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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律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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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举个比方。”刘律师显然接待过很多像张童生这样的客人,总喜欢用自以为理所当然的思维逻辑去代替法律意识。
“照你这么说我的认栽了?”张童生既不甘,又感觉到了压力。
“还是先等交警方面下达判决书后再说吧。”
“那接下来呢,我该怎么做?”
“平时怎么过日子现在就怎么过,这种事情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处理的,在这期间你也可以选择不理睬对方,直到对方出院。”
“这不是耍赖吗。”
“不,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律师给了张童生一个肯定的目光。
张童生能感觉的出来这道目光透露着什么话语,咬了咬嘴唇,用不是很肯定的口吻问道:“钱也不给了?”
“本来法律就没要求你先垫付。”
通过一番对话,张童生渐渐清楚有些事情并非如自己所想那样理所当然,他有点失望,更多的是想不明白,凭什么准守交通规则的自己会牵带这么多的法律责任。
在另一层面,律师的话又让张童生证实了弟弟的说法,有了新的认识,想自己原来真的可以不用先垫付医疗费,只是一想到王阿梅躺在病床上那副痛苦的样子,他又觉得不给钱良心上过不去,沉思片刻问道:“那人出院后你建议是跟他私了还是公了?”
“这取决对方开出的条件,比如后续营养费,误工费,医务人员陪同费,等等,不过私了弊端性比较多,从我角度还是建议你公了。”
“妈的,这么麻烦。”张童生骂了一句,蹙眉发愁,又想起一事,问道:“刘律师,你见过这种事情多,我再多问一句,像对方这样情形,你估摸得花多钱?”
“这不好说,”刘律师双唇紧合,摸了摸脸,“单从我接手的几个车祸骨折案列来说,年长的人通常都会选择保守治疗,若是保守治疗的话应该赔的不是很多,二到四万吧,可是这次对方是两处骨折,估摸费用会偏高一点。”
“那要是对方不保守治疗呢?”
“那就是动手术了,这样肯定会高一些,也许七万,也许十万都有可能。”
听到一个个数字往上加,张童生心里可谓一阵阵透心冷,不过好歹有个数字出来,这几天最叫他揪心就是心理没底,不知道得花多钱才能平息这次灾难,虽然七万,十万的数字听的他一悸一悸的,不过终究算是踏实一些。
初步得到一些信息后,张童生谢过刘律师起身要走,律师喊住他,依旧笑脸温和:“麻烦你去前台交一下咨询费。”
“咨询费?”张童生楞了一下,问道:“要多少?”
律师看了一下手表,在纸上哗哗写了几个字,递给张童生:“少算你一点,就五百吧。”
“五百?”张童生又是一愣,一脸懵然道:“问几句话就五百,不就张张嘴嘛?”
刘律师明显经常遇到这么不开窍的人,微微一笑:“我们就是靠嘴吃饭的,欢迎下次再来。”
张童生乖乖的交了钱,垂头丧气离开律师所,现在明摆着已无钱去西市采购新设备,晚上吃饭时弟弟问他律师那边怎么说,张童生摇着头:“就那样,什么都不明朗。”
到了晚上九点多,他打开机器开始赶工,可不知为何原先饱满的精神消失殆尽,望着转动的机器就觉得提不起那份心情,数着一个个产品苦笑不已,想着自己拼死拼活的一年也就弄个七、八万的利润,就那么几秒钟的事,全得白干,越想越觉得活着窝囊,把手套一摘索性也不干活,躺在椅子上自顾抽烟。
不仅是工作时候,躺在床上亦是难以入睡,有时便是睡着,却总因为一个心悸苏醒过来,这一醒就再也无法睡着,只能干巴巴的盯着天花板胡思乱想,不过对于自己的变化与烦躁张童生不敢在沈秋面前表露出来,虽然他有点疲倦,可是却很清楚天再怎么塌下来,外头他管不着,在这个家必须站的挺挺直直的扛着。
同时,张童生亦是清楚这样状态不好,影响甚重,总是不断的劝说自己,自我释怀,努力收拾蔫耷的心情,强迫自己重新回到机器跟前,为了想多挣点钱,他开机器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提早,关机器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想着趁最近这段特殊时间多挣的钱。
只是在张童生还没完全把心情调节过来时,环保局的人又来了,选的是晚上时间,挑的正是机器开着做活的时候。
“你是不是把我们的话当做耳边风?”
说话的是郑进,张童生赶紧把机器关掉,陪笑道:“这不有个客户催的急,没办法才想着今儿晚上给帮忙弄一些货出来。”
张童生不傻,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偷偷摸摸干了许久。
但是郑进也不傻,不为所动,高声道:“我不管那些,既然通知你停顿整改你就需要给我配合,别到时自找苦吃。”
“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都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郑进的指责张童生一次比一次笑的献媚,声调一次比一次说的可怜巴巴,总算是息怒了郑进的火,最后这位蛮有人情味的长官语重心长道:“不是我为难你,故意给你找事,也知道你们这种小作坊式工厂不容易,但你要清楚一点,你现在这样确实不符合生产条件,这回我就不罚你了,不过我跟你说对你的宽容仅此一次,绝对没有下回,你记住了,你的厂子已经记录在档案,盯着呢,要想尽早恢复生产,没有别的法子可行,唯有把不合格的设备,不合理的垃圾都给处理好整顿好,这样就可以去局里审批,只要通过了,你想怎么生产就怎么生产,在这期间别在有侥幸心理存在。”
“知道,知道,都听领导的。”张童生又是哈腰又是陪笑。
送走环保局的人后,张童生瘫坐在椅子上直直的盯着车间,眼神尽多迷离。张童好看着哥哥失落的样子心里很不好过,拿着攒了许久的银行卡递给兄长:“哥,咱先把机器买了吧。”
“不行”张童生一把推开弟弟的手,“你的婚事比什么都重要,这钱绝对不能动。”
“没事,”张童好回道:“这不情况特殊嘛,我想音子那边应该能体谅的。”
杨洼也停下手中的活,过来道:“生哥,我那还有一万多一点,明天也取来给你,这样应该就能筹够了吧。”
对于身边人的信任,张童生深受感动,权衡利弊,最后红着眼对二位道:“那行,哥这回真是没辙了,那,那你俩的钱哥先借着,有了马上就还你二人。”想了想又觉得单凭一句话难以言谢,望着杨洼道:“洼子,哥知道你人好,这几年你跟着哥也没落到多少好,要不这样,你决定,你的钱就当入股了,哥给你一成股份。”
杨洼很清楚这一万二决然占不了一成股,张童生这是掏心窝照顾自己,也动容了,慌忙摆手:“不用一成,只要哥挣钱了分点就行,我知足。”
张童生摇了摇头,坚定道:“说好一成就一成,得了,今晚咱早点休息,明天就去西市买机器,找人重弄厂子。”
正在张童生重新拾回斗志时,梁城杨家二闺女杨萍来电话:“你在哪?”
现如今张童生最怕的就是接到杨家人的电话,心立马揪了一下,停顿少许回道:“在家。”
“我妈脑部淤肿恶化了,医生说要马上做手术,单单手续费就要七万,你快点拿钱过来吧。”
“啥?淤肿恶化?”这个消息对张童生来说无疑晴天霹雳,说话的声音都变的颤抖。
“是的,而且还不能耽误。”
不能耽误,老子这边也耽误不起呀,张童生心里骂了一句,想起律师的话自己有权可以不用先垫付,狠下心回道:“我没钱,你那边自己想办法吧。”
“你没钱,”电话那头的杨萍声调立马变了,一改平和口吻,肆无忌惮道“你把人撞了现在说没钱,要是我把你妈撞了你会怎样?”
“别说没用的,”杨萍的胡搅蛮缠张童生深有感触,直接不客气的回了一句,接着道:“你一大家子人在梁城呢,你们先想办法治着,我们的帐回头再说。”
“我就知道你一回去就想赖事,还亏我舅这么相信你,我跟你说,我们也没钱,这钱必须你掏。”杨萍一如既往的蛮狠。
张童生不吃这一套,已铁了心,反正现在什么事都抵不上买设备着急,一口回绝道:“没钱我怎么掏?”
“那你就是不管了?”杨萍越发着急,
“你自己的妈,你先管着。”
“那是你把人撞了。”
绕了一圈两人又把话扯到责任上,接下去电话里就不是交谈了,变成纯粹吵架模式,张童生听着那边不断的重复“把人撞了”这几个字,气的把电话给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