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已陌尘》木又几何

46、谈判

　　孙哲禹已经一周几乎没有莫欣尘的消息了，每次给她打电话要么不接，要么接了就说在忙，晚上发视频，莫欣尘也都只接语音匆匆说两句就挂了。这种感觉让孙哲禹备受煎熬，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莫欣尘突然这么大转变，他需要一个当面解释的机会。
　　孙哲禹来秘境画廊找莫欣尘，在大厅里碰到了赵海彬。赵海彬热情的打招呼，问他看画吗？他可以陪同介绍。孙哲禹不想跟他纠缠，单刀直入的问：“莫欣尘在吗？”赵海彬笑笑，带他去了会客室，说想跟他聊聊。
　　会客室的布置很雅致，赵海彬跟服务员要了一杯咖啡，问孙哲禹喝什么？“矿泉水，谢谢。”孙哲禹有点摸不准，赵海彬到底要跟他聊什么。那天他回办公室的路上遇到了魏璇，魏璇一顿没头没脑的劝说让他很恼火，回到办公室看到桌上放着一个装着领带的盒子，他才知道莫欣尘来过了。他赶紧打电话过去，对方已关机。后来他发信息给莫欣尘，谢谢她送的领带，莫欣尘却说她没有。
　　服务员送来饮料离开了，孙哲禹看着慢条斯理搅着咖啡的赵海彬问：“赵总想跟我聊什么？”“随便聊聊。”赵海彬微笑着保持绅士风度，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语气里的不耐烦。赵海彬浅啜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整理了一下西装靠在了沙发上说：“欣尘有跟你说过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孙哲禹看了他一眼，双臂抱在胸前也靠在了沙发上，淡淡的说：“没有。”
　　“那我跟你说吧。”赵海彬微笑着往前凑了凑，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侧着脑袋回忆起来：“那年我大四，在公交车站看到一个女生的包被小偷划破了，就冲上去见义勇为，小偷急了就想抢包，结果拉扯中包里东西都掉了出来，小偷见形势不对就跑了。我帮忙捡东西，看到了那个女生的身份证和一张卖卵协议，这个女生就是莫欣尘。那年她大三，她大一入校的时候是我去接的新生，我记得她，因为这个姓不常见，后来每年她都拿最高的奖学金，所以对她我印象很深。我问她为什么要去卖卵，她没回答。后来我说我是一个兼职中介的校园代理，可以借钱给她，让她之后打工的钱分期还我，她才告诉我，学校领导换届，改了奖学金的设置，她还差四千块钱才能凑够学费。就这样我们成了朋友，其实刚开始形容我们的关系，债主和欠债的更贴切，因为她话很少，除了还钱、工作，基本没有其他交流。那会儿我们宿舍还有个男生追过她，说她特别高冷。其实日子长了，我知道，她不是高冷，只是太忙，就像一部不停运转的机器，拼命打工挣钱，拼命努力读书拿奖学金，甚至连交朋友的时间都没有，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完成她的学业。我们都是学油画的，学费比一般专业高，材料什么的也很贵，她能靠自己读完一个这么奢侈的专业，我真的很佩服。后来慢慢熟了，她才告诉我，她是看了小广告跑去应聘，才知道是个卖卵的黑中介，她只是拿了份资料考虑一下。我问她为什么不找她男朋友想办法，她说这是她自己的事。毕业之后，我去了外地做生意，直到一年多前才回来开了这个画廊，中间这几年我们很少联系，偶尔会在网上聊几句，我知道她和青梅竹马的男朋友结了婚，本来还为她高兴，结果等再见到她，她已经离婚了。虽然她没跟我说过具体原因，但我相信不是她的问题，家人对她来说跟生命一样重要。她是我见过内心最干净的人。”赵海彬顿了顿，喝了口咖啡，接着说：“我不知道你们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看的出来，你很在乎欣尘，她可能比你想象的也更在乎你，只是她不会告诉你。我们都是学画画的，很多时候一个人呆着，不太会表达。我希望你能理解她的脆弱和坚强，还有些不可理喻的高傲和倔强。我把欣尘当亲人看待，希望她能幸福。”
　　孙哲禹点点头，赵海彬的电话响了，他微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女儿打来的。”视频那头小女孩挥着小手说：“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妈妈的蛋糕都做好了。””赵海彬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父爱：“爸爸马上就回去，你不许偷吃哦。”然后对孙哲禹说：“今天我女儿生日，我要早点回去了，欣尘的画室就在隔壁。”
　　孙哲禹为自己之前的胡思乱想感到有点惭愧，站起来送他：“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看着赵海彬挥挥手转身离开，孙哲禹来到了隔壁画室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他看到了莫欣尘正在画画。她扎着雀尾，衬衣的袖子高高挽起，一手拿着色板，一手拿着画笔，黑色的围裙系在腰后，像一个专注的匠人，散发着沉静的光芒。孙哲禹在门口默默站着，不忍心打扰她。莫欣尘突然站了起来到旁边找什么东西，不小心碰歪了画架，孙哲禹在那张画布上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