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而不得》小于二

15、朋友

　　何潇内心震动，啊，我是相关的，时至今日，我终于赢得这个人的友谊了吗？
　　“我们是朋友了吧。”何潇笑着问。
　　杨龙颔首，然后又埋头吃起了饭。
　　何潇内心震动，他突然开口。“有些时候，我总有一种感觉。我在漫无目的的寻找着什么。我长长久久地没有感觉到生活的激情。我获得的一切总是太过容易，一切都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这让我感到无趣。所以我不断地凭着感觉去寻找有趣的人和事。你知道吗？我最初接近你就是因为觉得你很有趣。我的动机很不纯粹，即使现在我在慢慢的了解你，我也尝试让你了解我，但我还是有一点内疚啦。很感谢你，成为了我的朋友。”
　　杨龙感觉到一种黑色幽默般的讽刺。我，有趣？我，朋友？在他从出生到现在的十七年里，不是没有人说过朋友这两个字。
　　杨龙是嗤之以鼻的，在以前。朋友于他太过奢侈，他谨慎小心，勤奋努力，都是为了脱离这一个地方，得到真正的自由。
　　朋友啊，这个词，已经如此陌生了。
　　但杨龙再一次听见这个词的时候，他有点触动了。
　　也许，我可以拥有朋友？
　　不会影响什么的。
　　也许，也许。就任性这一次吧。
　　杨龙没有注意到自己沉默了多久，这沉默让何潇有一点发慌。在何潇想要重新开口的时候，杨龙说话了。
　　他抬头看着何潇，说出了也许是他们相识以来最长的一段话。
　　“谢谢你，和我成为朋友。你也许不了解我的过去。事实上，我自己也不是很想了解。未来的风景更令人瞩目。就像现在，我遇见了你一样。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成为朋友。感谢你走出的第一步。我会试着成为一个好朋友的。”
　　“看来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不过我要提醒的是，还有十分钟就是晚修了。”何潇举起勺子，吃掉最后一口饭，对着杨龙说。
　　“你应该了解我对于时间的珍惜的。”杨龙亮出了空空如也的盘子。
　　用餐完毕后，何潇和杨龙走在通往教学楼的林荫小道上。
　　这条小道由鹅卵石铺就，因为上面的鹅卵石光滑圆润，错落有致，所以叫圆石路。
　　小道两边是密布的草丛，各种野花野草肆意生长。大片大片的狗尾巴草里面夹杂里零星的蒲公英，颤颤巍巍的白色绒毛仿佛要迎风飞去。偶尔有几朵喇叭花露出了头，淡蓝色的花瓣几乎隐身于黑夜。
　　天边是漫布的星子，遥远的光辉一直照入小道深处，拖出了两道长长的影子。
　　何潇和杨龙都没有说话。
　　他们就像夜里的伙伴。在空茫的天地里的彼此的守望。
　　告别了静默，又走向了另一个静默。
　　教学楼到了。
　　晚修铃声准时响起。
　　他们踏着铃声走进了教室，加入了沉默自习的队伍。
　　何潇看向了杨龙的书桌。书垒得很整齐，从下到上依次是课本、练习册和笔记本。笔记本的冷色调很符合使用主人的风格。
　　杨龙已经开始自习了，高二的课业于他而言并不算重，目前他最需要花精力的是信息竞赛。
　　杨龙是校竞赛队的成员，事实上，在上高中之前，杨龙并没有接触过电子产品，更遑论表露出对电子产品的热爱。但上了高中，一切都变了。
　　杨龙始终记得那个下午，信息学的老师带他们走进电脑室，打开了崭新的一扇门。那是一个他从未探究过的世界——网络世界。
　　所有人都戴着或多或少的伪装，用他们的方式畅所欲言。
　　杨龙不在意，现实中人们的伪装也并不会比网络上少。
　　他很快就沉浸在了信息学的世界。
　　在这里，不讲究过去，不讲究将来。讲求的是现在。
　　在写下一个又一个代码的同时，在大脑活跃于现实和虚拟的间隙之时，杨龙感觉到了极致的快感。那是通往未来的道路。
　　这是他的世界。
　　他会成为王。
　　他始终这样笃定。
　　进入信息学竞赛，源于一次很偶然的机会。
　　但更加现实的原因就是，杨龙没有办法买一台电脑，而参加竞赛的学生又很多机会上机。
　　在这所半封闭的学校里，学生只有在周日的时候可以自行出入。在这个时间里，杨龙可以去网吧。但是，还是不够。他想要更多的接触计算机。于是，翻墙成为了摆在眼前的一个选择。
　　现在，翻墙出校门已经成了杨龙生活的一部分。幸运的是，目前，他依然畅通无阻。没有人发现他的行踪。
　　何潇也低头读书了。他看的是一本数学竞赛的书籍。他是学校数学竞赛队的成员。
　　事实上，在现在升入大学的形式越发多样化的背景下，单纯只是靠高考成绩升入名校的学生少之又少。最优秀的一批学生都在拓展课外知识。竞赛，无疑是很好的一个途径。
　　何潇喜欢数学竞赛，脑力的挑战让他感到迷醉。在一道道题中，他感受到了挑战和刺激。很难说他喜欢的究竟是数学，还是挑战。
　　今年十月份是初赛。巧合的是，何潇和杨龙都没有参加。他们准备在高三的时候参加竞赛。现在，还是先强大自身吧。
　　谁不想一鸣惊人呢？
　　晚修很快就结束了。
　　何潇和杨龙没有结伴而行。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都是独行客。只是命运恰巧将他们放在了同一个地方。从此，他们有了交集。
　　大概今晚月色太美，大家都想独自思考吧。
　　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去。
　　何潇和杨龙已经训练跑步三个星期了。还有一个星期便是校运会。他们约定，今天在一次测试成绩。
　　在漫长的训练之后，两个人的成绩都有所提升。
　　在杨龙冲过终点的那一刻，何潇心想，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他们如此自然的成为了朋友，而他现在如此自然的冲过了终点。
　　这一刻的美妙难以形容。何潇看到，秒表上显示的时间，是4分48秒。
　　在三个星期里有了约为20秒的进步，这是惊人的。
　　何潇想要吹口哨了。
　　何潇将手中的毛巾和矿泉水递给了迎面走来的杨龙，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4分48秒，太棒了！”
　　杨龙眼里也弥漫着笑意。
　　他接过何潇手里的秒表，“该你了。”
　　何潇站在了跑道上。他想起三个星期之前的那次试跑。风吹过脸庞的感觉清晰的反映在他的脑海里。
　　我将要比上一次更快了。
　　他迈出了脚步。
　　一圈，两圈。
　　冲过终点的那一刻。他似乎听见了杨龙的加油。
　　恍恍惚惚又真真切切。
　　停下来的那一刻，仿佛力量从身体里抽了出来。
　　疲乏漫过全身。
　　“2分44秒。”
　　“啊，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快啊。”
　　“正式比赛的时候，你会更快的。”
　　“真的吗？你给我陪跑的话，说不定我会更快呢。”何潇开玩笑说。
　　谁聊杨龙认真沉思了一下，然后一脸严肃地说：“如果1500米比赛在800米比赛之前，我就陪跑。如果是在之后，那我就要保存体力了。”
　　何潇将到嘴边的‘开玩笑’三个字咽回了嘴里，点头说，“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