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仙劫》银鱼的天空

5、第 5 章

　　临渊还是摇头，咬着唇角不肯走，紧紧拽着境诺的袖子，作为孩子天生的警惕心，使他不敢靠近雪遥。

　　雪遥修习鬼道，身上带着不属于人类也不同于仙族的阴冷气息，尤其是他又拉着临渊的胳膊，手掌的温度都递增到了临渊身上，自然引得临渊不想和他靠近。

　　景华的身上都是温温暖暖的，足以让临渊安心，但是雪遥不同。

　　“看来小师弟是不愿意同我走了。”雪遥一直想看看景华养的小崽子是个什么样的，如今是见到了，这崽子讨厌他，还是特别不愿意靠近他那种。

　　临渊摇头，自然不同你走。

　　境诺叹气，将小家伙扒拉着自己袖子的手拉开，刚拉开，临渊又粘了回来。他笑笑，看到小家伙惊恐万状的眼神，安慰道。

　　“你怕你大师兄暗地里欺负你？”境诺只当临渊是这些时日在山上被其他弟子给欺负惯了，所以一再不愿意相信别人了。

　　临渊摇头。

　　“不是？那是什么？”境诺有些吃惊，不过很快他又想明白了，以临渊上千阶梯的样子，那样的痛苦，那样的忍耐力，他怕雪遥应该是不可能的，除非是雪遥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让他不想搭理雪遥。

　　雪遥望了望天色，山间薄雾都快散尽了，后山练剑的弟子恐怕都到齐了。

　　他想了想，不知从哪里变出根糖葫芦。

　　十岁的小孩子，应该是爱吃零嘴的。以景华那个个性，别说给临渊买零嘴了，恐怕为了让他鲜少出现在人前，长年都带他躲山里。

　　毕竟他拐走了人家魔君的儿子，不追杀他才怪。

　　晶莹剔透又红彤彤的糖葫芦在临渊面前晃啊晃的，晃得临渊一连喉咙咕噜了好几下，最后没忍住一把抢了过去，一咬，酸酸甜甜的滋味从唇齿间散开。

　　“喏，小师弟，你都不怕有毒？”

　　临渊生怕雪遥又抢回去，狠狠地瞪着他。“我会保证你在毒死我之前，你先死。”

　　稚气中带着三分威胁，一副你敢毒我就打你的凶狠样子，当才的唯唯诺诺的样子完全没了。

　　不光境诺被临渊这个样子吃惊了，老祖也是连连点头。

　　原本他们还担心临渊上山被其他门内弟子欺负，看来看来，这个小家伙是不肯吃亏的。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老祖给境诺使了个眼神，意思是让他今后把临渊带身边。若是一不小心被欺负死了，你徒弟可就没了。

　　雪遥笑着点头，转动了一下右手无名指上的容纳戒，大堆的吃食倒了出来。他对临渊讲，“以后跟大师兄混，要什么有什么。”

　　临渊将吃食一下子拢到了自己跟前，用衣襟兜了一大堆，咬着糖葫芦含糊不清地道。“后山练剑是吧？没问题，马上去！”

　　说完他也不要雪遥带路，凭着这些天的摸索，反而自己兴冲冲地走在了前面，一时间雪遥还追不上兴奋的临渊。

　　境诺和老祖两人膛目结舌地呆在原地。

　　最后面面相觑。

　　老祖摸了下胡子，“究竟景华这孩子是怎么带的这小家伙，怎么感觉被带坏了。”

　　“我倒是觉得，他似乎有些或于寄托希望在临渊身上，像是剥夺了他一些孩子该有的东西和天性。”境诺觉得临渊一串糖葫芦就能给骗走，这般没有防人的单纯委实有些不妥。

　　“景华这孩子，有时候还真的是自私啊。他想掌握临渊的人生，这究竟是为什么？”老祖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景华了。

　　境诺同样也是。

　　景华入天山门的经历和临渊有相似之处，但又有所不同。至少从临渊身上，老祖和境诺看到的坚韧胜于景华，但有的时候他的性子有些烈，不听任何人说。

　　景华在人前的样子永远是不露山水声色的淡漠自然，即使是有的时候情绪极重，也不会发太大的火。你看透了他的外表，却看不清楚他的内心。

　　你说他自私，他却宁愿天山一个地仙也不要出战，牺牲他一个人就好。

　　那个时候境诺看不透景华，即使是亲手培养成材也看不出来，更别说后来培养临渊成仙之后，也没能看透临渊。

　　天界和魔界大战距离的日子越来越近。

　　临渊还是天天跟着雪遥屁股后面追着要吃的，有的时候他也会静思沉闷一整天，望着山门的位置，等到太阳下山，夜幕降临。

　　虽然师门从他拜师的时候，天天是枯燥乏味的练剑还是跟着师尊学习道术，偶尔有几个看不起他魔体出身的师兄师姐们挑衅他之外，倒也没发现关于景华一直不回来看他是什么原因的异常。

　　雪遥和临渊虽然不同一道，一个是修鬼道，一个是仙道。但是毕竟都是执剑峰一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是有一次雪遥从外边回来的时候，身上沾了不少血，看到临渊还等在山门前，又折返准备下山去。

　　“大师兄，你身上的血是人的气味，不是兔子野狗对吧？”

　　临渊叫住雪遥。

　　雪遥擦擦额头上的汗，没有回答，折返了回来。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落进了山谷之中，没过多久就要天黑了。临渊抱住双膝蹲在山门前，腿都麻了。他看着雪遥，眼珠转都不转一下。

　　“你还是知道了，对吧？”雪遥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

　　“大家都瞒着临渊，可是临渊即使再不明白，也知道是师兄出了事。”临渊不哭也不闹，平淡地说道，甚至他的眼神一如往常，平静地让人莫名透出一股寂然的萧索。

　　雪遥也蹲下来，他叹气。“你也知道，他是我天山的仙君，即使是整个天山都没人去，他是必须要去的。”

　　“大师兄是随着前辈一起去的吧？”

　　雪遥点头。

　　雪遥说不上来现在景华的情况。

　　天界和魔族开战在即，而修真界派出去的人也不少。而景华成仙时间还很短，只有仅仅几十年，虽然是属于天界人，但是并不受重视。

　　而魔君喊战的口头是要景华交出他儿子临渊。

　　领养了临渊十年的景华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雪遥最后一次见到景华的时候，他身上全是血，尤其是身上的仙气折损太重。

　　明明还没有开战，就弄成了这个鬼样子。

　　景华问雪遥临渊如今的状态，知道他在师门里过得还算不错后放心地又走了。走的时候，叮嘱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让临渊出山门，最好在他成年之前都不要下山。

　　按道理说，景华向来不与人结仇，除了临渊这档子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看不顺眼他的人。

　　除非是其他门派或者天界内部出了什么问题才对。想要探口风的雪遥，却也是从明夕那里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他的事情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你问为师？为师即使再有能力，也窥探不了所有事情。如果你是担心景华如今的情况今后会怎样，这得看他的选择。天界那位天帝心里是怎么想的，为师也不知道。但如果他选择不会让那位天帝满意，这一战过后，天界内部的问题也不会解决好，更别提你这个师弟的事情了。”

　　这些事情，雪遥没有告诉临渊，但是看临渊现在的样子，就算是不告诉他，他自己也未必不知道。

　　拍了拍小师弟的肩。“好了，先回去，明天还要练剑呢。”

　　临渊咬着嘴唇，一路没说过一句话，直到后来回到执剑峰峰门口的时候，他又停住了。

　　雪遥问他为何不走了。

　　“还是把临渊送回魔界吧，那样师兄就不用为难了。”临渊开口，一剑平静。

　　从记事以来，临渊和凉安打过的照面也不少。凉安一心想把他接回去，但是他手段过于残忍，动不动就在他面前增一片杀孽，几乎和他接触过的，不是被他伤了，就是被他杀了。

　　龙母给过他隐息玉掩盖身上的魔气，就因为这个事，凉安闹到了蓬莱岛，没找到龙母算账，又跑到东海下毒，毒死了大片修为甚浅的鱼族。

　　甚至因为一句话，他可以不顾骨肉亲情，当着师兄面刺了他一剑，让他差点神魂俱灭。

　　他不想要这样的父亲。

　　“回去？你现在回得去吗？你要知道，本来你体质就异于常人，身上带着煞气。师叔这些年也仅仅也是压制而已，根本无法根除。就算你回去，魔界的人取你性命都只是轻的。怕就怕因为这件事，不仅会让那些想害你的人更加有借口的挑起事端，借题发挥。”

　　明明是凉安那老头夺取三界之主的位置，却偏偏打着临渊的旗号。而天界那位天帝也不是看不清楚，只是天界内部出了问题，对于临渊的事情可能有些意见不同。

　　“临渊若是死了，是不是他们就没有理由再找借口，也不会开战了？”临渊抬头看向雪遥。

　　他的眼神很是静，无波无澜，但这寂静之下，雪遥不能想象。

　　“开战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那大师兄告诉临渊，他们是因何开战？若是大师兄不告诉临渊，临渊自己去问。”

　　雪遥拉住朝外走的临渊。“回来！”

　　临渊不说话，低着头。“不能说临渊就下山。”

　　“你威胁我？”雪遥发现临渊胆子越来越肥了，居然敢威胁他了。

　　“自然。”

　　“你你你……”

　　雪遥气极败坏，这景华怎么教的临渊他也不想说了，问题是临渊这几个月是师叔教的。

　　肯定是师叔纵容了临渊欺负到自己头上。

　　看到这满眼的小威胁眼神，雪遥还真怕他下山就被盯上了，回不来师叔可能还会找他算账。

　　“算了告诉你了。就是天帝那家伙和你父君那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点点不顺心的事情，就闹得三界不安宁。我跟你说，这个天帝自从当上天帝以来，做的事情简直令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