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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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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两人趁着孩子睡下就摸黑出了门。街上的路灯黯淡，陆白野有些遗憾，想着这样对方就看不清自己的脸了。顾襄倒还是懒懒散散的老样子，只是把人字拖换成了运动鞋，手来还拿着摩托车头盔。陆白野却在他脸上看出了截然不同的情绪，像是平日里总在睡觉的猫突然跳起来捕猎。他突然有些紧张了，担心顾襄是个隐藏的暴走族，一踩油门直接飙到撒哈拉沙漠去。他问道：“我比你重一点，可以坐在后面吗？”
“不要紧的，只要过弯的时候稍微慢一点就好。不会把你甩出去的。”
“你以前有把人甩出去过吗？”
顾襄笑道：“你可以当一个啊。”
陆白野眼前顿时浮现出新闻大标题‘亿万富翁深夜兜风出车祸，不爱豪车爱单车，不爱婚房爱病房，就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脑子的短路’。陆白野有些犹豫，冷不防抬起头却对上顾襄的眼睛，在灯下是琥珀色的，内眼角像是猫一样勾着，盛着温和的笑意。陆白野想着，既然是他的好意，就没有理由拒绝。
顾襄的摩托停在两条街外的停车场，虽然比起小区的停车场收费更高些，但一来安全，二来服务也更好。顾襄的摩托是铃木，型号陆白野看不出，只看到顾襄长腿一跨，潇洒地骑了上去。
顾襄把头盔递给陆白野，见他还有些犹豫，便微笑着说道：“不会开太快的。习惯了会很舒服的。”
陆白野想着顾襄第一次开车载他兜风的稳当样子，多少也放下心来。
然后他发现自己被骗了。
陆白野戴上头盔，坐上后座，搂着顾襄的腰，只听得引擎声一响，冷风掠过脸颊，摩托驶离原点的一刹那，陆白野只觉得有一半灵魂被甩在了身后。担心□□也会一不小心被甩掉，陆白野只能抓紧顾襄，同时在心里哀嚎着这小子为什么开车的时候这么温吞，像是老太太过马路。开摩托的时候却野得像是狂犬病发。是他的反社会人格突然觉醒了吗？还是他急着去拯救世界，他是隐藏的假面骑士吗？
陆白野想让顾襄慢一些，但刚开口，声音就被风撕裂，仿佛空气变成一种严密的固体，呼吸成了一场重大的战役，吸气，吐气，再吸气，吐气。所有积攒的郁结情绪此刻都比上呼吸，朦胧的霓虹灯影在眼前急切地退去。整个世界都静默下来，仿佛只有他们与摩托车引擎的声音。陆白野这才明白为什么恋爱的人总喜欢骑摩托，这样的情景很容易催生一些情绪，一些关于天长地久的幻觉。
转了一个弯，陆白野才稍稍习惯些。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紧紧搂着顾襄的腰，几乎将上身贴在他的后背上。风是冷的，脸颊是冷，唯独丝丝缕缕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又是如此纤细的腰，轻易地揽在怀里，仿佛连他整个人都能完全占有。陆白野的心在满足中泛着酸涩，那么之前还有多少人像这样搂过顾襄呢？这个狡猾的骗子，浪荡的男人，是不是早就习惯用这样暧昧的手段换取真心。陆白野的眼神沉下来，享有与夜色同样的森然。我将会最后一个。他平静地想着，我想要的人就一定会到手，在我厌倦之前谁都没资格再碰他。
顾襄在摩托停在一家便利店门口，陆白野别过头打了个喷嚏。顾襄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感冒了？穿得有点少。”
“嗯。”
“不过你身材很好啊。平时穿得太多了，一下子没看出来。”
虽然确实存了炫耀的心，但真的被夸奖陆白野反而有些害羞，低着头含糊地说了谢谢。
“要我给你去买点热饮吗？”
“不用了。不过回去的路上，我来骑摩托吧。”
顾襄有些意外，说道：“诶，你也会骑摩托？”
陆白野说道：“我有过驾照的，只是不太骑，后来就一直开车。”
他本以为说服顾襄会花一些功夫，不料顾襄毫无犹豫地让出了位子，笑着说道：“我还很好奇你骑摩托是什么样子的。”
回去的路上，陆白野开得很稳妥，自然也很慢。顾襄倒也没有抱怨，只是搂着他的腰，自然而然地靠在他背上。衬衫很薄，陆白野能感受到顾襄的呼吸，一块潮湿的热度，烧灼在皮肤上。他靠得这么近能听到我的心跳吗？陆白野没由来地想着，微微一笑。
把摩托车推回停车场的路上，陆白野说道：“我确实心情好很多了，我应该怎么感谢你，你想要什么礼物？”
“你可以给我一个飞吻。”顾襄漫不经心地说道，陆白野劝他认真点，他才说道：“我没什么想要的，而且你现在也不宽裕。如果你一定要的话，送我顶帽子就好。”
“什么样的帽子？”
“只要是帽子就好。反正奇怪的帽子我也有不少。”
这倒是实话。陆白野从没见过一个人有如此独特的审美。光是相处的这个一个半月，他就见识过顾襄背后开洞的T恤，白色的婴儿围兜一般的帽子，豹纹紧身裤（腿倒是不错），和一个插着羽毛的礼帽。如果要让陆白野穿着这样的衣服出门，他宁愿冲出去和老虎搏斗。但顾襄不但穿了，还穿得得意洋洋，一派时尚人士风范。陆白野觉得他此生都无法理解时尚人士，不过他倒可以收购时尚杂志社。归根结底，顾襄这小子还是证明了一点，时尚的完成度全在脸。下次应该真诚建议他穿着垃圾袋出门。
两人回了家就回房各自准备睡了。洗手间只有一个，陆白野就让给顾襄先洗漱。等他洗了脸会房间时，顾襄已经睡着了，房里的灯还开着。他睡得不太安稳，半侧着身体，脸埋在枕头里。脸庞上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一缕头发散落在眼前，被鼻息吹开，陆白野伸手帮他拨开，安静凝视了片刻，才把他叫醒。
顾襄洗澡的时候，陆白野推门往屋外走。他在外面点了一根烟，站在屋外的走廊上打电话。他有自己的A-list助理，全天候待命。所谓A-list就是意味着要将客户放在首位，同时也是表明他们的工作能力是第一梯队。就算是受了重伤，在救护车上接到客户的电话，也要立刻微笑着回应。这类人存在的意义就是满足富豪的一切异想天开，从安排热气球上的婚礼，到深夜为人买一顶帽子。陆白野相信只要有钱，人生的坦途就会在面前敞开。
他拨通A-list的电话，虽然是深夜，但十秒内就被接起。电话另一头毕恭毕敬道：“您好，陆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我现在要一顶帽子送人。”
“请问是什么时候要吗？”
“越快越好。”
“好的，陆先生，请问您想要什么样的款式。如果您需要一顶手工定制的帽子，最快需要一周的时间，如果各品牌的当季新品，需要两天的时间交涉。请问您需要哪一种？或者还有别的打算。”
“我不知道。你们选一顶他会喜欢的。”陆白野吐出一口烟，说道：“不，还是让他自己去选。”
“您是需要我把样品送到受礼者家中吗？”
“不，你们选几顶帽子，找一家店面租下来，里面卖帽子，我带他去看。他的资料你应该能找到，他叫顾襄，以前当过模特，你就按照他的风格来挑选。”
“那里面的帽子您是想要租吗？”
“太麻烦了，全买下来。你是买手，给我买五十顶好看的帽子，放在店里，每个标价两百。他没选中的就直接二手卖掉。”
“陆先生，除了帽子和租金外还有请问您是否需要用转机空运帽子回国，这会比较快，但需要额外收费。”
“可以，越快越好，不要在意钱。结束后算个账，账单寄到我公司。”
陆白野第二天起得晚了，头昏昏沉沉的，虽然醒了却起不来就继续躺着赖床。但也只是闭目养神，听着房间外顾襄对两个孩子说话。
顾襄道：“你们两个谁去把他叫起来。”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拖鞋踢踢踏踏的声音，老大跳上床用冰凉的小手摸他的脸，又推了推他的胸口，想叫他又不敢大声。陆白野还记着小鹿阿姨的帐，先是不理他，又猛地一拉把他搂到怀着，按着他的头拉他一起睡。小孩子挣扎了一会儿也不动了，毕竟也是刚起没醒透，就眯着眼倒在床上睡回笼觉。顾襄为老大整理书包，过了一会儿也不见出来，就让当弟弟的过去看看，又等了许久也没有回应。
顾襄只能亲自去看，到房间一看不好，是葫芦娃救爷爷，一个接一个沦陷。陆白野一手一个，搂着两个孩子睡得七到八歪。
“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叫起来啊。”顾襄笑着叹气，一边亲自扶着肩膀把陆白野拉起来，说道：“你再不起来，我就往你衣服里放冰块。”
陆白野勉强坐起身，睁开眼望着顾襄，打了个喷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