手,抬臂继续吹笛。这次吹得更急,如催如斥,气息不稳,吹破了尾音,凄厉刺耳。忽觉蓝忘机手中用力,腕部快要给他生生捏断,魏无羡手指一松,竹笛坠地。
同时,温宁听懂了指令,迅速退走,瞬息无声潜入幽暗的山林之中,消失无踪。魏无羡怕蓝忘机去截杀温宁,反手将他一抓。
谁知,蓝忘机自始至终一眼都没有分给过温宁,只是死死盯牢了他。两人就这么你拉着我、我拽着你,面对面地瞪眼。
便在此时,江澄赶到。
见金凌无事,江澄心头大石落下,又怒斥:“你身上没信号吗?遇上这种东西都不知道放?逞什么强,给我滚过来!”
金凌没抓到食魂天女,也怒:“不是你让我非拿下它不可的吗?!”
江澄真想一掌把这臭小子扇回他娘肚子里去,又不能自打脸,只好转向满地东倒西歪的修士们,讥讽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把你们杀得这么体面。”
一名修士仍在两眼发直:“宗、宗主,是……是温宁啊……”
江澄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那人道:“是温宁回来了!”
那名修士指向魏无羡:“……是他召出来的!”
江澄缓缓看向魏无羡所处方向。
半晌,他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微笑,左手又不由自主地开始摩挲那只指环。
他轻声道:“……好啊。总算是回来了?”
他放开左手,一条长鞭从他手上垂了下来。
鞭子极细,正如其名,是一条还在滋滋声响的紫光电流,如同雷云密布的天边爬过的一道苍雷,被他牢牢握住了一端,攥在手里。挥舞之时,就如劈出了一道迅捷无伦的闪电!
蓝忘机翻琴在手,信信一拨,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琴音在空气中带出无数涟漪,与紫电相击,此消彼长。江澄方才“绝不贸然交手”、“不交恶蓝家”的考量仿佛全都被狗吃了。大梵山夜色中的山林上空,时而紫光大盛,时而亮如白昼,时而雷声轰鸣,时而琴音长啸。其他家族修士们退出安全距离,作壁上观,又是胆战心惊,又是目不转睛。毕竟难得有机会看到两位同属名门名士的世家仙首交锋,不免都期待打得更狠、更激烈一些,其中也包含着不可言说的期望,只盼蓝江两家从此真的关系破裂才有趣。魏无羡瞅准机会,拔腿就跑。
他这是要逃跑?!
众人心中嚎叫:自寻死路!
江澄一见他脱离蓝忘机护持范围,哪里会放过这大好机会,扬手一鞭斜斜挥去,紫电如一条毒龙游出,正正击到他背上。
魏无羡被这一鞭子抽得整个人险些飞出去,还好那花驴子挡了他一下,否则就要撞树了。可这一击得手,蓝忘机和江澄却双双停手,都愕然了。
魏无羡揉着背,扶着驴子爬起来,咆哮道:“好了不起啊!家大势大就是行啊!随便打人啦!啧啧啧!”
蓝忘机:“……”
江澄:“……”
若是夺舍之人被“紫电”抽中,会瞬间身魂剥离,夺舍者的魂魄会直接被紫电从肉身里击出。绝无例外。可这人却在被抽中以后依旧行动如常,除了他并非夺舍之人,没有其他解释。
可紫电自然抽不出魏无羡的魂魄来。因为他不是夺舍,而是被献舍!
江澄心中不信,还想再抽他一鞭子,蓝景仪嚷道:“江宗主,够了吧。那可是紫电啊!”
紫电这个级别的仙器,断没有一次不行、两次才成的可能。若是这样,那就太丢脸了。没抽出就是没抽出,没夺舍就是没夺舍。
江澄心中一片混乱,指着魏无羡,难以置信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如果不是魏无羡,还有谁能召动多年不见踪影的温宁?!
这时,一旁有好事的观战者终于插嘴了。他干咳道:“江宗主有所不知啊,这个莫玄羽呢,是那个金家的……咳,曾经是金家的一名外姓门生。但因为修习不甚上心,灵力低微,再加上有那个……断袖之癖,骚扰同修,就被赶出了兰陵金氏。听说还疯了哈?依我看,多半是他修正道不成,心中忿忿,就走了邪路。倒不一定是那个……夷陵老祖夺舍上身。”
夷陵老祖什么人,这夺舍也不可能夺舍这样的吧!
江澄还不肯罢休,这时晓星尘出现,他本来应该在大梵山守着,维护场内秩序,中途收到龙葵传信就赶回去了蜀山,因此,错过了金凌他们和食魂天女相斗的场面。
晓星尘此来一是为了告诉江澄,龙葵从异界平安回来。二是给金凌他们发布一个门派任务。
江澄得到龙葵回来的消息,本想立马赶过去,可是想到魏无羡的诡异之处,还是想把他抓回去审问。
蓝思追见江宗主不肯放过魏无羡,上前道:“江宗主,事实摆在眼前,莫公子并未被夺舍,您又何必为难一个籍籍无名之徒?”
江澄冷冷地道:“那不知蓝二公子又是为何从刚才起就一直要护一个籍籍无名之徒啊?”
魏无羡忽然噗噗笑了两声。
他道:“江宗主啊,那个,你这样纠缠我,我很为难哪。”
江澄眉头跳了两下,预感他接下来不会说什么让他舒坦的好话。
魏无羡道:“你太热情了,谢谢。但是你也想太多了。就算我喜欢男人,也不是什么样的男人都喜欢的,更不会是个男人招招手我就跟着走。你这种的,我就没有兴趣。”
魏无羡这是存心恶心他。江澄最讨厌被人比下去,无论是多无聊的比法,只要有人说他不如另外的某某,他就会心中生气,茶不思饭不想,非要赢过去不可。果然,江澄脸都青了:“哦?那请问,什么样的你才喜欢?”
魏无羡道:“什么样的?嗯,含光君这样的,我就很喜欢。”
蓝湛则是最不能忍受这种无聊又轻佻的玩笑,被恶心到之后,他绝对会主动划清界限保持距离。一次恶心两个人,一箭双雕,极好极好!
谁知,蓝忘机听了这句,转过身来。
他面无表情道:“这可是你说的。”
魏无羡:“嗯?”
蓝忘机回头,不失礼仪,却不容置喙地道:“这个人,我带回蓝家了。”
魏无羡:“……”
魏无羡:“……啊?”
江澄本就急着走,见了这一幕觉得太伤眼睛,甩袖离开了。
晓星尘交待了金凌他们几句,让他们三日后到任务地点集合,就让他们随着各自的长辈回家了。
魏无羡此时此刻的想法就是天要亡我。
来到蓝家,看到石壁上的四千条家规,魏无羡摇头叹息,被蓝湛关在静室也没闹。
他既然决定要坦然面对以前的一切,自是不惧被认出。
魏无羡是个闲不住的,想通了以后就在静室中来回踱步,四处翻看,便觉出脚下一块木板与其他地方明显不同。魏无羡心中一奇,附身开始东敲西敲。生前刨坑挖坟找地洞的事做多了,不消片刻,竟让他翻起了一块板子。
在蓝忘机的房里发现了一个藏私秘地,光是这件事就足够魏无羡吃惊了,岂料看清里面藏的是什么东西之后,他还能更惊。
木板翻起以后,七八只圆滚滚的漆黑小坛子挤在一个方形的小地窖里。
这个蓝忘机果然是变了,连酒都藏!
魏无羡以前在蓝家听学之时,没少四处走动,对蓝家熟得很。虽然云深不知处在“射日之征”前被烧毁过一次,但重建后的格局与从前无异。魏无羡四处溜达,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冷泉。
他随眼一扫泉内,忽然定住了目光。
冷泉泉水冰冷刺骨,不比温泉,没有热气弥漫迷人眼帘,因此可以把泉中之人背对着他的上半身看得清清楚楚。
泉中之人身形高挑,肤色白皙,长发漆黑,湿漉漉地拢在一侧,腰背线条流畅,优美而有力。简而言之,当是个美人。
但魏无羡绝不是因为什么看美人出浴被震撼了因此移不开目光。再美他又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实在是这人背上的东西,教让他移不开目光。
数十道纵横交错的伤痕。
这是戒鞭留下的痕迹。仙门之中,有一种用以惩罚本族犯下大错的子弟的戒鞭,受刑之后,伤痕永不消退。魏无羡虽没挨过戒鞭的打,但是江澄挨过。他穷尽心思也无法使这耻辱的印记淡化一分,因此魏无羡绝不会记错这种伤痕。
通常用戒鞭打上一两道,已是严重的教训,足够叫受罚者铭记终生,不敢再犯。这人背上的戒鞭痕,少说也有三十多道。不知是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错,被打成这个样子。可要真是足够大逆不道,又何不直接杀了他清理门户?
这时,泉中之人转过了身,锁骨之下靠近心脏的地方,还有一个清晰的烙印。看到那枚烙印时,魏无羡的讶异之心霎那冲上了顶峰。
待看清泉中之人后,诧异之色更浓。泉中之人竟是蓝忘机。
看惯了蓝二公子束着抹额和长发、一板一眼、一丝不苟,这副乌发微散、薄衣轻衫的模样倒是从未见过,魏无羡忍不住多瞧了两眼。这一看,又看见了蓝忘机锁骨之下那片深红色的烙印。
一见那枚烙印,魏无羡便又被吸引了注意力。
这枚烙印,在他还没有成为夷陵老祖之前,身上也有一块。
而此时蓝忘机身上的这块,无论是位置还是形状,都和他生前身上的那块毫无二致,不由得他不眼熟、不奇怪。
说来奇怪的不单止这烙印,还有蓝忘机背上那三十多道戒鞭伤。
蓝忘机年少成名,评价极高,乃是最最正统的仙门名士,从来都是姑苏蓝氏引以为傲的双璧之一,一言一行更是都被诸家长辈视为仙门优秀子弟标杆。究竟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要受这么重的罚?
三十多道戒鞭痕,根本是往死里在打。而戒鞭痕一旦上身,这辈子都没办法消失,为的就是要让受罚者永远记住,永不再犯。
这边魏无羡还没想到蓝忘机戒鞭的来源,一名门生突然来报,说是蓝启仁老先生让蓝忘机去冥室。
蓝湛不在,魏无羡无聊的在静室外面仰躺着,蓝景仪过来道“起来!把你那头驴子牵走,好好治治它,喧哗死了!”
提到他的坐骑,魏无羡忙一骨碌爬起:“你对我的小苹果怎么了?!你不要碰它,它可会尥蹶子了。”
蓝景仪道:“小苹果是什么?”
魏无羡道:“我的驴啊!”他出了静室,轰着几名小辈带他去找坐骑,被人领到一片青草地上,那头花驴子果然在大叫不止,喧哗不已。大叫的原因是因为它要吃草,但是那片草地上聚集着几十团滚滚的白绒球,让它无法下嘴。
魏无羡喜道:“好多兔子!来来来,叉起叉起,烤了!”
蓝景仪七窍生烟:“云深不知处禁止杀生!赶紧让它闭嘴,早读的都来问过好几次了!再这样我们要被骂死了!”
魏无羡把拿给他的早饭里的苹果给它吃了,果然,花驴子一啃苹果就顾不上叫,咔擦咔擦嚼动嘴皮子。魏无羡一边摸着它的后颈,一边还不忘逗弄这些小辈,指着满地圆滚滚的白兔子,道:“真的不能烤?”
蓝景仪如临大敌,连忙张开双手挡在他面前,道:“这是含光君养的,我们只是偶尔帮忙照看而已,你敢烤!”
魏无羡听了,险些笑倒在地,心想:“蓝湛这人真是!以前送他他都不要,现在自己偷偷摸摸地养了一大群。还说不要,哄谁?饶命,其实他暗地里是喜欢这种白乎乎毛乎乎的小东西吧!含光君板着脸抱着个兔子,哎哟我的妈,我要不行了……”还没等魏无羡笑够。
从云深不知处的西面,传来了阵阵钟声。
这钟声和报时辰的钟声截然不同,急促又激烈,仿佛有个害了失心疯的狂人在敲打。蓝景仪与蓝思追脸色大变,顾不得再跟他插科打诨,甩下他就跑。魏无羡心知有异,连忙跟上。
钟声是从一座角楼上传来的。
这座角楼叫做“冥室”,四周墙壁皆是以特殊材料制成,篆有咒文,是蓝家招魂专用的建筑。当角楼上钟声自发大作之时,便说明发生了一件事:在里面进行招魂仪式的人,出了意外。
角楼之外,围过来的蓝家子弟与门生越来越多,可没有一个人敢贸然进入。冥室的门是一扇漆黑的木门,牢牢锁住,只能从里面打开。从外部暴力破坏不仅困难,也违反禁忌。招魂仪式出了意外,这是很可怕的事情,因为谁也不知道究竟会召来什么东西,冒冒失失闯入又会发生什么。而自从冥室建立以来,几乎从来没出现过招魂失败的情况,这就更让人心中惴惴了。
魏无羡见蓝忘机没有出现,预感不妙。若是蓝忘机还在云深不知处,听到警钟鸣响应该立刻赶过来才对,除非……突然,黑门砰地被撞开,一名白衣门生跌跌撞撞冲了出来。
他脚底不稳,一冲出来便滚下了台阶。冥室的门旋即自动关上,仿佛被谁愤怒地摔了上去。
旁人连忙七手八脚将这名门生扶起。他被扶起后立刻又倒下,不受控制地涕泪满面,抓着人道:“不该的……不该招的……”
魏无羡一把抓住他的手,沉声道:“你们在招什么东西的魂?还有谁在里面?含光君呢?!”
这名门生似乎呼吸十分困难,张嘴道:“含光君,让我逃……”
话没说完,殷红的鲜血从他的鼻子和嘴巴里一涌而出。魏无羡将人推进蓝思追怀里,那支草草制成的竹笛还插在腰间,他两步迈上数级的台阶,踹了一脚冥室的大门,厉声喝道:“开!”
冥室大门张嘴狂笑一般,霍然开启。魏无羡旋即闪身入内。大门紧跟在他身后合上。几名门生大惊,也跟着冲上去,那门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了。一名客卿扑在门上,又惊又怒,脱口而出:“刚才这个究竟是什么人?!”
蓝思追扶着那名门生,咬牙道:“……先来帮我。他七窍流血了!”
一进入冥室,魏无羡便感觉一阵压抑的黑气逼面而来。
这黑气仿佛是怨气、怒气和狂气的混合体,几乎肉眼可见,被它包围其中,人的胸口被压迫得隐隐闷痛。冥室内部长宽都是三丈有余,四个角落东倒西歪昏着几个人。地面中央的阵法上,竖立着这次招魂的对象。
没有别的,只有一条手臂。正是从莫家庄带回来的那只!
它一根棍子般直挺挺地站立着,截面向地,四指成拳,
这条手臂上的的黑色气体在不停扩散,壮大,充斥了整个房间。
这股气息和魏无羡第一次在夷陵乱葬岗遇到的一模一样。
后来,这个气息再也没出现,只是在金子轩和师姐出事的那天,魏无羡隐约也感受到了这股气息,只不过这气息好似在躲着什么,稍纵即逝。特别是在龙葵出现之后,更是一点气息也没有了。
这种邪门的东西,魏无羡醒来后只在一个地方见过,那就是莫家庄那晚。
与其说是那只鬼手操控了那三人,魏无羡更觉得围绕在那只鬼手上的黑色气体更加诡异。这东西会吞噬旁人的负面情绪来增长自己,不,更确切的说是“长大”
魏无羡深知这东西的厉害,立马提醒蓝湛,“对付这个气体,切记情绪波动不要太大,特别是别有恨意和愤怒。”
要想抑制住这些黑色气体,首先得安抚住这条手臂。
莫家庄当夜,魏无羡先以哨声相扰,蓝忘机再远远以琴音相击,两人无意中联手才压制住了这条手臂。蓝忘机与他目光相接,了然,右手抬起,一串弦音流泻而出,魏无羡当即以笛音相和。
他们所奏此曲,名为《招魂》。以死者尸身、尸身的某一部分、或生前心爱之物为媒介,使亡魂循音而来。通常只要一段,就能在阵中看到亡魂的身形浮现出来。可是,二人一曲即将奏末,也没有魂魄被召来。
那只手臂愤怒了一般,通体青筋暴起,空气中的压抑感更重了。若此时镇守西方的是别人,也逃脱不了蓝启仁那样七窍流血的下场,早已支撑不住倒下了。魏无羡暗暗心惊:他和蓝忘机同奏《招魂》也无法将亡魂召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除非这名死者的魂魄,和它的尸体一起被割裂了!
看来这位仁兄比他惨一点点。当初他虽然尸体被咬得比较碎,但好歹魂魄是齐全的。
《招魂》不成,蓝忘机指间调子一转,改奏起了另一曲。
这支曲子与方才诡谲森然、仿若唤问的调子截然不同,静谧安然,曲名《安息》。这两支曲子都是流传甚广的玄门名曲,谁会弹奏吹奏都不稀奇,魏无羡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
夷陵老祖的鬼笛名为“陈情”,威名远扬。他此时以竹笛应和,故意吹得错漏颇多、气息不足,令人不忍卒听。蓝忘机估计从来没和如此糟糕的人合奏过,弹了一阵,终于无法继续若无其事地继续下去了,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他。
魏无羡厚着脸皮装作看不见,调子越跑越远,转了个身,正准备继续吹,突然身后传来异象,他回头一看,登时一惊。只见原本已失去意识的蓝启仁竟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顶着一张七窍流血、七窍生烟的脸,胡子嗓子、指着魏无羡的手都在发抖,声嘶力竭道:“别吹了!滚!快滚!不许——”
到底“不许”什么,还没说完,他吐出一口鲜血,又原地倒了回去,重新陷入奄奄一息的昏迷之中。
蓝忘机:“……”
魏无羡目瞪口呆。
他知道蓝启仁的“不许”后面是什么:不许吹了!不许合奏!不许玷污他爱徒忘机的琴音!
他们这一场琴笛合奏,竟然把蓝启仁活活气醒又活活气晕了过去,可见难听到什么程度……
不过,即便如此,那只手还是在笛声与琴音的联合压制下缓缓垂倒。魏无羡毫无羞愧之意地想,难听归难听,有效果就行。
处理完了手臂,看着满室的黑色气体,两人犯了难,谁知?那个黑色气体在空中形成了一张人脸,狂笑着冲向魏无羡。
蓝忘机拔剑阻挡,被反弹了回去。黑色人脸直直冲向魏无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