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番外 满月之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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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小红帽的小女孩。
她在去拜访外婆的路上遇到了一只大灰狼，后来和外婆一起被大灰狼吃进了肚子里。
正巧此时有一名正义的猎人经过，猎人救了她们，杀死了大灰狼。
从此外婆和小红帽又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村庄里流传的童话故事在我的脑海里循环，我端着猎枪站在了阴风阵阵的域堡前。
“……这也太破了吧。”
铁门满是锈痕，在阴风的推搡下发出刺耳的声响。
村民A：“听说，那个吃掉小红帽的大灰狼根本就没死！”
村民B：“……那它现在在哪儿啊，不会突然跑出来吃掉我们吧！听说十几年前还有人在森林里见过它，那个怪物的爪子有半米长！腰有水井那么粗！！”
我站在人群后，默默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一旁的大水井口。
村民B：“它还有一张血盆大嘴和一口特别尖的獠牙！能把这个人吞进肚子！！”
村民A：“大家别怕！这只大灰狼虽然没死，但其实已经被关在那边山顶的城堡里了！听说那个怪物还有个名字，叫白起，大家千万小心，绝对不要靠近那个城堡！这只野兽没有人性，生性凶狠残暴。”
这位村民说到这里时还煞有其事地压低脑袋，用余光向四周瞟了瞟后放轻了声音。
村民A：“尤其在满月。”
整个城堡比外面看到的还要破旧，走廊尽头隐约传来从屋顶漏下的滴答水声。
枯风穿过伤痕累累的墙壁，地上满是狼藉，像曾发生过多场激烈的战斗。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这个叫白起的大灰狼也不至于没事儿拿墙壁磨爪子吧？”
我嘟囔着向城堡里走去。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站在了最深处的一扇木门面前。
“应该就是这里吧……”
“滚出去。”
一道冷冽的声音从门的另一边传了过来，裹挟着浓浓的不驯。
“那个……”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道声音打断。
“听不懂话吗。滚出这座城堡。”
……看来这位不耐烦先生很不想听人说话。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扑了扑落了些灰的衣裳
“你好，我是澜清，找这个城堡的大灰狼先生有些事。在见到它之前，我不打算离开。”
门后的人似乎陷入沉默中，久久没有开口。
在我准备再次开口时，一片来自木门的木片从我的脸颊边飞速而过，“咚”得碎在了我身后的墙壁上。
“……”
又伴着一声巨响，面前的木门被直接踹成粉碎。
男人头上顶着对耳朵，两只手揣在了兜里，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身后竖起，手腕上的铁链泛着冷光。
“你有什么事，人类。”
我被那对毛茸茸的耳朵和大尾巴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发什么愣呢？”
“……”
“喂！那边的人类。”
我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音吓回了神，向这位看起来有些特别的男人脸上看去。
他紧紧皱着眉，耀眼的瞳孔像天际尽头消融夜色的一轮金日。
“啊！我……我是来见‘白起’的！我听说他在这里，请问你是他的朋友吗？”
面前的狼耳青年漠然地将我打量了一圈，瞥过我手中的猎枪，倒是笑了。
他索性直接坐到了地上，双腿懒懒地落在了堆积在一旁的篮子上，背靠在铁牢口，整个人散发着凛冽的气势。
破旧的红色斗篷被随意勾在墙壁上，他不知从哪拔出了一把剑，“噔”得一声挥起捅在了那条斗篷上。
“所以，现在，说你要干什么。”
“……？你是白起？！”
“有什么问题？”
“你看起来和普通人区别……不大，白起不是巨大的狼人吗？爪子有半米长！腰有水井那么粗！！张开大嘴就能把人一口吞到肚子里！哪有你这么好看？”
“……”
他的眼中晃过一丝不知名的刺痛，而后微微睁大，好像是呆住了。
只有头上的耳朵不自在地抖了抖。
“你……真的是白起？”
“有话快说。”
原来传闻里的大灰狼竟然只是个长着耳朵和尾巴的普通青年！
我想到脑海中的计划，又看了看面前的白起，再次确定计划的可成功性。
我缓缓向他端起了猎枪，他显然对我的行为毫不意外。白起冷冷地笑了一下，慢慢握紧手中的长剑。
“狼先生……不对，白起先生。请你，跟我结婚吧！”
“你现在还有滚出去的机……”
他的声音停住了，瞪圆了眼睛。
“你……刚刚说什么？谁和谁结婚？”
“你！白起先生！就是你！请你跟我结婚！！”
伴随着“咚”的一声，刚刚他脚边倚靠的篮子全都倒在了地上。
他的眼睛不停地眨，脸上满是震惊，只有头顶的那对毛茸茸耳朵好像受到什么冲击—般颤个不停。
“我……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你……
你喜欢我？”
“当然不。”
他始终摇晃的耳朵定住了。白起抽动了几下嘴角，似乎难以相信面前的荒唐事是真实存在的。
“你这个人类到底是……”
“这样我就可以成为你的亲人啦！我听说大灰狼不吃自己的亲人。”
“……？”
“然后你就可以训练我，我就能在你的培养下，成为一个优秀的猎人！”
白起的眼神已经渐渐从出乎意料演变成了莫名其妙，他慢慢站起身把双手抱在胸前。
“你让一个狼人来训练猎人？”
“嗯。因为传言中凶狠无比的大灰狼听起来就很强！如果能比你还强，我绝对可以成为—个优秀的猎人，去保护所有的村民。而且你放心，我也会保护你，不会让村民伤害你！”
“你不怕我么？小红帽和她的外婆可都是我吃的。”
“怕啊，当然会怕了！”
“那你……”
“可你要是跟我结婚，就没必要怕了吧！因为大灰狼不吃自己的亲人呀~”
白起有些无语，他随手丢掉了长剑，一步步向我走来。
—股陌生而压迫的气息瞬间袭来，我不自觉地向后退，直到靠在了墙壁上无路可退。
他将手抵在我身后的墙壁上低下头，令我们之间的距离只隔着一杆细长的猎枪。
“你现在可不是我的亲人。”
“我、我这是走在要成为的路上。”
我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但还是鼓着勇气直视那抹始终带着审视的眼睛。
“我问过很多人，发现大家一直说的都是所谓传言的故事。很少有人见过你，见过的人也只说你‘看起来’很可怕。我见过—个小孩，她说曾有个大灰狼哥哥在她迷路后帮她回家了。虽然他的父母说这只是小孩子的胡话……”
听到这句话的白起眼神—变，垂在地上的尾巴尖悄悄勾了勾。
“我去过好几个村庄，但始终没找到传说中的小红帽和外婆。白起，你真的做过这些事吗？”
随着我这句轻问，白起默默向后退了几步，眼睛有一刹的发亮，却又立刻垂了下去，把脸瞥到了一边。
“你问这个做什么？我说我没做过你就相信吗？”
“会呀。”
他没有转回脸，只有那下垂的大尾巴不知不觉地轻晃，像是亲密的伙伴在愉偷出卖挚友心中的小秘密。
“莫名其妙的人类。”
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回复我的问题，只是一脸冷漠地将我丢出了城堡。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我几乎每天都会跑到城堡里，去见白起。
“上午好呀，白起！”
“……回去。”
“你喜欢苹果派吗？我烤了好多好吃的苹果派，吃过的人都说好。”
“没兴趣。”
他拖着铁链向城堡里走去，只是脚步有些慢，让我来得及提着篮子追上去。
“你不喜欢苹果派吗？”
“食物没什么区别。”
他语气平淡，我默默地看了一眼，然后将目光瞥向他的背后。
那条大尾巴轻轻地摆来摆去，像是走在下过雨后清新的小路上，轻快而自由。
“柠檬派呢？你喜欢吃吗？”
摆动的大尾巴停止了晃动，毛刺微微颤栗，好像在全力表达着拒绝。
“都一样。”
“白起你是不是怕酸？”
颤票的尾巴好像有些失控，连带头顶的耳朵也一起直直地立了起来。
看来猜对了。
“……没事就赶紧离开。”
“你就答应我吧，我也不要求你跟我结婚了，训练训练我总可以吧。”
“……你变得还挺快。”
“因为你不像传闻里那么可怕嘛。”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转头不再搭理我。
有时我会很感谢那对毛茸的耳朵和尾巴，它们时常会帮助我去一点点了解白起。
他喜欢吃苹果派，喜欢吃辣的东西，怕酸，讨厌潮湿的天气，因为城堡太破了容易漏水。
我总拿做好的苹果派去贿赂他，白起不厌其烦，最后终于拧着眉头答应我。
“满月时不要来。”
白起是一个很好的老师，除了训练我如何更好地使用猎枪外，他还会教我使用剑刃。
“你为什么不用剑把手腕上的锁链砍断？你不想离开这里吗？”
白起的锁链有时会隐去痕迹，但又在我不信邪想将他拉出大门时突然出现，像一个沉重的诅咒。
因为它的存在，白起永远无法离开这片城堡，而他也从未回答过我的疑问。
我会经常看到他坐到城堡的最上方，向天的尽头望去。
“白起，我不问锁链了，那个铁牢是干嘛用的？”
温柔的金日好像给白起镀了层金边，却融化不了那一身凝结在他身上的冷霜与寂寥。
“挥完剑就去绕城堡跑五圈。没有猎人跑得比猎物还慢。”
在一天的训练结束后，我正擦着猎枪，发现下雪了。
白雪悠悠地坠落，整个世界氤氲在静谧之中，宛若一场无声却温柔的祝福。
“白起！下雪啦！快出来！”
听到我的呼喊声后白起从城堡三层探出头，我用力向他招着手，让他快出来。
下一秒他就直接翻过三层的窗户，利落地跃步而下。
“……你没有其他更不吓人的方式吗？”
“这样比较简单。”
白起晃了下脑袋，向我走来。突然，他顿住了脚。
一朵洁白的小花在雪花的触碰下摇曳，出乎意料地在冬日里安静绽放着。
白起收回脚，蹲在了地上，仔仔细细地望着那朵顽强的小花，轻轻地笑了。
他特地低头看了看周围有没有其他的花后才慢慢地走过来，小心的脚步像轻飘飘的细雪，偷愉覆在了我的心上。
在传言里，他是凶很的大灰狼。他吃人不眨眼，嗜血的灵魂里映不出人类的温情。
但谁也不知道他会如此小心翼翼，只是害怕踩到一朵小小的花。
谁也没有见到过他柔软、温和、大笑的模样，仿佛他本就不应该拥有那样的面庞。
我的心酸酸的，有些难过又有些气愤，某些不知名的情绪在喉咙里上涌，只好低下头。
“怎么了？是不是太冷了。”
“……不是。”
“训练的量太多了吗？”
“没有的事！”
白起好像有些苦恼，完全不懂为何我会突然如此，或许我也不懂。
“……苹果派，很好吃。”
“真的吗？”
我偷愉抬起眼，他皱着眉，耳朵微微育拉了下来，显得十分委屈。
“很好吃。”
“太好了，我—直在担心你在勉强自己。”
我装作无事发生地再次扬起笑，将那抹情绪无声地藏在了细雪中。
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只是安静地看向空中飘扬的雪花。
世界一片纯白，像是孩子们口中最单纯的童话。
“冷了，回去吧。”
“可是我还想看会儿，这可是初雪呢。”
他轻轻叹了口气，下一秒，我感受到背后覆上一道有些炙热的体温。
白起背靠在我的背后，又有些坏心眼地扬起头，把头抵在我的脑袋上。
毛茸茸的大尾巴绕过我的腰，微微用了力气让我离他又近了几分。
我看不到此时他的表情，只听见有些磕磕巴巴的声音和风声一起传来。
“……这样会暖和一点。”
我张开手臂，环抱住了这份柔软。
它好像是第一次接触到陌生的温度，毛瞬间刺了起来。
尾巴尖有些慌张地来回打转，许久才慢慢地软了下去，眷恋地绕过我的手臂。
“白起，我下次可以抱着你的尾巴睡午觉吗？”
“……不可以。”
满月到了，我想起了白起的警告，待在家里远远地望着城堡。
天下起了大雪，脑海里满是那个独自守望圆月的身影。最后我咬了咬牙还是向城堡跑去。
破旧的墙壁掩不住纷飞的大雪，使此时的城堡更加阴森可怖。
在跑向城堡深处的路上，我看到一道黑影在前方的拐角一闪而过。
“白起！等……”
在我转过拐角的瞬间，就被按住了喉咙，抵在了墙壁上。
“！”
凛冽的夜风中一团浓稠的黑影慢慢褪下，一个面目枯朽的男人出现在我的面前，紫色的嘴唇有些吓人。
他的心口处悬挂着有些诡异的饰品，上面绘制的扭曲图案在惨淡的月色下幽幽发光
这个人，看着就像童话书里写的那种煮毒药的邪恶巫师。
他慢慢收拢掐在我脖子上的手指，仿佛在逗弄孩童一般，嚣张地笑了起来。
“我在这里被困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活人。”
我不停地发抖，因为只是想来见白起，所以这次来城堡我并没有拿上自己的猎枪。
我咬紧了牙，让自己快点冷静下来。
“那您得小心一点，要好好珍惜一下这个难得见到的活人。”
“哈哈，小姑娘你挺有意思嘛。”
“村里的人都喜欢听我讲笑话，要不您先放开我，我给您讲几个？”
他眯了眯眼睛，在下-秒握紧了掌心。
“可惜我不喜欢听笑话。”
“！”
在他的钳制下我逐渐有些无法呼吸，我攥紧掌心，强制自己不要晕过去。
“要不您说说您的故事……我也是一个人见人夸的听众。看您的样子，—定有不少故事！”
也许是看我也搞不出什么风浪，也许是被我的鬼话取悦了，他慢慢松了力气，清了清嗓子说了起来。
他讲了很久，甚至细化到了早上起来要选择哪条睡衣。
他果然是一个邪恶的巫师。很多年前被关在这里，沉睡在牢笼里。
九年前他苏醒了过来，发现每逢满月力量都会恢复。而当他正准备离开这里时，白起却意外出现了。
白起识破了他的真面目，破坏掉他的计划，让他不得不继续被困在牢中。
从那时起白起便守在这里，在每个满月里牵制他，令他无法离开。
“那个该死的狼人！如果不是他，我早就能离开这里！！”
“您离开这里以后……想做些什么呢？”
“干点什么？对了，我可以向国王自荐，帮助他让天下所有的人都成为他的玩具！”
“……”嗯，我应该说不愧是邪恶的巫师嘛
“只要我杀死了那个狼人，离开这里，有什么不能做的？”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个逐渐疯狂的巫师。
这么多年，白起都是自己一个人……和他战斗吗？
我突然想到第一次见面时，他身后那个明风阵阵的地牢。
他手腕上犹如诅咒一般的锁链，他关于满月的警告，以及那个找不到的小红帽。
好像有什么显而易见的答案在心中萌芽。
“澜清！”
我听到声音转过头，在冰冷的大雪尽头，白起站在了我面前。
“把你的手放开！”
巫师显然对白起的出现并不意外。他挑了挑眉，抓紧我的手臂，让我挡在他的面前
“白起，这么多年了你不烦我都烦了，你以为你做这些事人们知道了就会感激你吗？”
“他们怎么想，关我什么事。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人。”
“人？哈哈，你是什么人啊，你也不照镜子看看。你就是个怪物。”
他一边大笑着，一边低下头凑到了我的耳边，夸张地瞪若眼睛。
“小姑娘你说是不是，他还做梦自己能成为人呢哈哈哈，这不就是个长着耳朵的怪物吗！
“……”
白起的脸上毫无表情。他只是漠然地望了我一眼，然后举起手中的长剑冲了过来。
因为我的存在，白起的行动四处受限，几番缠斗下竞落了下风。
我不想拖累他，一直以来的努力训练，决不是为了此时成为他的累赘。
在巫师的所有注意力都在白起身上时，我咬紧牙关悄悄拿起别在腰间的小刀，用上全身剩下的所有力气向他挥去。
“！！你这该死的人类！”
他没想到我会偷袭他，怒不可遏地挥动起法杖。
一股热浪从我的背后袭来，浓浓的腥味从我的喉咙上涌，我缓缓向前坠去，看到白起满是慌张和无措的脸。
“澜清！！”
白起颤抖着抱起了我，他不敢用力，好像怀中是一件破碎的琉瑞。
“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要来……”
因为……不想让你一个人，在大雪里孤独地看着满月。
我努力想要张开嘴，却说不出任何话。
满月倒影在他的眼中，昏昏沉沉中我隐约听到他喉咙里发出的低吼声。
他的指尖慢慢变长，刺破了掌心。猩红的光点在他的手中汇集，结成了一个剔透的红色心脏状水晶。
“白起，你真以为自己能战胜我吗？你要是能胜过我，也不会这么多年把自己锁在这里跟我耗了。”
“现在不一样了。”
“什么？哈哈哈，难道你要舍弃自己人性的部分？那样你就真的变成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了！”
“我不在乎。”
白起低下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孩，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柔情。
他轻轻地拂过她额前的发丝，凑在了她的耳边，温柔却不舍。
“我很幸运。
在我坠入黑暗前，曾有人抓住过我。
不管是苹果派还是柠檬派，你做的东西……都很好吃。
我想和你躺在草地上睡午觉，也可以把尾巴给你当枕头。
我想在你每次奔跑时，都能抓住你的手，不是猎人和猎物，也不是训练。
谢谢你，澜清。”
“你嘟嘟囔囔说什么呢？”
白起没有理会巫师的挑衅，将女孩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安放在角落处，再次抬起的脸上满是决绝。
下一秒，他握碎了手中的水晶。
等我醒来时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小心地处理好了。虽然很痛，但我依然吃力地站起了身。
我向四周看去，却没发现白起的身影。
多处残暴而惨烈的痕迹格外清晰，好像是什么大型怪物挥舞锐爪的狩猎现场。
那个邪恶巫师心口处佩戴的饰品支离破碎地散在地上，倒映不出一丝月色。
“……白起是打败他了吗？”
突然一道黑影从窗外闪过，我看了过去——
一只巨大的狼人站在窗口，狰狞的爪子垂在它的身侧，锐利的獠牙随着它的呼吸时隐时现。
满月悬在它的背后，金色的眼眸却胜过了我见过的所有月色。
“！！”
它在和我对视的瞬间瞪大了眼睛，仿佛只是确认一般又慌张地看了一眼后，立刻低下头狼狈地逃开了。
“……等、等一下！”
我顺着它离开的方向追去，大雪呼啸，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我几次摔到后又吃力地再次爬起向前跑去。
直到城堡最上方，那个白起经常坐的地方。
屋顶落满了雪，我歪歪扭扭地站在了上面，突然脚下一滑，身依立刻失去重心向下倒去。
那只巨大的狼人瞬间扑了过来，一把揽住了我，爪子碰到了我背后的伤口，令我忍不住吃痛地冷吸了一口气。
它的耳朵猛得一抖，在下一秒立刻跳回了屋顶的另一端，用力地向我吼了一下，转身想要跳离这里。
“等一下！
等一下！！白起”
听到我的呼喊，它的身影一僵，被长长的毛发包裹的身体好像被风雪凝固在原地。
“是……是白起对吧？”
它的尾巴挺得笔直，全身的毛发都在颤栗。
我慢慢站起身来，身体抖得不像话，但我努力地撑起了一抹笑容，慢慢向它走去。
“离我远点！！”
“……”
它的声音粗劣而沙哑。雪渐渐变小了，轻轻落在了它巨大的身体上，像哀伤而温柔的拥抱。
“不要……
……不要看我。”
我的脑海里满是白起的脸，在今天之前我丝毫想象不出他曾经历过的厮杀与千钧一发。
他会因为喜悦晃着尾巴，不好意思的时候耳朵会摇来摇去地出卖他。
他的头发软软的，手掌长满了茧子，但是握起来暖暖的。
“白起，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困在这里了。你是自己把自己关在这里的，对吗？”
“……”
“这么多年，你是为了保护村里的人，为了和那个巫师对抗。”
白起绷直了身子，我缓缓地提高声音，又重复了一次自己的判断。
“你把自己锁在了这里，为了保护别人。为了不让人们靠近这里，所以吃掉小红帽的谣言也是你自己放出去的吗？虽然人们畏惧你，厌恶你，说你是怪物，你还是保护了他们。”
我缓缓向他靠近，雪落在我的眼角处，慢慢垂了下来。
“你这只大灰狼……完全不合格啊。”
“……这些不过只是你的猜测。”
“那你可以跟我说。无论多少次，只要你跟我说，我都会听。”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怪物！”
“我相信。而且，你也不是怪物。我们回去吧，明天我会带你喜欢的苹果派来的。”
白起慢慢地转过身，雪落在它受伤的眼中，看着它停留在原地。
“……你不怕我吗？”
“我怕。”
“那你为什么……？”
“但我……想要慢慢了解你，了解真正的你。”
我无法想象他曾多少次被误解、被攻击。他从这成堆的苦里滤了一次又一次，却只攒出那么一点儿的甜。
他却靠着这么一点儿的甜，把自己凝成了一把无声而沉寂的利剑，坚定地立在深渊中，不曾动摇。
我的手终于碰到了白起的“手”，它的爪子尖尖的，没有任何温度。
“你战胜了那个巫师，对吗？”
“……嗯，他消失了。”
“童话里写的都是骑士或者白马王子战胜了邪恶巫师，保护了国家的平安。”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我没想过要改变任何人对我的看法。我只是用我自己的方式……做我想做的人。不是童话故事里写的那个保护人们的白马王子。”
“白马王子确实不像你现在的样子。”
它的耳朵一抖，好像有些受伤。
“白马王子都是要骑在马上，披着帅气的披风，挥着金光闪闪的宝剑。要永远气质优雅，时刻保持英俊潇洒的模样。”
“……”
“才不像你这样，那么难过又那么狼狈，甚至把自己的自由都舍弃。即使被攻击得遍体鳞伤、鼻青脸肿，也要从泥潭里爬起来，去保护别人。这哪是什么白马王子啊。”
它的爪子微微额抖，尾巴育拉着垂在地上，眼睛死死地钉在地上，好像是在等着什么判决。
“白起，你是英雄。”
听到我的话后，它瞬间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瞪里满是怀疑和震惊。
“哪怕身上都是伤，衣服也脏脏乱乱的，但你一直站在人们的前方。即使没有任何荣誉和夸奖，你—直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们，保护了我。你是那个最傻的英雄。”
“也是……我的英雄。”
晨光慢慢升起，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第一缕曦光从世界的尽头投过来，照亮了面前白起有些无措的脸。
“白起，你再也不需要舍弃任何东西了。”
他的头发有些翘，眼睛有些发红，小小的露珠从他的眼角划过，眉头轻皱，看起来想哭又想笑。
白起的爪子慢慢变回了那双曾紧握过我的手。他轻轻地拥住我，用力地箍紧手臂，把脸深深埋在了我的肩窝里。
“为什么这么不可思议的你，会出现在我的身边呢。”
温柔的风拂过他的头发，带来淡淡的花香。
春天要来了。
“我已经可以离开这里了。”
“这样啊……”
“听说山的那边就是大海，我想去看看。”
白起的声音有些局促。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想到他即将高开这里，心里有些苦涩。
“澜清。”
我的余光里他刚刚始终在摇晃的尾巴突然僵住了，我抬起头，看见面前的白起耳朵晃个不停，一只手扶在后颈处。
他好像终于下了决心，低下头来靠近我的脸，琥珀色的眼瞳里满满都是我的身影。
“你第一次见面时的请求，还有效吗？”
“……什、什么？”
“我现在答应也可以吧。”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番外 满月之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