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云变》婠婠１２３

26、一入侯门

　　红叶直觉的后退了两步，泪光盈盈得不可置信。本来就有十分的哀伤，不知不觉间又刻意的多加了三分的凄凉无助。更显佳人荏弱，楚楚可怜。
　　云飞扬素日就知道红叶有些娇媚手段，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更是娇柔婉转、颇合人意，平日里两人情至缠绵那也就罢了。现在情景特殊，云飞扬看了她如此举止，心里更痛，咬了牙想：好！你们都有这般本事来折磨我。我是前世该了你们的不成？想到这儿胸中一阵气血翻腾，他只怕自己失态，回了头不敢再看，更怕自己一时心软把她留下来。所以硬下心肠,略与太子应付两句，就吩咐人送客。
　　一边儿的绣唯看了这生离死别的架式，联想起自己的境遇也不禁红的眼眶，奇的是平时与红叶甚好的雪儿毫不在意似的，只是从容的把一个小包袱给了红叶，还轻轻捏了捏红叶的手。
　　太子自是没有注意到她们女孩儿家的弄鬼，笑吟吟的辞了云飞扬，一乘小轿儿带了红叶回府。
　　门外鞭炮喧嚣，一派喜气洋洋的热闹，云飞扬却只觉得这声音无限刺耳，吵的人太阳穴都在突突的乱跳，强打精神给雪儿一个安慰的微笑，便自己默默回房休息去了。
　　他和衣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的睡不得，嘴里有万分的滋味却都是苦的。心中是万分的明白：红叶此去便是为自己给太子做了人质。异日出征归来，依了自己的布置，朝中定然会有场翻天覆地的变故。那么红叶只怕是今生都难再回这里了。自己也曾千方百计不想如此，可是情势格禁竟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可叹自己自负聪明却连她都保不住。想着，想着，胸口就是一阵异样的抽痛，一点点的腥甜溢了上来。云飞扬的耳边陡然响起了红叶那日的话：“我师姐的下毒的工夫高明于我，我只怕她害了你……”苦笑一声，闭上眼睛。红叶，这世上真心实意为我打算的，好象也只有你一个了，而我却利用了你……罢了，这是我的报应……
　　不多时，门轴声响，绣唯纤细的身影鬼魅似的飘了进来。她脸色凄凉，仿佛也是心绪不宁的忧愁。绣唯缓步走到床边，也不点灯，慢慢的伸出手，就要抚上云飞扬的嘴唇。
　　黑暗中云飞扬猛然伸手叼住了绣唯的腕子，绣唯大惊之下，借着朦胧星光看他脸色不正，哆嗦一下，却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含了愧疚的轻轻扶了他坐起来，掠了掠云飞扬额前的乱发，低低的声音说：“红叶在轿子里一路痴痴的回头看你，一直到她看不见了，也不忍把头转过去，这一路眼泪就没干过呢……”
　　云飞扬面无表情的听着，半晌之后终于“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绣唯，我待你不薄，现在我重伤之下，你又何必呕我？”
　　绣唯歉然道：“我错了。”
　　云飞扬冷笑一声：“绣唯姑娘，你哪里错了，你分明对的狠呢……”
　　绣唯愣怔了看着他，见云飞扬的脸白到了透明，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只有嘴角那一丝的猩红闪了妖异的光：“你受了那人的指示做下这么多事，你师父真是白白养了你！我好心收留你，你却暗地给我下药。绣唯姑娘，难道你以为他们摆布得你，我就不摆布不了你了吗？”
　　绣唯手指一颤，几乎把刚沏好的一碗茶泼了出去。她想了想，森然道：“这么说，你是都知道了？”
　　云飞扬看牢了她，手中摆弄着绣唯头上惯带的那支梅花簪，只略一使劲儿，那簪子便折成了两截，“你道我怕那主儿不成？”
　　绣唯大骇的看着他：“你疯了？！你招惹不得主人的。”又想一想，急中生智道：“红叶刚刚被你送走你不记得了吗？红叶怎么办呢？你就不怕她……”
　　云飞扬冷冷的看着她：“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杨浩有胆子摆布红叶，我就有本事让你死得更惨。”
　　绣唯的身子颤了一下：“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收留我的。你现在中了我的曼陀香。这毒虽慢，却能长期亏耗了你的身子气血，你就一点都不怕么？”
　　云飞扬微笑一下：“告诉你主子，我该出兵还是会出兵。没有人能拦住我。”
　　绣唯呆呆的看了他半晌，终是向他施个礼退了出去。
　　感受着胸口的一阵闷痛，长期亏耗了我的气血？那就是还不忍一下子夺了我的性命的意思了？
　　云飞扬疲劳以极的闭上了眼睛：红叶！你好好的等我，千难万险我也要把你接回我身边来。为了你，细煎慢熬的折磨，我也忍得下……
　　太子府
　　红叶摇摇晃晃的从小轿里下来，有点晕眩的看着威严华丽的太子东宫。果然金门玉神仙府，桂殿兰宫太子家。除夕之夜，似乎没有谁因为主人的偶然出门而坏了过年的兴致，里里外外一派繁华富足的歌舞升平。或者……他们根本就对主人的这种奇怪的外出习以为常？
　　回来之后，太子殿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打发人安排红叶好好的住下休息，就径自去了。
　　来往知情的人是尽了十二万分惊讶的看着太子爷难得领回来的这个美貌姑娘。太子殿下专好男风之说在东宫早已不是秘密，那后园当中美少年自是不在少数，可这往回领个如花似玉的鲜亮女孩儿到还是破题头一遭。窃窃私语中，早有无数双眼睛上上下下的偷偷打量着红叶。直看得人怪不自在的。
　　红叶的心情差极了，也没有心思管他们是把自己当了圣女还是妖怪。只想着倘若能找个机会问明白了这混帐太子为什么灭了自己师门，然后拼命了他同归于尽那就最是理想。可是仔细看看太子府巍峨磅礴的气势，那又不是云飞扬的靖远侯府可比得了，游廊蜿蜒看得人眼花缭乱，虽然是用心的记忆了，可是走进了四重院落，红叶就不能不承认，自己早就不辨东南西北了。
　　一个小小侍女把自己七七拐八绕的领到了一个僻静的雅致院落，老老实实的伺候自己安歇后，便目不旁视的退到一边儿帮红叶收拾她带来的东西。收拾是好听的，存心的抄检那也是人家份内之事。红叶且由这她折腾，只是有点好奇的打量这小小的牢头。
　　看那意思，这孩子沉稳得仿佛只比木头人多出了一口气的光景，十分的无趣。怪道人说太子府里规矩大，红叶沉闷闷的歪头躺在了床上，才感受到什么叫深宅大院。
　　东宫好大啊，大得连外面的声息都听不到了。所谓侯门一入深似海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了吧。镇定下来了，眼泪才慢慢的淌了出来。咸咸的泪水涓滴之中越汇越多，一声轻轻的哽咽，红叶终于哭了出来。
　　突然那伺候自己的女孩儿轻轻的抽了口气，红叶瞥眼看她，仿佛竟然从自己小小的包裹里拿出了一朵梅花儿，她心思烦乱，只当是雪儿留给自己的念想儿，也不多加留意。
　　倒是那小姑娘颇伶俐的一个人，好象一下子和红叶亲近了起来，悄悄的上前一步道：“姑娘，大好的日子，是不能哭的，免得主子嫌咱们坏了太子爷的运气。好不好，一顿打呢。”
　　红叶仔细打量了打量这个女孩子，也就十四五的光景，穿戴上都是太子府侍女的服饰，整洁干净里透着几分的利落，可是看那眼睛，分明还是个孩子。
　　想起了百草阁里的师妹们，红叶怜惜心起，轻轻朝她招招手：“他们常常打你吗？”
　　许是年下的气氛触动了这小丫头的心事，许是红叶温柔的语气让她放下的防备，这小女孩儿眼圈儿也红了：“小姐，这地方，谁把咱们当人看啊。左不过都是他们摆布的家伙便了。”
　　一句话勾起了红叶无数的心事，轻轻的把她揽在的身边儿，磨嗦着她的头发说：“不用叫小姐，就叫姐姐就行。你放心，我不哭了。以后有姐姐在，没人敢欺负你。”
　　这小侍女轻轻偎在了红叶的怀里，猫儿似的蹭的蹭，做梦似的说：“姐姐，真好。我原也真的有个姐姐的……可惜，她不在我身边了。”
　　头一夜过得平平安安。转天起来大年初一，太子殿下和了太子妃入宫朝贺。主人虽然不在，整个东宫都还沉浸在过年的欢喜氛围里。只有红叶这小小的院子里冷冷清清的落寞。那小侍女看红叶枯坐无聊，干脆动了心思拽她出去走走。红叶只当她小孩子心性儿，不忍就逆了她的高兴，心里隐约也有借此机会出去探探路途的意思，就点头和她溜达了出来。
　　太子东宫占地广饶，可是真正合府里女眷行走的也不过是花园□□。两个人正在花园前走着，只见眼前数枝梅花傲寒怒放，颇有点意思。
　　红叶突然有些好笑的问那小侍女：“昨儿我心思不整，也忘了问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那小女孩儿几步上前摘了朵带雪的梅花塞到了红叶手里，细细的声音说：“我叫霜儿。”
　　红叶只觉得手中一紧，赫然多了一张小纸条。
　　再看小霜儿，眼睛里满是笑得弯弯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