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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眼前的冲击太大,赵顺才瞪着一双眼将二人反反复复打量了好几遍,这一次终于没能想明白。
赵顺才这些年里一直单方面同裴天人势同水火,如今即便人前他需要对李裴行君臣之礼,可就算是硬装出一副恭敬模样来,却仍是叫人看着别扭。
“听说教坊有个舞姬身段甚好,你还想要给国师……尝尝?”
赵顺才此时脑子正宕机,没想到自己方才的话竟被李裴听了去,一愣,“莫非殿下也想尝尝?”
见李裴没有应声,面上的笑意又带了几分危险,赵顺才反应了过来,下意识便抬头望了望太子怀中的福南音。
“不过那舞姬自然是……没有国师的身段好。”
可左思右想,嘴里仍是蹦出了这么一句。
福南音眼神忽然便冷了下来。
这话或许是赵顺才苦思冥想出来的奉承之词,可此情此景又不由叫福南音想起了他方才那句话——
以色侍人的玩物,入了贵人罗帐,不知又会是怎样的下场。
以质子身份被圈禁在长安,福南音那丝在平日里被压制得很好的迷茫不安今日便毫无防备地被这句话勾了出来。
他没说话,身体越不由带了些几分僵硬。
李裴自然感受到了怀中人的变化,宽袖遮掩下轻轻握了握福南音的手。
“赵郎中,”
对着赵顺才的面上仍是那副似笑非笑地模样,可眼底却显然已是一片冷色。
“听闻令尊年轻时曾在宋阳公主的花宴上舞剑一曲,惹来不少长安贵女青眼……”
说到这赵顺才还不知李裴为何忽然提起自己的父亲,竟夸的还是几十年前的传闻,他正要点头,便听李裴又道:
“想想那时赵斐的容姿身段应当也是年轻郎君里一等一的,”他看了看赵顺才,眉心一蹙,
“可惜儿子不肖其父。”
极少有人会在儿子面前直呼父亲名讳。听到“赵斐”二字的时候,赵顺才猛一抬眼,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了。
提及他父亲的旧事,便是借着“容貌”“身段”两样,将他们父子二人一并讽刺了。
赵顺才脸一下涨得通红,仿佛又见到了在坊间那个嘴上不饶人,令人厌恶的裴天人。可他抬手正要同从前那样指着“裴天人”反驳回去时,看到一旁福南音的眼神,又恍然想到李裴的太子身份,那团无处发散的气便堵在了心头,还有他自己不愿承认的那一丝对李裴本能的惶恐。
“是臣言语不当,冒犯了国师。”
赵顺才朝着福南音和李裴的方向拜了拜,虽然堪堪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话中的不妥,但更后知后觉的却是李裴对待福南音的态度。
竟将人护得如此之紧,连旁人半句的冒犯都容不下。
他开始有些担心,福南音若是背叛了他们的合作,转而投向太子……
“倒是很久不见赵斐,听闻他现在正在自己小舅子手下做个中丞。想想当年英姿,倒是可惜。”
李裴轻哼了一声。他此时倒也不尽是为福南音逞一逞口舌之快,赵斐与赵顺才的舅舅同在大理寺任职,柯顺哲又向他投去了橄榄枝,这些人当初都参与了许家的旧案,蛇鼠一窝,他向来都是不吝于嘲讽的。
想来赵顺才听了这么多年,也该习惯了。
曾经不知李裴身份的时候还敢与他掐着腰在坊间打个有来有回,如今却只能憋着气,弯腰称“是”。
李裴正觉有些无趣,忽然感觉怀中的人动了动,一双手摸上了他那身单薄又漏风的里衣,带着暖意的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的胸腹处。
他眼底一暗。
福南音的手法并不熟练,慢慢地帮李裴将衣带系紧,又抬眼看了看那个低着头的赵顺才,转身进了屋。
身上顿时有了几分暖意,李裴知道福南音的意图,没有强留,也抬脚走了进去。
原地只剩下了一个赵顺才,望着一下子就空下来的门口,总觉得有些奇怪。左思右想,亦是忐忑地进去了。
进门是一张巨大的画屏,再里面便是矮桌和榻了。赵顺才端详着,见屋中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糜乱,竟还有一丝雅致的琥珀熏香味道。
奇怪。
正狐疑时,又听福南音对着李裴道:
“东宫事多,殿下早回。”
声音不轻不重,并没有半分恋人惜别的缱绻。
赵顺才心中刚道出了第三声奇怪,一抬头便看到李裴不知何时已经穿好了衣袍,大氅随意搭在身上,竟真是一副要走的模样。
他赶忙低头,道了声:“恭送殿下。”
李裴着他面上这一抹疑惑的神色实在持续了太久,心头竟生出了几分同情来——在坊间的时候犯蠢便罢了,如今入了朝堂,还跟柯顺哲牵扯在一起,就凭赵顺才这样的心智,恐怕安稳不过多久。
然而同情归同情,他也只是临走前对人稍加提点了一句。
擦身经过了那个躬着身下拜的赵顺才,李裴脚步一顿,便感觉到后者的呼吸显然被屏住了一般。
“聪明点,今日你来过质子府之事,最好别告诉柯顺哲。”
后者心不在焉地点头称是,直到李裴出了屋门,他才总算是松了口气,走到福南音身旁的矮凳上不请自坐了,面上仍带了几分没来得及消退的惶惶。
“你现在很怕李裴?”
福南音身上半披着衣袍,右腿蜷坐着,有些好笑地望着他。
从前不是很喜欢在裴天人面前耀武扬威吗?
今日倒是骂不还口。
赵顺才被人戳了痛脚,脸色当即就变了,“谁怕了?我只是敬他太子的身份!”
这话倒是不假。
只是看向福南音的时候,赵顺才面上又多了几分警惕。
“怎么,国师重获太子殿下的温柔宠爱,该不是改主意了吧?”
“宠爱?”福南音慢慢抬起头,嘴边的笑意却渐渐淡了下来,“难道赵郎中看我像是愿意爬太子床榻仰人鼻息的人吗?”
赵顺才被他眼中忽然一闪而过的厉色吓了一跳,立刻想到早先柯顺哲对他说的,福南音此人善忍又爱权,自然不会甘心被困在异国当什么质子男宠。
见识了福南音在长安人畜无害的两年,又听说了他回到漠北后的“暴行”,赵顺才一直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他又朝着福南音身上看了看……
相比于方才刚睡醒时被李裴揽在怀中的慵懒倦色,此时他倒更像是旁人眼中的那位漠北国师,精明果决,运筹帷幄。
即便是囚徒……
也不可能喜欢男人。
更不可能是被压的那一个。
赵顺才思绪纷乱,摇了摇头,伸手给自己倒了杯冷茶。望着茶碗中的茶叶被水冲得上下起伏,他狐疑道:
“所以今日这一切,都是假的?”
福南音冷笑了一声,看着他:“按赵郎中看,太子的反应像是真的还是假的?”
半晌,灵光乍现。
赵顺才一拍脑袋,再看向福南音的眼神中便有些肃然起敬。
“国师当真是高义啊!”
他方才还觉得太子回了长安便将福南音抛在一旁颇有些寡情寡义,若是福南音一直接触不到李裴,届时即便帮着柯侍郎拿到了扳倒太子的证词,红口白牙的痕迹也未免过于明显,惹人怀疑。
或者福南音临时倒戈,他们到时候打草惊蛇,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却没想到这位国师为达目的竟能屈伸到这个份上,主动做了太子的“入幕之宾”。
要说心狠怕是没人能比得上福南音,对自己都这般,怪不得曾经也能在长安忍辱负重蛰伏了两年之久。
更没想到太子也争气,兜兜转转竟仍然对福南音深情如此……
恍惚间,赵顺才忽然就想起来金殿上圣人问他的话,这才记起自己今日来质子府的正事。
“对了,今日圣人一大早宣我入宫,特意问了些你跟太子的旧事。”
旧事?
这二字就像是一声提醒。
福南音低头摆弄着手上的琉璃盏,心中却因此生出一阵惊骇来——圣人竟知道他与李裴一早就相识?
而李裴知道。
怪不得昨夜李裴甘冒风险也要带兵救他脱困,原来圣人对他起了杀心根本不仅仅是因为漠北,还有两年里他与“裴天人”的这一层关系。
没有帝王会允许自己的储君在朝堂上拥有如此荒唐的软肋和绊脚石。
“你都说了什么?”
他的声音尽量平稳,没有叫赵顺才听出异样。
“我以为圣人只是好奇,便讲了你们二人的一些琐事给他老人家解闷,虽添油加醋了些……”说到此处,赵顺才面上也是有几分费解,
“可圣人偏要问太子是如何对你‘情根深种’的。”
福南音尾指一颤,半晌,才问:
“那你……又是如何说的?”
赵顺才倒是面不改色,“我同圣人说了东园茶会的事,还有杜东林……”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哐当”一声。福南音手上的琉璃盏落在了矮桌上,滚了两下后落在地上,又是一声闷响。
看着满桌满地的水渍,赵顺才有些意外,“你这是怎么了?”
福南音缓缓抬起头,似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你怎么知道东园茶会那件事?”
赵顺才先是一怔,想了想他在殿上对圣人讲的那个故事,而后圣人震怒,他便被禁卫拖出了大明宫。
彼时他那颗榆木脑子里尚且带着睡意,并不能想通圣人究竟为何震怒,他所讲的内容又有什么问题。直到此刻他看到福南音的表情,似乎朦朦胧胧间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
他试探着凑近了身子,问出了他今日所来的真正好奇:
“东园茶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福南音:两个小学鸡今天怎么不吵架了???【看戏,吃瓜】
报告一下:
这一章真的好难写,一改就是两天,写完一抬头已经凌晨十点半了(bushi)
不说了我继续写了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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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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