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愿》湘**晚

5、五、

　　想要去京城，最快的路径就是翻过眼前这座大山。

　　莫长月抓紧了背上的秦慕，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了上去。

　　山不算陡，只是落了积雪，掩了路，难以辨清方向。

　　莫长月背着秦慕，没走几步，便觉得心口如同压了大石头，堵得厉害，张了嘴大口大口地吸气，却犹不满足，肺中的气息似乎怎么也不够供给，脑子越来越混沌，双脚却还是机械地迈着步子，一点一点。快了，就快到了，翻过山，秦慕就有救了。

　　莫长月的身子本就不及秦慕的强壮，此时负着他，就好似一支被重物压弯的修竹，带着就要折断的危险。

　　可是不能停啊，一旦停下，就再也走不动了。那秦慕怎么办？他不可以有事，他只想他好好活着……

　　所以他不喜欢他也没关系。

　　他厌恶他，总是抵触他也没关系。

　　他只要他好，这便够了。

　　被上牙咬住的下唇早已裂了开，渗出丝丝血迹，沿着嘴角慢慢滑落在雪地上，如同一朵朵盛放的红梅，妖冶而惨烈。

　　眼眶深深凹陷下去，脸色早已无法用苍白来形容，举着伞的胳膊僵硬得几乎无法动弹，却仍旧倔强地高高举着。

　　一步，再一步。

　　路旁的枯枝划开了衣袖，弹回来，抽到脸上，赫然一道血印。

　　一步，又一步。

　　只要再坚持下去，便到京城了罢……

　　这样想着，心中紧绷的弦稍稍松了松。

　　因为走神，脚下打滑，整个人猛地一个趔趄，直向前扑去。僵硬的身子早已失去了保持平衡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倒在雪地里。

　　落在地上的瞬间，他的脑子里想的居然是就这样吧，就这样被雪掩埋吧。真的，有点累了。

　　从遇见秦慕的那一天起，他无时无刻不在压抑和隐忍。

　　不断退后，不断忍让。

　　心口沉重的情谊就快要把一颗心给压碎了。

　　那么，就此长眠于这皑皑白雪，也好……

　　这样想着，慢慢闭上了双眼。

　　然而，身后传来的呻吟却叫他的神志蓦地一醒。

　　不能死。

　　因为秦慕还在等他。

　　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将秦慕重新背到背上。耳鬓厮磨的瞬间，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叹息：“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唇角挽了笑，柔声道：“因为慕儿，百年前的三生石上，我已刻了你的名。”

　　秦慕问完那句话似乎又昏睡了过去，莫长月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

　　不记得到底走了多久。

　　也不记得脸上又添了多少伤口。

　　只知道一直向前，再向前。

　　待黎明降临，日月再次交换，他终于站在了京城的大门前。

　　来不及欣赏陌生的景致，他迅速敲开一家医馆，将秦慕交给和善的老大夫，然后只觉得胸中堵着的气息蓦地一松，眼前一黑，整个人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