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01.
有哪里不对劲。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音本真正习以为常地把冰箱里归属于自己这层的吐司取出来。八斋会的厨房原本是公用的,还配有做饭的人,后来解修师把控了组,却毫不干涉那些反抗他组员的行为,同一势力便在一个住宅里分成两派。厨房里失去了恐惧这种状态的佣人,逐渐成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战场,自然也进行了分裂化,再加上队伍里增加了多部,解修师于是干脆让他们在休息室里自己整一个厨房出来。
为此,他们几个人在挑选冰箱的时候十分上心,硬生生找出了一个十层保鲜没有冷藏的冰箱。设计者的心态姑且不谈,起码拿到汇报的解修师在一瞬间睁大了眼睛,难得露出诧异的神情。
层数的归属则是按照身高来规定的,音本真被安排在第六层,这导致他拿东西的时候必须弯下腰,视线也不得不滑过乱波乱扔一气坏了大半的食物,酒木堆满到快掉下来的酒瓶等等等等。为了避开冰箱里乱七八糟的味道,他素来取出吐司袋子,而不是直接拿上两片。这也是为什么他察觉到异常的主要原因。
塑料质的袋子崭新,分明是一副才放进去不久,还没有拆开的样子。而在音本真的记忆里,昨天他已经吃了两片了。
已经清醒的大脑不容他把昨天的记忆当成梦,在把从“玄野针(大概是出于个性和需要给解修师做早饭的缘故,玄野针总是他们里面最早醒的那个)做早饭的时候拿错了袋子,干脆扔了包新的进来”,到“有敌人入侵却只换了包吐司”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后,音本真也寻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最后只出于谨慎地把吐司扔回去。偶尔一餐不吃对他没有太大的影响。
而当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决定提早几分钟把昨天被要求整理的文件送去解修师的办公室时,他再度意识到确实出现了一些差错:以可恨的沉默姿态待在他办公桌上的文件,分明是他昨天已经放在解修师桌上的纸张。
想要证实这个差错的方式非常简单。音本真在短暂的呆愣下从裤袋里掏出手机,他是个喜好规划任务,防止遗漏任何一件事的人,这种面面俱到的细心是他在诈骗时训练出来的,却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用到了正途上——虽然这个“正途”并不是广义上的“正途”。
他的手指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颤抖了一下,随后平稳地点开备忘录,八点提交文件,十点外出巡逻,十一点回组吃饭,跳过、跳过、跳过……最后停在他指尖的是清晰的一行字。
「结束六月十八日。」
音本真按掉备忘录的页面,日历被他放在底部四个图标中的一个,恰好立在备忘录的后面,上面清晰写明“18”的字样。
短暂的震愣后,他开始回忆自己会在何处被个性袭击。
02.
扣响解修师办公室门之前,音本真已经随手抓着路过的组员确认了日期。虽然他并不认为一切周围事物都倒退的此刻能得到什么不一样的结论,不过事实就是他还残有一点希望——以及更多的,如果只是认知误差的话如何提交自己任务的困扰。
显然,比起自身陷在重复里,他更担心自己可能带给解修师的麻烦。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被他抓住的组员当然不理解他的境遇和心态,他以一种斟酌的姿态看了一眼音本真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纠结了几秒还是进行了回答:“十八号。”
这一问答导致在打开门的时候,男人花费了三秒钟来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即使他的面庞早在解修师第一次把面具给他之后就一直佩戴着了,就算以鬼脸的姿态上前去解修师也不会发现。
比较起音本真曾经历过的职场,八斋会的办事程序从头到尾得都没有正规性,比租用一个房间来捏造的诈骗公司更松散,这其中有这是一个□□而非企业的缘故,更多的则是解修师无意在这些上浪费多少时间。
关于这点最好的证明就是他对音本真比往常早来了不止一星半点毫无表示,不疑惑也没有夸赞,只在看完了手头上关于药品贩卖记录的文件点了点头作为认可。
这个日常的动作原本也能让音本真感受到少许的愉快,如果不是在他的记忆里昨日提交的一模一样的文件也得到了这样一模一样反应的话。
“接下去这块的交易就交给你来控制了。”解修师并未从对方的一言不发和面具上发现什么异样,放下文件后他做出总结,音本真低下头,对着一点不改的任务分配也还是表达出绝对的顺从。事实上,他原本今天打算交的资料就是关于眼下给他的这块地区药剂和人手的汇报。
在说完也是重复的承诺后,音本真在原地停了一会。他清楚现在应该是他告辞离开这间办公室的时间,接下去他应该更改一下原本备忘录上的行程,先跑一趟那几块灰色地区踩踩点确认里面工作的人,他甚至清楚其中一块的负责人是个卧底,在他的个性下很快被解决。
但事实是,当解修师朝他投来的视线将他从出神中拉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立在原地发了五分钟的呆。
男人明显对他怀刀这难得一见的状态稍有疑惑,好消息是从眉眼来看这并未让他感到不快,音本真松一口气后又倒吸了一口气: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视线。
我中了个性,我梦到了一模一样的今日,我处于倒退的时间?不知道原因的混乱解释和思维在他的脑子里以风暴的姿态卷过一圈,音本真刚刚从对昨日、或者今日,发生一切的回忆中脱离,眨眼又沉去无法表达的深渊。
而从他的肢体语言里意识到他回神了一瞬,却又接着出神的解修师这回有些惊讶地挑了眉,不过他也没有出声催促的意思。他不介意平日尽心尽责的下属在夏季的清早呆立在办公室一会,这并不影响他需要处理的计划。
这份默认的沉默又维持了近五分钟,等音本真抬眼的时候解修师早就低头翻看起了另一份计划书,他仓促拼凑的几句话在这样的状态下散开——但如果一抬眼就和对方对上视线的话,没人能保证那几句话会不会直接成为肉眼捕捉不到的碎屑。
得益于这份对方的不以为然,音本真于面具下反复嗫嚅嘴唇,在那只带着手套的手将要翻开纸张的下一页时,他才终于成功找到一个似乎适合的句子:“若,消除个性的子弹,能够将他人加注的个性也一并消除吗?”
解修师的手停顿住,但很快又恢复动作,他把捏着角的纸页完全翻过去,才放下了手里的文件。这些动作比较平日要慢上一些,似乎在进行时注意力并未放在上面,转移开的注意力则在文件完全落在桌子后,轻描淡写地告知他人它们做出了什么推断。
“你中了个性?”
03.
不得不承认这个结论得出的速度和正确性都足以让人惊叹,破罐子破摔后的音本真没有了迟疑,快速地把对自己不小心的歉意承认组合在一起干脆吐出,随后低下头等待宣判。
解修师倒不至于在已经教育好的下属难得向自己求助的时刻进行过多的指责,他只在用手指轻轻敲打一会桌面后给出了上个问题的答案:“不确定。”
归根究底,“个人拥有的个性”与“他人施加的个性”是两种概念,没人能保障他们在同一平面上,即使从粗略的理解上来看,前者比后者位于更加深层的位置,针对前者的药物却不一定会对后者起作用。
解修师当然不至于把子弹研究到那种地步。且不提他本身的个性就是立刻起效,对于人体并无长时间持续作用的意义,药剂本来的重点就不在于世人眼中的“治疗”,而是他自己所定义的“治疗”。两者相差甚远,以至于用着用一个名词都显得可笑。
音本真显然也了解这点,眼下他遮着的面庞上忍不住涌出点对于自己发言的窘迫,解修师得到他“我了解了”的回应也就点了点头,再准备继续工作才意识到自己也被夏季的气温和短暂的睡眠影响了思维,他把视线转回还僵立在原地的下属身上:“你中了什么个性?”
“时间的回溯或者幻觉,在我的记忆里,六月十八日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看上去只是顺嘴一问的解修师愣了一下,他翻看了一下桌面上记事的本子,在时间的规划上他比音本真要更严谨些,早在零点度过的时候就与上一天划开了界线,日期持续在那已经度过的十八日。
一个类似入中常衣的范围性个性——不,概率很小。这种个性的持有者不至于对整个八斋会下手,而动手了又怎么会只留下音本真的记忆,幻觉比倒退时间要来的合理,可能够制造出让人毫不觉得怪异的记忆的话,必须是面面俱到以至于完全理解对方。
在脑海中过了两段推测的时候他也并没有闲着,而是确认了时间后示意音本真直接去找研究的那群人,以了解药剂是否能够对他的状况起效。
“我希望你可以抓住那个个性的施加者。”在音本真鞠躬告别的时候他缓缓开口,也没打算需要多跑一趟研究室的下属减少工作,“如果对方的个性是前者,而除你之外毫无记忆,你知道这有多危险。”
短暂的思考后,他又加了一句:“如果明天还是一样的情况,你可以把现在的交流也一并告诉我。”
04.
忘记说了,不过就算不说想必所有人也清楚,音本真是十足信任且仰慕解修师的。这种敬仰在夸张化的形容下与邪教徒无异,事实上也所差无几,他同被洗脑的那批下属来说,最大的区别就是他是以清醒的头脑自愿信奉了对方。
因此,当他从研究室得到“这方面的判断需要进行实验,最快也需要两三天的来验证”后,照着记忆快速完成了工作。又满怀不安地按照自己前天(和理论上的昨天)行走的路径反反复复地调查,一无所获地回到八斋会内,闭眼休息之前已经开始修措明日对毫不知情的若头的解释。
即使这肯定不是一个好发展,但他也无比坚信到毫不思考那个个性时限已至的可能,全部按照了最后的嘱咐准备工作。
好在事实也实践了这一判断的正确性,刚睁眼就本能看向了手机,再一次把六月十八日纳入眼底的音本真这回做足了心理准备,只是叹了口气。
被选择了重复的这一天显然不算好天气,夏季的风浪已经开始蔓延,他惯例地佩戴好面具和帽子,等走出房门的时候脖颈上已经覆盖了薄薄一层汗水,而提早了不止一个小时扣响办公室门的结果就是看到了难得显露着少许疲惫的上司。
解修师还没有完全进入工作的状态。说“进来”这个词语的时候声音都低哑地几乎听不清,大概是知道门外是他的下属,当音本真推开门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投来视线,而是皱着眉,以食指和大拇指按压着眉心。
于是筹备了整个睡前时间的汇报就这么被音本真卡在喉咙里,他像是被带着离开了工作状态,凝视着男人在面庞上覆盖下一小片阴影的睫毛发愣。办公室里的空调刚刚打开,吹出来的风和噪音都带着一股子初起的味道——或许若是怕热的。他的思维习以为常地收集着情报,接着又由敬业的、害怕被对方察觉不对劲的理智扯着脑后的发丝拉回最开始的目的。
“怎么了。”
可结果最后还是解修师先开了口。
这一句话之后那种玄之又玄的困顿状态似乎就离他远去了,解修师收回手,即使衬衫的袖子还有几道褶皱,可是整个人看上去又有了不近人情的冷淡感。他金色的眸子也不再掩藏于眼皮底下,短暂的休憩似乎让它们更加锐利了,音本真清楚里面最多只有疑惑,也还是屏息凝神地挺直了本就笔挺的背脊:“若,我中了敌人的个性。”
解修师没有接口。他似乎是花了不到一秒就接受了自己看中的手下被人施加了个性,又在同一秒内洞穿了对方不可能只因为这种事就大清早地来打扰自己:音本真的性格早就在几个月的相处里显露无疑——他等待着话语的继续,清楚这句简单易懂又干脆地如同筹备整理了几个小时的话语后还有后续。
音本真等了三秒可能到来的指责,意识到对方不打算开口便快速说了下去:“敌人的个性可能是时间回溯或幻觉,直到今日,我已经处于第三次的六月十八日。昨日我向您说明了这一情况,并且向研究组提出被施加的个性能否用药剂解开,可是需要两到三日的实验……在昨天,我搜寻了记忆的所有道路,对于敌人的身份也一无所获。”
“那就直接注射药剂吧。”
“诶?”
解修师挑眉,看上去比音本真更诧异于他的回答,好在怀刀很快理解过来,短促地疑惑被他吞下,改成了“是”的回答。
这个解决方式其实不奇怪,或者说是昨天的解修师看在他表现上选择了温和些的“询问研究组”的方式。原本一次性清除个性的药剂就对人体没有无法逆转的危害,而音本真也不是每分每秒都离不开自己个性的低能儿,直接注射而不是经过实验这种事合情合理,只是他先前被研究组的严谨态度误导罢了。
想通了的他当机立断从腰间的枪套里拿出手枪打算给自己来一针,随后在解修师食指敲击桌面的声音打断下,再度意识到热度给他大脑带来的影响。
解修师没在乎他的脑子是被天气烤化了还是睡眠不足,确定了下属确实没有近距离拿着带火药的针剂进行自残行为的意思,他便挥一下手,示意音本真可以出去寻找直接注射的药剂而不是子弹了。
“比起消除个性,我更希望你可以找到那个敌人,”在音本真关上门的前一秒,他才用那还带着一点晨起沙哑的嗓音继续开口,“祝你好运,我的怀刀。”
05.
可惜的是,这份祝福却没有如同厄运那样起效。
音本真拿着手机,死死盯着上头18的数字,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听到房间外传来了开关门的声音,或许是玄野针醒了,又或许是乱波肩动打了一宿黑拳回来,还可能是酒木泥泥发酒疯……这些都和他没关系,起码现在和他没关系。
他从床上起来,一边洗漱一边又开始整理汇报的语句,又一天的循环起码告诉了他消灭个性的药剂对施加上的个性不起作用,这一冷僻的讯息或许能够在日后起点防范未然的作用,又或者开辟了一条新的财路……在社会上没有很多个性会长期作用的情况下。
放下牙刷杯,音本真为自己的想法没忍住地自嘲笑了笑。这四天里他醒来的时间都不一样,解除了完全单一重复的可能,不过也因为时间越来越早,倒映在镜子里的脸难免显得疲惫起来。他无意识地伸手,用食指去按压镜子上自己眼下的青色,又在洗漱台还没停的水声中回神,捧着一手冷水泼在面上。
还有找不到敌人这一点。
就算再怎么对自己无知无觉中了个性感到羞愧,音本真在第三次的叙述中总算没出岔子。解修师在他拖拖踏踏地洗漱敲门下展现出的还是平日的冷漠样子,随着他的叙述才露出那么点活人的惊讶味道来。这一回音本真多花了语句在自己找不到敌人身上,毕竟除非去找抹消英雄,否则还真没有能够从标治起的方式了。
于他目光注视下的解修师思索了一会,接着出乎预料地给出了音本真从未想过的回话。他说:“你想怎么做?”
好比是引导着孩童思索的教师,或者期待下属发展的领导,他在一场仿佛没有终结,连自己都不存在记忆的日期循环中用一个简单的问题难住了音本真。而音本真在此之前的想象力最离谱的也只有对方会直接拿出枪给自己来个三下,解决掉一个似乎导致全世界都陷入循环的祸端。
他一瞬间就又陷入了那种仓促的不安之中。“按照指标做到某事”和“为了某事做出合理的计划”这两件事的困难度并不在一个档次,前者绝大部分人都可以做到,而后者则是可以稳稳踩在前者头上的存在。
解修师不急着处理事物,也不急着他的回复,他只是单手托着头,用一种轻松胜于紧张的姿态看着自己的怀刀,从表面上,他不为这种重复感到困扰。事实上他也并未困扰,毕竟对于没有这种循环的感觉和记忆的人来说,眼前摆着的事更像是一种针对音本真的幻觉个性。
他看着因为重复四次的同一日而狼狈的音本真迈布走近他,有些僵硬怪异的姿势暴露了青年的紧张。在长达一分钟的思考后,他的怀刀站到他桌子前,用有些毛冒犯了的距离贴近,随后提出了他的解决方式——
“抱歉,若,您能对我使用您的个性吗?”
“我以为你清楚,翻修的个性只能够对□□以及在一瞬生死交接的层面上使用并起效,对于精神的修正上它毫无作用。”
音本真抿起嘴角,他很快意识到隔着面具的解修师是无法看到他这表示坚持的表情,只好又开口要求:“我觉得它或许有效
。”
男人叹了口气。局限在一个面具里的气体发出的声音有些太响了,吓得音本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小点,他开始因为这一声叹息而快速怀疑起自己刚刚的坚持,好在解修师没让他来得及反悔:“我不喜欢做无用功,轻信直觉更是愚蠢的行为……但如果你坚持的话。”
原本贴在手腕上一些位置的白色布料被男人的手指揭开,他并起食指和中指探入掌心与手套的空隙,沿着空档将平日里隔绝皮肤和灰尘接触的布料脱下,露出那只能另无数知道他个性者恐惧的手。
“过来。”他向音本真勾了一下手指,示意对方站到自己边上,离桌子远一些,“别让血把资料毁了。”
06.
直觉如果可以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话,那或许作为主角的不应该是日本的□□,而是意大利的黑手党。
面对着手机屏幕上一觉醒来后依旧不改的数字,音本真最为困扰的并非是又一次的重复,而是这一次是否要说出自己曾让若头对他使用个性,以及这一次如果又是让自己选择,该选择怎样的方法。
他好比放弃一样数了一下这是第几个六月十八日,这一天既不是节日也不特殊,计算重复也很轻松,只需要在原位上加个一:第五个。
清早的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闷热,这回水龙头没被冷落,音本真把双手放在水下,于不断流动的冰冷水柱里冷却自己的烦躁。
他想自己应该做出点什么改变,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在最根本上,另他想起来最大的遗憾是无法看到解修师实现理想的那一刻——这一思维甚至令他有了自己耽误下效忠对象理想的感觉。
于是这一次他提出了:“请若陪我一同寻找敌人。”的想法,这无疑是跨越了雷池的请求,不过解修师还是起身了。
这成了音本真首次在对方身后没有远远缀着玄野针的情况下在街道上行走。他清楚原本解修师外出时辅佐的作用比起那个水分十足的“保护”,更多时候是“打杂”和“通知”。此刻他一个人背负了三个责任,还要带上寻找给他施加个性敌人的要务,不过不感到压力,反而步伐都轻快少许。
解修师当然不至于忽略他的状态,不过男人的步子没有因为这场巡逻而加快,反而是放缓着便于音本真进行观察。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甚至不介意音本真挨个抓着过路的人用个性找出敌人,只是路人太多,质问的过程又容易引起骚动。
“我以为你清楚。”
“……是的,很抱歉,若,这也是我的私心。”
私心什么?解修师没有问,就如同音本真没有对那句突兀的“清楚”发出疑问一样。
这一句话与前一次循环里的感慨一样,只是对象全然不同。音本真清楚眼下的解修师没有上一个六月十八日的记忆,更了解对方话语里的意思,和自己话语里的隐晦含义。
解修师显然只有对他这个计划的不满。死秽八斋会的若头不是万能的,不可能在完全不知道敌人特点的时候光陪着受难下属上个街就找到人,这场巡逻是没有太多用处的——而他的“私心”包含了太多混乱的猜测,在下意识脱口而出后,却连他自己都没法完全完美的定义。
接下去他们都没说话,而一无所获变得可以理解。
07.
在六月十八日的计数上了两位数的时候,音本真第一次用他曾在玄野针口中听到的,已经被解修师遗弃的名字呼唤了对方。
在六月十八日的计数超过了五十的时候,音本真开始尝试不告诉他的若关于重复的事。他通过重复日子里面的经验快速解决了工作,随后去向解修师索要更多的任务,并且得到了对方的赞赏。
在音本真开始试着重复最开始的几个选择,宣称这是首次想要尝试翻修的个性能否作用于眼下的时候,解修师轻易推翻了他的话语,以“你看起来十分清楚接下去会发生什么,这个处理的方式你已经试过——你不该欺骗我”的话语另他从混乱里得到了少许的冷静。
在音本真意识到自己或许确实无法脱离循环的时候,他扣响解修师的办公室,以祈求原谅的姿态半跪在地,将只有在疯狂时刻才能说出的爱慕讲出,毫不意外地被拒绝。
在六月十八日的计数在理论上超过三位数的那一天,音本真决定放弃计数,他认定也不必计数。
08.
在超越三位数的同一天,醒来后音本真几乎可以说是闯入了解修师的办公室的,不太巧的是对方正好在喝咖啡,极少露出在外的面庞配着视线只让人感到更加浓郁的不近人情。
解修师放下杯子,他戴面具的理由本来就不是为了遮挡脸,此刻也就不急着把面具重新带上,而是询问地看向敲门后不等回应就闯入的下属:即使在刺头不少的八斋会内,敢于做这种事的人也极少,更别提一向尊敬守礼的怀刀了。
音本真为这份不管重来几次都存在的宽容放松了神经,即使他清楚这种宽容只是因为在解修师眼中,这是他“首次”做出这种举动的缘故。
他尽量放低声音,用不含着那么多复杂情绪的语气把从第二个六月十八日起就固定了格式的解释说出口,随后在解修师一如之前的“你想怎么做”之下,咽着口水地做出了最为怪异的一次回答。
“我收到了敌人的讯息,若,能否麻烦您陪我外出一趟。”
解修师沉默着眨了一下眼睛,但他没有质疑这番话的真假,正如他之前没有在一开始就质疑外出巡逻作用一样。
在被带到私人影院,同自己的怀刀一起坐在电影院最后一排的位置上,坐在除了他们便空无一人的场次里,他才凝视着前排椅子上覆盖着的红色绒布,在一片昏暗中开了出门后的第一次口:“这就是你的目的?”
在城市角落,快要被快节奏的生活遗忘,因为资源会不断地被偷盗在网络,因此濒临倒闭的影院中的某一家里,解修师就着电影开播前的广告声音作为背景音,毫无转头看向问话对方意思地重复那个问题:“这就是你想做的吗,这场电影有什么意义,真?”
音本真不意外自己的谎言被发现。他苦笑着,面具和帽子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俊秀却疲惫的面庞一览无遗:“什么意义都没有,若。”他小声地,温和地回答,“什么意义都没有,只是我想这么做,抱歉耽误您的时间。”
男人没有和他一样摘下面具,他在外的面部轮廓在电影打光下依旧冷漠,五彩的光混入他金色眸子深处,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电影正如音本真所说的毫不特殊,他甚至都没注意那是什么片子,一点没打算给自己圆谎的意思,只觉得作为背景音乐,电影轻缓的音乐算是合格。
“你不该对我撒谎。”在电影开场近半时,解修师说。他的语气似曾相识,音本真想起上一次他听到的时候,他此刻的反应和那时候一模一样,都是慌张且恐惧的,但此刻解修师竖起一根手指在他的唇前,将他的道歉堵回去。
“谎言会带来比你鼓起勇气却得到拒绝时更糟糕的东西,你不该让我对你不再信任,因此你不该欺骗我,你理解吗?”
那根手指没有收回,音本真没有得到开口辩解的机会。解修师转开视线,影院的音响里放着主角一大串地,显然背了很久的争辩台词,字句清晰,结构完整,音本真的无力和他形成了两极分化,不过他们显然都不在乎。
“我应该告诉你一件更重要的事的,你闯入后的一串话长得让人没法打断,但得亏这点,我清楚了你今天还没有看过手机。”
“你该看清今天是六月十九号的,我的怀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