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青釉寺

1、第 1 章

　　崔浩站在那里，谁也没有看，当检察长问他的时候，他终于抬起了头，脸色有些阴沉，在大家的目光聚焦之下，他开口说，我服从审判，不上诉。
　　一旁的律师捏紧了拳头，底下议论纷纷，崔浩没管跌破眼镜的众人，戴上了镣铐离开法庭。
　　坐在证人席的林崤浑身僵硬，冰凉的和木质长椅没有二般，他看着流着眼泪的崔浩母亲，不知所措，他下意识说道，他就是坏人！为什么不惩罚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浩哥？崔浩的母亲生气朝他发泄到，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给我滚！你给我滚！
　　无处可去的林崤回了崔浩给自己安排的那个公寓，他很茫然的坐在沙发上，一遍一遍的思索，可是没有一个人给他答案。
　　【人与人不仅仅只是我们看到的那样，喜欢也好，讨厌也好，都是基于千丝万缕的关系之下的】语文老师在讲台上抒发着自己的人生体悟。
　　林崤听着听着晃了神，他又想到了崔浩还有那个已经再也醒不来的男人。他看着新的学校，新的班级，新的老师新的同学，可是他带着那些往事都是掩盖不了的，他能想到这是崔浩的手笔，他总是想的简单，以为这样自己就开心了。可是，他一点都不开心。
　　他以为那个男人变成那样他会开心，他以为崔浩关心自己他会开心，可是他现在又怎么会这么难受，他一点都不像他自己了。
　　电话响了，林崤，出来玩吧！你明天放假吧？
　　林崤没说话，直接关了电话，把人彻底拉黑了。
　　林崤坐在椅子上，头埋在书包上，好了，我终于不和他们混在一起了，你满意了吧！明明是他自己做的决定，自己说的话，结果他还是任性把这件事情也怪在了崔浩身上。
　　陌生的学校，陌生的老师同学，已经心里堆积的不满，让林崤连半天也熬不下去了，直接请了个病假走了，他拎着书包出了校门，三月末，还有点冷，林崤也没管天气如何，敞开外套，看了看街两头，也不知道可以去哪了。他找了个顺眼的方向，直直的往前走，没路了就左转。
　　走着走着却走到了正街上，他看着一家来过的店。那时候崔浩刚接手他的事，为了讨自己的开心，带着他过来买了新的衣服鞋子书包。崔浩比他大十几岁就拿他当儿子对待，事无巨细，也不知道他那来的耐心和经验。林崤坐在了崔浩带他吃过的餐厅，点了一模一样的饭菜，可是却没有什么食欲。
　　他不知道那天他是怎么吃掉了三碗饭的，明明也不怎么好吃，他拿着筷子戳了戳盘子
　　直到天黑他才回了公寓，打开门房间里很整齐，明显有人打扫过了，之前崔浩生气他闹腾，就不让清洁来打扫，林崤就把房子弄成猪窝，然后崔浩一边念叨一边收拾。他眼前一亮打开主卧室，却愣在原地，他看着推开的门锁，发了一会儿呆，门被推开一半，又关上了。
　　想什么呢！
　　他耷拉着脑袋回到门口，换了鞋子，然后没管擦出来的一串鞋印，有些颓丧的坐在了地毯上，看着窗外的灯光。
　　他想崔浩了，要是崔浩在的话，崔浩不会让自己坐在这里的，崔浩最不喜欢他没有规矩的样子，按他的要求，，坐要要坐在椅子上，手要放好脚要摆正。他想着想着想到了已经多久没有回想起来的父母了，他们也没有像崔浩这样的，什么都要管着，这不让做那不让做，让人不耐烦。可是也这样让人记得住，忘不掉。
　　林崤翻了翻发下来的试卷，一大片的红，他揉成一团，塞进柜子里。坐在他右边的女同学小心翼翼的提醒，下午要开家长会的，老师说试卷要订起来。
　　林崤看了一眼桌子，又看了一眼女同学，说了句，随便吧！说完，坐在桌上等中午放学，反正他也再没人来开家长会了。
　　当他还没有走出教室门的时候，却有同学叫他去办公室。他一进门就看见坐在办公桌前的崔浩的妈妈，程敏敏。林崤愣在了原地，班主任老师看着他说，进来吧！
　　林崤木在哪里听班主任和崔浩的妈妈在交流，她好像已经忘记那件事情一样，如往常一般画着精致的妆容，得体的和老师交流。林崤沉默不言。
　　家长会结束，程敏敏开车把林崤带回了公寓。林崤面对程敏敏的时候一直都有点畏惧。他对于他们那个家庭本来就是个多余的人，他看得出来程妈妈压根不喜欢自己，只是迫于崔浩的面子，没有表现出嫌弃，再加上崔浩可以说是被自己害了，她怎么可能再喜欢自己。他看着程敏敏的侧脸，想起那天她的愤怒，心里别扭的只想打开门冲出去，而且他没有和这样的人相处过，她和他妈压根就不一样，很多的时候都是茫然无措的。
　　程敏敏把车停好，揉了揉眼睛，下了车，示意林崤，上去吧！
　　林崤本来以为她的意思是让自己上去，却没想到她跟着自己上了楼。电梯里很安静，林崤低着头，四处看，就是不去看正在打量他的程敏敏。
　　程敏敏看着林崤没了之前骄傲嚣张的傲气样子，有些灰头土脸，衣服皱皱巴巴的，头发长了也不知道去修理一下，精神也不好，颓颓丧丧的，两人进了房间，林崤浑身不对劲站在门边一阵，又反应过来去冰箱拿了一瓶水，放在茶几上。
　　程敏敏放下了包，盯着林崤 ，你坐下吧！我想和你聊聊天。
　　林崤掰着手指坐到了程敏敏的对面。程敏从包里拿出满是褶皱的试卷，你班主任和我聊了一下。
　　林崤以为她是要刁难责怪自己，或者是咒骂自己或者打自己一顿，可是却没想到，她上楼只是为了和自己讲一讲成绩。
　　林崤无措的看着她，看着她一张张的试卷和自己分析问题，很耐心，说话很轻柔，好像一点都没有生气，既不生气自己做的事情，也不生气自己难看的分数。
　　程敏敏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高考考好好一点，对你也是有好处的，哪怕不喜欢读书，也还是要读大学的。
　　林崤迟疑的点了点头。
　　程敏敏看着只是点头的男孩，很是无奈，抬头看了一眼，你每天饭在哪里吃？
　　林崤老实回答说，在外面吃，有时候在食堂吃。
　　程敏敏接着问道，还有没有钱？
　　林崤点了点头，崔浩，浩哥给我的卡里有每个月的生活费。
　　程敏敏点了点头，那好，要是缺东西，你就给我打电话，说着她拿出一张名片，放在了桌上。然后又说，要是这边住着不舒服，你就回那边住。
　　林崤楞楞地，半天回答了一句，这边挺好的。
　　程敏敏点了点头，走到门口打算走了，又停顿了一下，回头看着局促的林崤，轻声说，你听话一点，崔浩也希望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