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木沉浮》除熙

3、他人替婚

　　穆荨屏着呼吸假装已经睡去，待半柱香过后，感觉窗外没有风声后，穆荨睫羽微动缓缓睁开了眼，轻轻掀开被子，艰难的起了身，红烛已被吹灭，周围一片漆黑.
　　穆荨看了看四周，没有一个人，窗户紧紧关着，西边梳妆台上却多了个红黑色小药瓶，穆荨扶着床沿，脚几乎使不上力，整个人的重量被手撑着，稍不小心就会摔倒。
　　穆荨一路扶着桌椅，走到梳妆台前坐下，轻轻拿起那药瓶，细细端详，瓶口镶玉，且不是普通的玉，与当年邢莱求亲送来的嫁妆中的血玉一般，一块玉全是血色，晶莹剔透，丝毫无杂质，是鲜有的精品，除非王公贵族，其他人是断不可能有的。
　　穆荨打开药瓶，里面装的都是白色药粉，穆荨有些怀疑，这个时候送来药的又会是谁。
　　不过大概不会是有毒的，这个时间段送来应该是治疗脚伤的，而且谁会用如此金贵的药瓶装毒药呢。

　　穆荨腿伤养好已是冬至，她在这个牢笼里度过的日子自己都数不清了，在这些日子里，没有人跟她说话，没有人来看望她，她也不曾走出过。只有日复一日的宫女送膳食，小全子的日常巡视，还有不断循环的疗伤。
　　她还记得，刚进宫时还只是霜降，那时是秋天还有温暖的阳光，透过树荫，照在脸上暖暖的，而此时的冬天，寒风刺骨，毫无生气。
　　有趣的是在院子的角落里栽着几棵梅花树，有红梅和白梅，在阴冷的角落里顽强生长。穆荨闲时也常到这梅树下，贪婪地闻着这梅花的清香，这是对她来说难得的享受。
　　因穆荨是公主出生，自小学习宫中礼仪，褚京与晟朝虽风俗习惯有所不同，但礼仪由于多年的商旅交往形成融合也是相同的，所以便不用找嬷嬷教习礼仪，腿伤后便可进行婚礼。
　　礼部听闻穆荨腿伤好了，忙选定一个最近的吉日，置办婚礼要用的物件，怕以前备好的又旧了，新主子嫌，又遣绣娘量制婚服……皇城内的百姓听闻皇上要迎娶皇后，普天同庆，大街小巷都在谈论此桩美事。宫内宫外都在繁忙工作，虽繁多，但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穆荨在布条取下来后便立即下床行走，虽有三个月没有正常地行走了，即使还有些疼痛，但依然端庄大气，不输卞都的任何一个大家闺秀，高府小姐，宫女们见了都不由地惊叹。
　　很快便到了婚嫁那日，整个卞城张灯结彩，一片喜气。
　　但这份喜气依旧传不到穆荨所在的这所寝宫里。
　　穆荨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的脸，后面有几个宫女手法娴熟地打扮着她的发髻，穆荨原先是不将自己好好打扮的，如今这么被一打扮起来，露出了她原本的容貌。
　　她天生肤若凝脂，面若敷粉，被稍微打扮一下就及其夺目。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就是这一双美目有些失了神，看着有几分忧愁，眉宇之间有着解不开的郁闷。
　　生得虽是好看，但她狠，她痛恨她的这张脸，因这张脸，她未与褚京百姓并肩作战，同生死共存亡，而今忍辱偷生，嫁给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她不甘，但又无可奈何。
　　穆荨坐在杌子上失神了许久，直到思语叫了才稍微回过神来。
　　思语是前些日子内务府新添的宫女，穆荨见她做事机灵便命她做了贴身宫女，其实也是嫌这宫中无聊了，有些许冷清罢，但她也不会真的同自己说话，只是平时照顾得比其他宫女更加细心，温柔罢。
　　思语笑盈盈道：“小主，该换婚服啦。”
　　穆荨眼神慢慢移过。
　　穆荨看着架子上的婚服，红的晃眼，背后的凤凰涅槃重生，是由数万种金线制成绣成，两只广绫大袖，下面吊着红纱垂至地面，思语手里还捧着一只金黄的凤冠，两边镶着几颗银珠，衬着冠上的几朵娇艳的牡丹，还有几只玉簪子，晶莹剔透的身上镶着金丝边，整套服装虽华丽夺目，但对于穆荨来说过于招摇，并不喜欢，却不能选择。
　　穆荨被思语伺候着换上婚服，这可让身边的宫女们眼前一亮，真如凤凰翱翔于世，衬得她看上去更添几分威严，火红的嫁衣和冷漠的面孔相互抗衡，达到了一种接近完美的平衡，眉如翠竹，肌如羊脂，可谓是斜軃红绡飘彩艳，高簪珠翠显光辉。
　　思语瞪大了眼睛不停的称赞，穆荨似没听到的，面部无一丝变化。
　　穆荨平日里不施粉末，冷着一张脸，哪怕今日束红妆，点绛唇也是冷着一张脸，更显冷艳，让人更加不敢靠近，但更是添了几分美色，勾人心魂。
　　思语为穆荨戴上头纱，由她扶着慢步朝门外的轿子走去。
　　穆荨被红纱罩着，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外界情景。前来迎亲的队列大排长龙，个个都站得笔直，穿着红火的衣裳。若大的轿子已经在正门口停好，四个轿夫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等待着穆荨上轿。
　　走到门槛处，穆荨下意识地停了停。
　　“小主，怎么了？”
　　怎么？只是绝望了而已。
　　穆荨知道，踏出这扇大门，安分的日子就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
　　穆荨回头看了看这寝宫内的事物，是她熟悉的一切，即使是复制的，还是给她了一种安全感。此时眼前仿佛出现了父皇母妃，褚京的她熟悉的百姓，在战场上杀敌的战士，他们都站在那里，看着她，似乎是笑着的。
　　穆荨的嘴角也情不自禁地往上勾，眼神中尽是柔情万千。
　　一阵风从门槛外处吹进来，然后冲上天空，吹得穆荨衣袖翻飞，吹得那在角落里的梅花树的花掉落，飘上天空，顿时一片花雨，同时又把穆荨眼中的温柔给吹走了，把那在寝宫中的温暖给吹走了。
　　穆荨眼里的熟悉的人都没了，从此之后，她又是一个人。
　　穆荨回首，重新回到了那个冷若冰霜的表情，理了理衣袖。
　　轿子停在了承光殿门口，穆荨在思语的搀扶下下了轿，进了承光殿，众多大臣看着穆荨，有些焦虑，思语的手也微微拽紧了些。
　　穆荨感到有些不对劲，小声询问道：“怎么了？”
　　思语不敢看穆荨，只是低着头，道：“主子等一下就知道了。”
　　穆荨见思语不想说便不再问了。
　　行至殿中，穆荨隐隐约约看到沈拂琛身姿挺拔的站着，身着红黑相交的婚服，却感觉与以往有些不同。 穆荨缓缓走到沈拂琛面前，他开口第一句话让穆荨感到震惊。
　　“娘娘，皇上今日身体有恙，让微臣代劳，请娘娘见谅。”
　　穆荨冷笑一声，没想到沈拂琛既然连婚礼都不来，还叫傅羽代劳，还真是有心了。
　　穆荨道：“也罢，这场婚姻本就是一场儿戏，他想如何便也随他了。”
　　傅羽听闻，眼神黯淡，看着头纱下穆荨的眼中似乎并没有他，只一片浑浊，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穆荨与傅羽就这样在朝臣的见证下拜了堂。
　　当傅羽揭开穆荨头纱的那一刻，穆荨似乎看到傅羽嘴角微微翘起，又好像没有，不过对于穆荨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穆荨面如死灰的看着傅羽，有些许怨恨与埋怨。
　　怨他为何要默不作声的抛下她，离开她……

　　穆荨平日不喜热闹，又有脚伤在身，那些个宫女便很少有机会能见到她，有些个甚至还没有见过穆荨的真容，更别说那些大臣了。
　　当头纱揭下的那一刻，朝堂上议论纷纷。
　　那些个大臣王公贵族见了穆荨的真容都惊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绝世的美人儿。
　　世人未见到穆荨之前都称赞陈修媛是天仙下凡，今日一见，陈修媛与穆荨相比便逊色了不少，宛如九天仙女，颦颦一笑方可倾城，再笑倾国。

　　拜堂这个环节结束后，穆荨被送入了洞房，傅羽自是不会替皇上代劳，便也退下了。
　　整个婚房只有穆荨一人，穆荨坐在婚床上，她知道沈拂琛今日是不会来了，但她仍坐着，她不能将礼仪丢了，那可是她从小在褚京学的礼仪……
　　瘦弱的身子坐在婚床上，就这样一个人，微弱的烛光映着她精致的脸颊。
　　不经意间两行清泪从穆荨的脸颊流下，不知是思乡还是思人。
　　傅羽将婚服换掉后，一个人来到穆荨的寝宫，因为今日大婚，宫内群乱繁杂，没有人发现傅羽在此，傅羽轻功非常好，轻轻一踮便越上了房顶，在穆荨的卧房上方轻轻躺下，手中紧紧拽着打着同心结的两楼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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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人表示不想打字，打字好累啊
不要嫌字太少，我尽力了
鼓励我一下吧，怎么鼓励应该不用我说了吧（疯狂暗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