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音将近》抚凌云

1、雨雪后初遇

　　雨滴敲击窗户的声音滴滴答答地响着，于归撑着伞一步一步走出B大的教学楼。
　　“于归！”
　　撑伞的女孩没有回头，只是停下了脚步。
　　一位老人匆忙追出，细雨淋湿了他的头发。他在女孩身后停下，取下雨珠密布的眼睛，叹了口气，带着些许无奈地吐出一句：“常归。”
　　两三秒过去了，女孩仍没有任何反应。老人见状并未生气，只是摇了摇头，转身抬脚，欲走之时却又听到了于归的声音。
　　“老师，”她转过身，大步向老人走去，将伞塞进了老人手里，“注意身体。”
　　两人相望无言，老人眼里映着女孩的疏离和冷漠。
　　他们都知道，经此一别，再要见面可得很久很久以后了。
　　少顷，女孩低头笑了一下：“会的。”
　　再一晃眼，她已经走进雨幕中，不疾不徐，鞋跟带起地面的水珠，啪嗒，啪嗒。
　　南方的细雨总是委婉，少女的步伐却是坚定，如同历尽磨难的凡人将要走入天堂一样，迫不及待地步入地狱。
　　去往北方的火车走了两天一夜，来自南方的和风，到底还是禁不住北方寒冷的风雪。
　　于归刚下火车时，B市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风雪，路上没有车，连行人也只有两三个。
　　南方人喜穿的大衣在这样的寒冷天气面前显然是单薄的，并不能抵御住刺骨的寒冷，于归不一会儿便冻得鼻头通红，连带着脑袋也开始昏昏沉沉。

　　此时，B市刑侦大队一支队队长薛循光正处于难得的休假期间，百无聊赖之际，身强力壮的薛队长打算出门溜达一圈，直面挑战0202年本市最大的一场雪。
　　出门不到两分钟，薛队长便为自己的作死行为感到无语至极，但说好了要挑战大雪，结果一出门就打退堂鼓的这种行为，显然不符合薛队的风格。
　　于是，薛队长便仗着自己身为一线刑警，身体素质强硬，一咬牙便顶着风雪继续“溜达”。
　　正瑟瑟发抖地踱步走着，一转眼竟然看见了跟自己“志同道合”，风雪天出门找虐的朋友。
　　薛循光起了兴趣，慢悠悠地走近这位朋友。可越走近越觉得怪异。
　　若说是出门溜达，B市的冬季就算不下雪，也是要穿着羽绒服才能出门的，更何况今天这个鬼天气。薛队再仔细瞧了瞧，这朋友是个女孩，手里还提着行李箱。看来是个刚到B市的外地人，难怪衣着单薄。
　　与她手中的大行李箱相比，女孩穿着单薄衣裳的身躯显得异常娇弱。这位人民的好警察瞬间正义感十足，大步上前。
　　“你好，这位美丽的小姐，看起来你似乎遇见了些困难，需要我的帮助吗？”
　　于归冻得迷迷糊糊，都有些不分人事了，乍一听有人询问，眼泪都快流下来了，转身扑向这温暖的热源。薛循光愣住了，母胎SOLO二十多年第一次拥住一个女孩柔软的身躯，无所适从到连手脚该如何安放都不知道。
　　毛衣柔软又有些粗糙的感觉磨得他心都软了，他轻轻地将手搭在女孩的背上，想哄孩子一样拍了拍，轻声道：“要去哪里，我带你去。”
　　于归似乎真冻迷糊了，抱着就不撒手了，青紫的嘴唇喏了喏，断断续续地吐出一句：“B，B市刑侦大队，找，找薛循光。”
　　薛队这下楞得更彻底了，这姑娘大雪天在外晃悠竟然是为了找自己。多年的刑侦工作养出的警觉让薛循光立刻反应过来，装作毫不在意地继续问道:“你这个小姑娘，去找刑侦大队队长干嘛？说不定他今天不在呢？”
　　于归抱了一会，终于缓了过来，松开了手：“这与你无关，能请你带我去找他吗？”刚刚那个柔弱的小女孩似乎只是薛循光的幻觉，现在的这个人礼貌温和却又带着疏离。薛队莫名有些难受，他不知道这个女孩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但她一定有一段不怎么美好的故事。
　　于归整了整毛衣领子，伸出手，正色道：“薛队，你好，我是B大应B市警方邀请前来协助破案的于归，很高兴认识你，初来乍到，有些失礼的地方还请见谅。”
　　于归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语速不快，语调平缓，莫名地令人舒适。薛循光听了这话，十分诧异，却只低声笑了一下，伸出手回握：“很高兴见到你，原来前来我们大队协助的人，是传说B大最年轻的心理学女博士于归。于博士果真是B大的高材生，只几句话就猜出了我的身份，佩服。”
　　于归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笑了笑，那笑容里竟还有些嘲讽。这笑也只一瞬就消失了，随之代替的是礼貌标准的微笑。“薛队，外面挺冷的，能带我去局里吗？”于归看着薛循光，眼睛是很特别的灰棕色，但少了些少女的灵动。
　　薛循光边脱自己的羽绒服，边说：“今天休假，付局他们都不在。B大给的消息是明天，谁曾想你今天就到了。现在去谁都见不到，你还是先去我家休息一晚，明早正好跟我一起去局里。”话音一落，一件充满男性荷尔蒙的羽绒服套住了于归。羽绒服很大，衣摆一直拖到于归的脚踝，两只袖子也长出许多。薛循光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就着羽绒服长出一截的袖子拉着于归往自己家走，不容她拒绝。于归一步一步地挪着，薛循光拖着她和行李箱慢慢走着，肌肉在黑色毛衣下若隐若现，雪花融化在男人温热的肩膀。
　　这是于归第一次来到北方陌生的城市，却觉得温热得令她发慌。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想了很久才决定写下这篇文，想写一个复杂的于归，一个简单的薛循光，希望能看着于顾问和薛队长一起并肩作战，无论最后是于归将薛队拉进地狱，还是薛队将于归拉入天堂，都无甚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