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逝韶光绿芭蕉--万花楼的故事》yogi

3、如猫的万花

　　万花楼有房屋数进，临街的高楼很是华丽，听说是万花的一个客人给了大部分银子。原本是想讨美人儿一笑，谁知盖完以后，万花并不领情，说是高楼生寒，不胜寂寥。这客人一时脸面难堪，索性又掏银子按万花的意思在后面小湖的中央给她重盖了小楼一座，湖中种了洪湖来的映日红莲。夏日里，红莲灼灼的红色挨挨挤挤的映红了水中央的小楼，配上那楼中随风飘动的水红色轻纱，煞是好看。

　　夜晚燃起灯来，那灯是万花最喜欢的绘了人景饰了流苏的宫灯，小楼四角各挂一盏，自然也是红色。这女子最爱红色，似乎在表明着自己在这万花楼中的地位，也似乎在张扬自己的青春，似花一般红，开得正是盛时。

　　我的房间正对万花的小楼，万花所用的招摇的红我最不喜，只好挂上厚厚的帘幛，躲在肃穆的黑色后面的小小世界里得清净。

　　这万花楼，实在是太吵闹。

　　楼中其他姑娘念着对后院水中小楼的向往已是好久，每天都听她们叽叽喳喳议论万花又新添置了什么衣服，小楼又有什么变化，又有什么新客人去了万花那里，有谁被打了出来，又有谁得以夜宿。她们羡慕着万花的风光，却也自然的嫉妒她如此骄傲却受人吹捧。

　　妈妈教她们，这男人啊，不能太惯不能太娇，看见那院中的狗儿没，喂饱了它就不跟你亲近了。

　　又沉脸说道，你们可不能对客人如此，万花撵人客人不怒反喜，你们撵人可是老娘收拾残局！女人啊，当如万花哟。

　　下楼的时候听见妈妈正训教姑娘们的这些话，我禁不住一乐，把男人比做狗，这说话倒是新鲜。

　　那女人就该如猫了？

　　万花的确像猫。

　　需要时与人亲昵万分，平时却常常离人万里。那双丹粉眼通常是半眯着，漫不经心的扫过，那视线永远游离在目标之外。眉眼间满是桀骜不驯，配上她天生的风情，懒洋洋的神态，那种怠慢让客人又气又恼却有无可奈何，只好把这满腔的郁郁化作脐下三寸的欲望，把这女人压在身下以显自己的豪情，当作征服的象征。

　　万花是骄傲的，看不上那些只有银子的市井客人，妈妈催她去接客人，她倒也不反抗，也不拒绝，乖乖的去，如僵尸一般的躺在那里默不作声，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挥汗如雨的男人，嘴角挂着嘲讽的微笑，常常气得客人直叫银子花的冤枉，在中厅暴跳如雷，跟妈妈大吵大叫，妈妈一边陪着不是，一边劝着，哎哟，爷啊，我们万花就这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说了她多少回，可还是改不了这臭脾气，您就让着她些，下次来让拐儿多敬两杯酒，我肯定是要让万花给您陪个不是的，您消消气，要不～换石榴给您消消火？

　　旁的姑娘拉拉扯扯拽走了跳脚的客人，不知被谁来进自己的房里去了。

　　妈妈走到万花房里，看见万花把自己浸在大大的木桶里，长长的黑发散在桶沿，房里没有点灯，楼角上灯笼的光透过窗棂射了进来，照着她的长发，那张半仰着的脸，微闭的眼，在略微的灯光下像一张木刻的画。

　　万花不说话，等妈妈先开口。

　　万花，你是我们万花楼的招牌，你可不能这么砸牌子啊！这位要大爷虽不合你意，应付下也就罢了，怎么惹动他那么大的气，若不是其他姐妹替你圆场，他岂肯善罢甘休！这位爷也是花了大价钱的，不看人，看看银子的面嘛。我知道你心气儿高，可也不至于……哎，做我们这行当，关了灯，闭了眼，谁还不都一样。

　　妈妈越说越气，不停的拿手帕子扇着风。

　　万花还是不言语。

　　桶里的水凉了，万花起身批上衣服。

　　妈妈，以后这样的客就不要送到我楼里来。您也说万花是您的招牌，那就别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万花是什么价钱，这样的客万花接着委屈。

　　你……

　　我的小祖宗啊～你还真把自己当仙女儿了 ？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再漂亮又能怎么样，外人嘴上还不是一个婊子二字！大小姐您倒是落得清净，不去听听外边都怎么说你的！

　　外边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接什么客是我的事。做婊子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妈妈教我这么多年，万花自然明白客人得罪不得，可今天这客得罪了，影响不到万花楼的生意。他那嘴脸也就在中厅吵几句，绝不至于闹得万花楼关门大吉，妈妈也该相信我的眼光。这么些年，万花可曾让妈妈失望过。

　　妈妈听了，想了想，哎，小祖宗，有你，是福还是祸，比养个公主都难！

　　妈妈，银子会说话，您说我是福还是祸？

　　提起银子，妈妈脸上顿时笑容满面。

　　我的儿，也晚了，休息了罢，明儿是不是洛大爷要来的？这个可得好好伺候着。

　　知道了。妈妈也早些歇着，劳烦妈妈走时掩上房门。万花也累了。

　　妈妈细心的替万花盖好薄被，这是她的聚宝盆，不敢怠慢了的。至于今天要吵闹的客人，妈妈心里暗忖，也是，那个猥琐的样子，又能有多大能量，随他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