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遥鼓

3、003

　　第三章黎明的祈祷者
　　墨克兰斯，黎明的祈祷者。

　　这是一个存在着近千年的、信仰公平和自由的宗教，首创者是诺瓦尼斯星球上首位统一星球的阿凯亚陛下。

　　信仰墨克兰斯宗教的人几乎遍布了整个诺瓦尼斯星球，但实际上该宗教的人数仅仅只占总人口的0.01%不到，近年来还有减少的趋势。这据说是因为顶头总祭司的命令，按照阿凯亚陛下制定的规则，他们需要严格的控制宗教人数。但是，正是因为如此，墨克兰斯教徒大多都是精英。

　　这些精英大多都是战斗力强悍的觉醒哨兵或者向导，分布在各个地方，除去专门负责宣传公平和自由的真谛的人外，还有许多是隐藏在普通的职业当中，比如将军、士兵、甚至是吟游诗人、传道士。

　　墨克兰斯教徒一向以中立自处，崇尚公平自由，从不干涉他国政务，所以墨守成规的，所有政权国都乐意请这样一位见证者，见证他们本国的，乃至于别国之间的重大事件。

　　周岁岁并不信仰宗教，她知道会有这样一个见证者，但也仅仅是见证者。墨克兰斯秉持绝对中立的教义已经有很多年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们并不会出面干涉所见的不公平，也就是说，他们并不会为平白遭受苛刻条约的困难的奈金那雷王国主持正义。

　　坐在桌前，周岁岁看着面前的投降书以及诺瓦兰接受投降书所提出来的条约书。

　　不得不说，诺瓦兰帝国不愧是莫名奇妙的强行征税国，这份条约书里满满当当列举了一大堆上贡物品以及数不清的金银钱财，完全不管是不是超出了奈金那雷王国的负担。周岁岁一条条看过来，估算着整个奈金那雷王都的大小、仅存的人们和可利用资产。

　　至于这个王国还有没有国库，这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但是很显然，单单是条约的第一条内容：

　　奈金那雷王国需要支付给诺瓦兰帝国一亿五千万金币的赔偿金，用于安抚参战的士兵及其士兵家人。

　　——单是这条就需要奈金那雷王国剩余的人民辛苦种田种上十年的时间才能筹备的出来。

　　周岁岁：……

　　槽，这个女王不当也罢！

　　这个临时摆设出来的会议室并不是很大，但在几十件镶嵌着三色宝石的摆件和繁复秀纹的丝绸桌布上都极尽所能的彰显着诺瓦兰帝国的富有。

　　十几个捧着茶水和时令果盘的侍女低垂眼眸安静的立在里格先生的背后，静悄悄的，等待着那位秉持绝对中立教义的宗教大人。

　　不多时，穿着白色服饰的来自宗教的大人姗姗来迟。那是一位年轻的近侍，身上穿着简朴干净的白色的墨克兰斯教徒服装，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像是苦行僧人一般枯井无波。估计是附近哪个临近的分教会祭司的代理人吧，要知道的是奈金那雷王国附近可没有什么风水宝地，更不会有什么人杰地灵。

　　果不其然，神情几乎称得上寡淡的近侍也不说场面话，先是对着谈判官和周岁岁平淡的致礼，然后十分官腔的公布说：“这本是厄里舒大人的见证仪式，但是因为厄里舒大人临时有事，不能到场，特意嘱咐我过来当个见证。”

　　说着，他将代表着他上司的刻着华美玫瑰的教会徽章庄重的摆在桌上，随后安然在长桌正中间落座。

　　来自诺瓦兰帝国的谈判官里格显然不能接受这点，因为他在最初的时候邀请的是墨克兰斯的总祭司大人。以他的身份，本来是没有资格邀请到这位大人的，但是碰巧他收到消息，近期内总祭司大人将会云游至此，他就厚着脸皮求到三公主迪蕾丝面前，请求她以诺瓦兰帝国的名义写了一封邀请函。

　　迪蕾丝公主殿下是诺瓦兰帝国最有可能承袭女王之位的公主之一，拥有着强大的哨兵能力，年纪轻轻就已经突破成为一位高级哨兵了。在军事政治上，她还是一名合格的军事家，才能也远远比其他的公主有话语权。这样一位殿下发出的邀请，何况还是以诺瓦兰帝国的名义，里格先生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换来这样的结果。

　　没有祭司见证的谈判是不符合规矩的，他甚至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墨克兰斯教徒是不是祭司。一般的，见证者的身份很大程度上代表着条约签订双方的面子，在普通的墨克兰斯教徒的见证下签订的条约与在墨克兰斯祭司的见证下签订的条约具备两种完全不同的意义。

　　所以，他不得不站起身对着徽章致意，然后提出自己的疑问：“我尊敬的来使，这个条约签订会议在迪蕾丝殿下眼中是十分的重要，请问厄里舒大人是因为什么事不能前来呢？”

　　里格隐晦地提示着这场条约签订的重要性。他虽然表面是代表着诺瓦兰帝国站在这里，但实际上，暗潮汹涌的诺瓦兰帝国的王权已然根据几位不同的继承者分为不同的派系，而他归属于三公主迪蕾丝的手下，专为迪蕾丝殿下办事。

　　邀请墨克兰斯总祭司作为见证是迪蕾丝殿下的要求，如果这件事不能做到，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来自一位高级哨兵的怒火。

　　年轻的近侍仍然没有什么表情：“自然是重要的事情。”他不愿多说，淡漠的神情略略扫过桌面，刹那间，空气凝滞，所有人的都在毫厘内僵住了。

　　如果这时候能有一个强大的精神系向导存在，那么他将会看到一只巨大的猎蛇鹰正倒挂在会议厅的长梁上，仿佛看猎物一样直直的盯着长桌另一头的里格先生。这是一个哨兵，而且至少是一个高级哨兵。

　　在诺瓦尼斯星球上，所有的哨兵和向导总数仅仅只占星球总人口的百分之七左右，而哨兵向导又有等级之分，最次的是初级，其次中级，而后是高级，最后是超高级。根据每三年一度的关于诺瓦尼斯星球哨兵向导的调查报告中显示，现存于世的高级哨兵不超过百名，高级向导更是自由三十多名，至于超高级，那只存在传说里。

　　沉重的威压下，里格先生再也不敢多问，只能垂死挣扎地说：“那我们可以将会议延后，等到厄里舒大人有空的时候再做商议，你看……”

　　年轻的近侍瞬息间皱起眉，猎蛇鹰旋即展翅而起。他转头看向里格，语气生硬而坚持：“厄里舒大人没有空，他已经不在奈金那雷王国的境内了，请您现在就开始吧。”

　　话刚落音，一路都在被赶鸭子上架的周岁岁就忍不住笑出声来，那样清脆的笑声引来了两人的注意。

　　“咳，抱歉，我失礼了。”她低下头浑然不好意思的模样。

　　那名近侍仍旧皱着眉，却调头看向这位年轻的女王。他知道周岁岁坐在这里代表着的意义，但他认为作为一个失败者是没有权利发出笑声的。

　　那厢里，里格先生有些焦急上火，一怕这位年轻的近侍大人生气，二怕这个看起来有些不正常的奈金那雷王国的新女王说出什么不得当的话来。但他又不敢在近侍大人面前大声斥责，他只是一个初级的向导，在强大的哨兵威压下，恐惧占据了他的一般思维，他只能一边期期艾艾的坐下，一边用眼神威胁着周岁岁，让她安分些。

　　好在，周岁岁并没有多说什么，而且，来自墨克兰斯宗教的代表总祭司大人的近侍也没有听她多说的意思。

　　奈金那雷所处的地理位置是真的不好，不是沙漠就是山林，穷山恶水，连块像样的耕地都没有，显然诺瓦兰帝国也并不想得到这片救不活的土地，所以他们选择了最高的策略——想依靠着强大的武力值将刺头之国奈金那雷王国强行打通，让它变成诺瓦兰帝国的附属国，然后依靠着条约约束将奈金那雷这块土地上的利益最大化。

　　从那一百多条形形色色都囊括到的条约书里，周岁岁就能敏锐的察觉出拟定这个条约的诺瓦兰执权者的心思，她们并不在乎奈金那雷王国的遗民有没有一点点喘息的机会。

　　这像极了她的姐姐们所能有的手段了，繁复到精细的宫廷教育十年如一日的教会她们将能触及到的一切利益最大化。

　　年轻的近侍大人也得到了一份投降书以及条约书，他随手翻看着，神色一成不变，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没有明白这份条约的脱格之处。不过好在，周岁岁并没有对他报以太大的希望。

　　一贯会见机行事的里格先生见事已至此，不得不宣布谈判会议的开始。

　　来自诺瓦兰帝国的女侍开始恭敬的为三位座上宾奉上新鲜的茶水和香甜的水果，还有一位贴心的侍女细心的为周岁岁奉上羽毛笔。

　　周岁岁接过，提笔在签名处，刚要签下名字，而后又顿住了，她长长的重重的一叹息。

　　里格随着她的动作身体止不住一僵，思绪瞬间绷紧。显然，他比周岁岁更能明白这份协议的过分之处，按照正常的条约来看他们的索取确实过于严苛，无异于杀鸡取卵，如果奈金那雷王国真的将这份条约施行下去，不出十年，整片奈金那雷帝国将过得比现在更苦难，这里将变成百里无人烟的不毛之地。

　　若是正经的将奈金那雷王国当成附属国，当权者必然不会做的这么绝情，毕竟徐徐图之才能创造出更大的利益。但遗憾的是，出行这次战役的乃是有‘铁意志’之称的三公主迪蕾丝殿下，这位殿下一向铁腕暴躁著称，做事严苛不留余地，所出的条约自然秉承一气，风格相当。

　　所以，作为拟定这份条约的主要负责人，里格更是不会顾及奈金那雷帝国遗民的艰难，反正这个国家剩余的人又不多，士兵战死百分之九十，剩余的打又打不过，除了死他们就只能乖乖的按条律送上财物了。

　　不过条约里很多逼死人不偿命的索取都是暗地里的事，表明上仍旧要维持着诺瓦兰帝国正义的名声，况且这些事情只要不挑到明面上，不明着挑战墨克兰斯教会教义的颜面，那么墨克兰斯教徒们一般也就懒得管这样的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年轻的近侍抬起头看向周岁岁：“尊敬的卡莉斯塔陛下，请问有什么问题吗？”他问的不卑不亢，没有丝毫亲近，也没有丝毫不满，很认真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周岁岁重重的叹出一口气，很是为难的说：“是这样的，里格先生，我想我不能签下这份条约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