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愿》湘**晚

1、一、

　　三月刚至，春暖花开。

　　人比花娇的江南被笼上一层浓浓的春意。

　　热闹的街市上韶光明媚，草长莺飞。许是清晨的缘故，半空中尚萦绕着几缕淡薄的轻烟，给这座江南小城平添了些许朦胧的柔美。

　　街上的行人还不多，寥寥落落地慢慢走过，而宽阔的街道两旁，早起的商贩却已经密密麻麻铺开了自己的摊位。这边是朱钗玉镯，那边是胭脂粉盒，再往前走几步，则可以看见一棵棵水灵灵的小白菜在篮子里码成了一个小山丘，鲜活的鲤鱼还在盆里不停地翻腾蹦跶，白嫩嫩的豆腐被清晨的微光一照，说不出的细腻柔滑、晶莹剔透，好似一枚枚上等的白玉。

　　因为小城还未彻底苏醒，商贩们摆好了摊位也都不急着吆喝，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便拉开了家常。

　　这个说：“你们知道么？这次选太子妃，城东何家不管自己女儿的意愿，硬是将她送上了京。”

　　“哎呀，是真的吗？那姑娘起先不是和张秀才……啧啧，真是可惜了……”

　　那个说：“城南的李家，你们知道吧？仗着自己有钱，娶了七房姨太。最后你们猜怎么着？一晚上死了三！为什么？还不是争风吃醋呗……”

　　“啧啧啧啧……有钱也没什么了不起，得不到的总归得不到……”

　　“是啊……”

　　说到这里，话题免不了一个转弯：“那个城西秦家，哎，真是可怜啊……秦老爷终生为善，却怎么生出这么个败家子……”

　　旁边的人也凑过来跟着附和，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就是！小时候粉雕玉琢的娃娃，怎么一长大，便成了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成天往勾栏院这种不正经的地方跑！听说前几天还为了那个什么花魁……叫什么来着？”

　　“是粉蝶儿。”

　　“对对对，就是那个粉蝶儿，嘁，这名字一听就觉得俗不可耐！……反正就是为了她，一掷千金……”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双唇翻出一个鄙夷的弧度，“秦老爷四十岁得子，自是把他宠上了天，哪舍得严厉管教哟……”

　　说着说着，日头渐渐升了起来，街市上的行人慢慢增多，街边的商铺也陆陆续续搬开了板门，露出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拿出鸡毛掸子就那么信手一弹，说不出的闲暇惬意。

　　见人多了，商贩们自动散去，回到各自的摊位前笑得甜腻：“大婶，买点白菜回去吧？你看这根根青翠，片片水灵，保管你吃了意犹未尽……”

　　街中一辆宽大的马车晃晃悠悠地一路驶来，扬起薄薄的尘土。掀起的车帘被缓缓放下，只来得及看见那匆匆收回去的五指，白皙修长。耳边似乎听到细微的一声轻叹：“粉蝶儿么……”可是那声音着实太过微弱，凝了神也听不大真切。摊前正巧来了顾客，于是赶紧忙着招呼，再一转神，却早已忘了片刻前的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