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侠之小者》朱大概

11、第 11 章

　　刚才义忠郡王替他与柳湘莲出头，站在他们这一边无庸质疑。现在又说什么两人早到，还要不醉不归，任谁听了都是三人约好在此碰面，只不过冯紫英两人先到一步，才与“仇死人”起了冲突。

　　如果是别个王爷说这样的话，冯紫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抱紧这根主动伸过来的大腿。可是义忠郡王说这话，却让冯紫英生出对方有意让别人知道自己与他关系不寻常的感觉。

　　冯唐曾经是先义忠亲王的人，冯唐的儿子与先义忠亲王的儿子关系不同寻常，在常人眼里怕是顺理成章的事，有必要如此刻意的展示在世人面前吗？

　　出门前，柳湘莲的形容不似做伪，拉冯紫英出门也是真的想借酒浇愁，本来觉得有些把握的冯紫英，现在心里反而有些不确定了。

　　这柳湘莲真如表现的那样只凭义气行事，还是早与义忠郡王约好此地相见，才一定拉着自己入局？冯紫英想让自己心里阳光点儿，别这么多阴谋论都不行。

　　偏义忠郡王刚刚替自己解了围，自己若是直接驳了他的话，就让他这脸跟“仇死人”一样掉在地上，与恩将仇报无异。不说义忠郡王会不会因此与自己生隙，冯紫英自己心里也不屑如此行事。

　　左不过是一起喝个花酒，想必原身往日也没少喝过。心里做了番建设，冯紫英脸上挂上了淡笑：“王爷请。”

　　柳湘莲似没想冯紫英这么多，边走边与义忠郡王寒喧：“亏得王爷来得及时，不然我与紫英今天真得吃那个仇死人的亏。”

　　义忠郡王眼角扫了挂着淡笑的冯紫英一眼，脸上也现出略带轻狂的笑意：“难怪他今天急了，人家仇都尉对儿子寄望甚重，取名思仁。你非得叫人家死人，把仇都尉的一片深意都给曲解了，仇家小子自要跟你拼命。”

　　仇都尉的深意，思仁？冯紫英觉得这位义忠郡王真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只知玩乐，听听这话说的，人都说缺什么才会想什么，仇都尉希望儿子常思仁义，不就是说他本人不仁吗？

　　柳湘莲正顺口答音：“您这话可抬举仇都尉了，那个仇死人一向爱对人炫耀，他的名字是贵人所赐，并非仇都尉所起。自圣人临朝，他的鼻孔更是上了天，这不连忠顺王府的属官都当上了。”

　　敢情仇思仁的名字竟是当今所赐！冯紫英更觉得自己刚才所想没错，义忠郡王这个京中纨绔的都头，必是知道仇思仁名字的来历，却要借柳湘莲这个明面上的二愣子的嘴说出来，变相的要骂当今不仁。

　　冯紫英无奈摇头，义忠郡王曲路走惯了，怕是忘了跟他往来的都是纨绔，有几个会想一想他话里深意的？都当成玩笑一听而过罢了。

　　恰义忠郡王看到他摇头，含笑问：“紫英主是不赞成湘莲的话？”

　　又被点名的冯紫英笑得深了些，即是向义忠郡王也是向柳湘莲道：“你管他和名字是谁取的，咱们叫得顺嘴不就行了。”把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刻画到了骨子里。

　　义忠郡王听了微不可见皱了下眉，柳湘莲却笑得更开怀：“说得不错，仇死人这个名字果然越叫越顺嘴，下回见了再叫得响些。”倒让刚觉得自己看明白点儿的冯紫英，又觉得看不懂他了——这是是真莽撞还是假豪爽？

　　说话间已经被鸨儿引进了一间香喷喷的房里，一个浓妆艳服的女孩早已经福了下去，头都不敢抬。冯紫英便看柳湘莲一眼，柳湘莲冲那女孩道：“云儿该单独给王爷请安。”

　　冯紫便英知道了女孩的名字，借机道：“正是正是，你与王爷再相熟，也不该将王爷与我们这样的腌臜人相提并论，没的辱没了王爷的英名。”

　　“这话说得可真没意思。”义忠郡王轻轻冲冯紫英挥了挥扇子：“你们难道竟是与云儿不相熟的？若真如此，你前次怎么还为云儿出头，打折了仇思仁的胳膊。”

　　您这话才没意思好吧。冯紫英更觉得义忠郡王今日之来大有深意——这话里话外的，分明都在告诉别人自己与他无间，是要把自己套牢的节奏。

　　只原身不过一个纨绔，有什么值得义忠郡王如此惦记的？

　　柳湘莲见冯紫英面上讪讪，自觉有给他解围的义务：“紫英一惯这般尚义任侠，纵是与云儿不熟，也看不得她一个姑娘家受那仇死人的欺侮。”

　　云儿很乖觉，不管三人是不是打机锋，已经重新向义忠郡王请了安，将三人让至桌前奉茶。

　　说来这古代的娱乐行业也就是那么回事，冯紫英这个粗人，即欣赏不了琵琶的大珠小珠落玉盘，也听不出软绵绵小曲的用词是不是雅致，还得打点精神应付义忠郡王话里话外的陷井，怎是一个累字了得。

　　这更坚定了他今后不能轻易抱大腿的决心，最后干脆借酒装醉，早早便吆喝着要散。柳湘莲便要留在了锦香院尽兴，义忠郡王与冯紫英做别之时，似不经意的笑问他：“听说你昨日得了你家大爷的教训？”

　　冯紫英心里一突，脸上还是醉态：“他一日不说教我两句，这日子就不算过完，我都习惯了。左右现在府里还不是他做主，等他做主那一天，我也该自己分出去了。”

　　义忠郡王这次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这样的话你还是少说两句，京里现在谁不知道你们府里全仗着你大哥支撑。若是心里真存了疙瘩，哪日他不当值，咱们再在这里一聚，我给你们兄弟说和说和。”

　　冯紫英想呵呵他一脸，终是理智占了上风，面上不肯现出来，醉态越重：“跟他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府里怎么就仗着他支撑了，不就是一个武状元吗，谁还不会考。”

　　存思已经过来伺候着，听他说这话脸都白了：“公子，咱们还是早些回府吧，晚了怕太太又要打发人来寻。”

　　冯紫英这次很听劝，趔里歪趄的上了马，向义忠郡王拱了拱手，竟打马跑远了。存思不得不飞快的上马要跟上，还不忘扭着头向义忠郡王赔不是：“等明日我家公子必向王爷请罪。”

　　说完打马也跑了，没看到义忠郡王脸上已经没了笑容。

　　“好的很，昨日才教训你，今天你在府里闹还不算，竟又跑出去喝花酒了。”冯唐的人早侯在门房，一见冯紫英的面，便将人押到书房，冯唐见冯紫英一身酒气，气得吹胡子瞪眼。

　　冯紫英眼神倒还清明，看着冯唐问：“大哥不是在家吗，何不一起请来，省得一会儿他还得再跑我院子一趟。”

　　冯唐被他问得一愣，两个儿子一个方正一个纨绔，纨绔的这个一向不愿意听方正的说教，今天竟主动要请方正的过来说话？这是说的气话吧。

　　不想冯紫英竟特意强调：“我没醉，也真有话要对老爷和大爷说。”所以还是快去请人吧，说完了自己好去睡觉，万一这一次能回去，白操的这个心，就算占了原身身子两天给出的利息。

　　如果回不去，冯紫英很不想想到这种可能，心里咬着牙劝自己，就算回不去，自己这样做也算是未雨绸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