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船上（4） ...
-
“救命——救命——”一个女声传来，十分微弱。
有些阴郁的心情被打断，风雪衣立刻警觉，跟闫七月一起向四周看。
角落处有个一身白衣的女子无力地瘫倒，靠在木头墙壁上，大汗淋漓。
“你是——宋前？”风雪衣认出了这人，只是她比刚刚更憔悴了。
宋前眼窝深陷，消瘦的脸上更添几分颓唐，像是随时要消失似的，“风大人，我不是宋前，我只是她的分!身，这才是宋前。”
宋后微微转身，漏出身后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宋前。
风雪衣和闫七月震惊的看着这两个人，不过真正的宋前全身是水，直挺挺的躺在角落里，有进气没出气的样子，似乎比分!身还要糟糕一些。
“求大人救救她。”宋后低头祈求。
风雪衣不知道这些官差们回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对于今日的事她还是一知半解，当然，这些事与她无关，等下了船，这些人他也许这辈子不会再见到，所以也没有必要深究。
不过宋前动手杀人是板上钉钉的事，风雪衣有些犹豫，她看向闫七月，闫七月也有些拿不准。
“她这是怎么了？”闫七月问。
宋后知道说出真相不仅会耽误时间，还很可能让风雪衣选择不救人，索性说道：“溺水了。风大人，我并非坏人，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用我做人质，虽然我是分!身，但她没了我就没了法术，她不会不顾及我的。”
“分!身？她可以把你收回吧？”风雪衣疑惑着问。
“只要我身上有与她不同的东西，就不能被收回，你们可以绑着我，我身上有绳子，她就不能收回。”宋后低头答道，她看起来越来越虚弱了，身为分!身，主人死亡她也会消失，她能感觉到宋前的生命正在快速流失，而她也在迅速衰弱下去。
“先去那边吧。”风雪衣指了指前面。
宋前已经彻底晕死过去，宋后也虚弱不堪，风雪衣比她们矮了大半个头根本抬不动，闫七月又是男人，想把她们弄回去还挺难的，好在现在正是子时刚过，船上的人都休息了，风雪衣只能把宋后身上除了衣服以外的东西都搜走，找了根绳子把她绑个结实，让闫七月找来康源一起守着，冒险在甲板上救人。
好在宋前还没死，这救治起来就简单多了，加上风雪衣对她还有戒备，当然不会将她完全治好，不到半个时辰，宋前吐了不少海水出来，就慢慢睁开了眼睛。
“多谢，风大人。”宋前要比宋后阴郁许多，即使面对着救命恩人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救命之恩，宋前记下了，风大人有什么要求，宋前万死不辞。”
风雪衣听了觉得挺好笑的，道：“我既然把你救下来，就不是为了让你去死，走吧，跟我回去，说说怎么回事。”
宋前好一些之后，宋后也比之前好了很多，二人互相搀扶着到了风雪衣住的屋子里，官差们已经不再守着楼梯口，犯人门外的两个也正在打瞌睡，走廊里一片幽暗，这才让她们顺利回了房间。
进入风雪衣的房间后宋前把一切都说了，她小时候曾受过白家恩，而施瞬这一次押送的是一个对白家很不利的人犯，白家拖她将那人除去。至于这个案子的具体来龙去脉她不清楚，除了那位施大人，没有人清楚。
听到这儿，风雪衣心里一动，她也早知道京城只有一个数得上的白家，这人居然是帮白家做事的，说不准就是为她要找的白大人？
宋前刚刚已经成功，可惜那人又被风雪衣救了回来，不过她只答应帮白家做这一次事，以后两不相欠。又把作案手法说了一遍，刚刚被施瞬拉去问话，后来施瞬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宋前在屋内，谁知施瞬二话不说就把宋前从窗户扔下了海，宋前被扔下的瞬间只来得及把分身扔到甲板上，然后就落水了。
本来宋前不会水，宋后也因为她受伤法力也会大幅减弱，幸好有一只大海龟托住了她，一直跟着船游了小半个时辰，宋后这才寻到机会将宋前救上来，宋后救人时风雪衣和闫七月就在甲板另一边，只是海浪声很大，让她们没有察觉到。
“我猜是因为人犯并没有死，而遇见术医起死回生的说法太过玄奥，只怕还不能作为凭证，施瞬怕把我带回京城反而治不了我的醉，索性将我抛入大海，回头只说意外身亡便可以彻底除去我这个叛徒。”宋前推测道，目光暗淡，“是我做了对不起姐妹们的事，我心甘情愿受罚，可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
说完时天都快亮了，几朵鲜红的云在地平线上飘荡，闫七月打开窗，属于清晨的气息扑面而来，所有一夜未眠的人都是精神一振。
“我可以暂时收留你，不瞒你说，我这次去京城也是要找一位白大人。”风雪衣觉得这个宋前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她只是有自己的原则，那个人犯没死，她也就罪不当诛。而且那个施瞬作为捕头居然残害人命，只怕她才不是什么好人。
宋前已经一亮，起身道：“那多谢风大人了。”
风雪衣有些发愁，她们只有两间房，可把这宋前往哪放？那些官差就在前面，在她们眼皮底下弄这些手段，她们不会一眼就看出来吧？她也不想惹麻烦。
就在风雪衣踌躇的时候，忽然一阵叩门声打破了安静，那声音很小，轻轻地，像是怕吵醒什么似的。
风雪衣示意宋前里间，自己跟康源去开门，打开门却发现门外是个小女孩，十岁左右，穿了一身淡粉的衣裳，头发披散着，若说邋遢，她那身衣服倒是洗的透亮，若说整洁，那散乱的头发可一点不像。小姑娘瘦瘦小小的，正是跟她母亲一起上船的那个女孩。
“小妹妹，有事吗？”风雪衣问。
话音刚落，那个女孩忽然跪在了风雪衣面前，她脸上有泪痕，此时又开始流泪，“大人，您收我做徒弟吧，我想跟你一样做术医。”
风雪衣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出，赶紧把她扶起来，带到屋里，她现在不希望惹什么乱子引起那些官差的注意。
进门后小姑娘拘谨的站在角落里，风雪衣叫了几次，她都不肯过来。
“你叫什么？”风雪衣柔声问。
“小佳，司南佳。”小女孩声若蚊蝇。
“你母亲呢？你不是跟你母亲一起上船的吗？”风雪衣又问。
司南佳摇头，泪落如珠，小手不断地擦着，“我父母都死了，都被她杀了。”
风雪衣几人脸色一变，互相对视一眼，知道事情有些严重了。
宋前作为一个捕快的本能发作，也忘了自己还是个死人，从屋内出来，拿了几块糕点塞在司南佳手里，那是之前闫七月做的，只是闻着就很香，司南佳闻了闻，终于还是一口咬下去。
“小佳？你别怕，我们这些人都是很厉害的人，那个坏人再怎么也是一个人，所以你可以把之前发生的事都说出来。”宋前蹲下身，摸了摸司南佳的头发，想要做出一个慈爱的表情，可惜她瘦的两腮塌陷，又刚刚死里逃生，面色跟鬼一样难看，这一笑更显得诡异，几乎把司南佳吓哭了。
风雪衣给闫七月使了个眼色，当初就是他劝的那个小吉镇的小乞丐。
闫七月哄了一会儿，司南佳才平稳下来，哭着把之前的事说了一遍。
她原本住在一个村子里，同龄的女孩都觉醒了法术，而她迟迟不会法术，大家都以为她是个白丁，根本不会，可是就在两个月前，她最喜欢的大黄猫忽然病了，大人们都说那猫快死了，她悲伤之下出手，居然将那只猫给救了回来，大家这才知道她会的是医疗系的法术。
她父母很高兴，四处宣扬，谁知没多久一个女人就找上门来，将她父母、大姐和三个弟妹全部杀死，只把她带走了。那人是个哑巴，不能说话，只一路带着她走，一天给一顿饭，她几次想逃跑都失败了。
兴许是昨晚折腾了半夜那人累了，也许是海浪声大，司南佳趁着她熟睡跑出来求救她也没有醒。
“拐哑巴！”宋前忽然说道。
“你知道她？”风雪衣问。
宋前点头，“只是听过，这个人四处拐卖会特殊法术的女孩，凡是被她带走的女孩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个人本身非常神秘，几乎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大家给她取了个绰号拐哑巴，她的真实姓名、身份没人知道。”
“这还是个惯犯。”风雪衣道。
话没说完，又一阵紧促的敲门声响，依旧不是很大。
风雪衣去开门，居然是那个哑巴。那哑巴不会说话，可她能听见，她到门外时宋前正在介绍拐哑巴。这人出手就是杀招，幸亏康源就在身边，拉了一下风雪衣，不然，可能那一下就要了风雪衣的命。
康源跟她过了几招，这个人的身手不在康源之下，显然她一开始没想用法术，可能是因为官差就在旁边，她也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可一看屋子里四五个人，顿时觉得不妥，几个泥丸向风雪衣这边打过来。
风雪衣笑了，土系法术为什么非要坐船呢？女子的法术自然也要因地制宜，木系法术在森林里最能发挥作用，火系法术在炎热的地方更好用，土系法术其实限制不大，只要有土的地方都可以，可惜这人偏偏选择了坐船。
其实也不怪她，同时遇见一伙刑部官差和风雪衣这几个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
若是之前风雪衣还有几分忌惮，可现在宋前在这儿，她的木系法术在海上可是不受影响的。
果然，宋前立刻将宋后唤出，那哑巴见忽然又多出个人，惊惧之余出手也慢了几分，宋后和康源配合，不过几个回合就把那个报应哑巴给制住了。宋后用几根树藤将他捆的结结实实。
众人刚要上去问话，那人忽然嘴角溢血，两眼一翻，死了。
“提前备了毒药？”闫七月皱眉。
风雪衣立刻上去试试能不能救活，毕竟这人可拐了不少孩子，能问出点什么或者交给衙门，也算是积德了。
可惜，她服的是立刻断绝生机的刚猛毒药，风雪衣去救时已经晚了。
“怎么会这么快？难道是特制的？”风雪衣皱着眉对自己的医术有些怀疑。
“这倒不是没可能，术医的办法越多，防术医的手段自然也越来越多，这个人倒是死不足惜，”闫七月道：“不过，我们现在怎么办？”
“交给那边？”风雪衣指了指官差那边。
可一旦将尸体交给官差那边，她们势必要把事情问清楚，宋前没死的事也就瞒不住了。几人面面相觑，本来就够乱的场面现在更乱了。
“其实，终究是死了一个人。”闫七月想了想，说道。
“什么意思？”宋前问。
“死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是宋前还是那个哑巴……”
“你是说……”风雪衣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总之是死了一个人，她们可以把这个哑巴扮做宋前扔到海里，再让宋前扮成这个哑巴……
“或许能行。”宋前听到闫七月的主意也点头赞同。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风雪衣没有更好的办法，指着司南佳道：“那她呢？”
司南佳见又说到自己，立刻跪下一边哭一边道：“大人，你收下我吧，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我爹娘死了，弟弟妹妹也死了，家里没什么亲人，我没有地方可去。”
风雪衣倒不缺养一个小姑娘的钱，眼看过两天到京城也要安顿下来了，暂时照顾司南佳一段时间到也不是不行。
“你先跟着我吧，等有什么亲戚来找你或者过两年你可以自立门户了再说。”风雪衣道。
司南佳听闻立刻磕头，道：“谢师父收留。”
“别……”
风雪衣刚要拒绝，就被闫七月拦住了，“妻主这么厉害，收个徒弟也是一件喜事，我看这丫头挺乖的。”
风雪衣一脸为难的看着闫七月，可是她什么也不会呀，只学了几天土医，还连医书都不能完全看懂，药草都认不全，术医是天生的。
“师父。”司南佳也不起来，瘦瘦小小的人拉着风雪衣的衣角，楚楚可怜。
“好吧，就先这样。”风雪衣不忍再拒绝。
宋前与拐哑巴换过衣服后，宋后把她的尸体悄无声息的投入大海，几人将屋内又重新打扫了一遍，不留一点痕迹。
接下来的两天除了司南佳的“母亲”眼中晕船不能出屋，风雪衣几人帮着做了两顿饭以外，似乎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施瞬还来蹭了一顿，刚巧那天风雪衣她们吃的是唯一一条咸猪腿，也不知这人是早就算就好了还是闻着味儿来的。
两天后，到了下船的时候，官差们先下船，其他屋里的人一概不许动。风雪衣一直从门缝里撇着官差们的一举一动，施瞬路过这边时还转过头笑笑，摆了摆手，风雪衣顿时心脏狂跳，还以为漏出了马脚，谁知她就这么过去了。
“不用紧张。”闫七月一边收拾东西准备下船一边说道。
“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风雪衣还是不放心。
闫七月过来，问：“妻主可记得宋前坠海后被一直大龟驮住的事？”
风雪衣点头。
“妻主不觉得太巧了吗？”
风雪衣再点头。
“昨天做饭时我打听了一下，那个施大人的法术是御兽。”闫七月道。
“你是说她早知道……”
“恐怕，这个宋前是她有意送到我们面前的。”闫七月道：“毕竟是刑部东方总捕头，随意将手下投入大海，事后没有任何闲言碎语，这本身就很蹊跷。”
“不会她故意派宋前潜入我们之中吧？可我们只是普通人，有这个必要吗？”风雪衣疑惑。
闫七月摇头，“不知道，也许只是想给宋前留一条活路，也许宋前另有任务，且待以后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船上（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