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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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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将军做梦都没想到太子会深夜出现在质子府外,等福南音和他手下的金吾卫一同赶到府门口接驾的时候,果然看见五十余率府卫身穿铁甲,手举着火把和刀剑将府外墙围了起来。
李裴坐在辇上,待到门开了才慢慢将头抬起来。
一眼便看到了尚安然无恙的福南音,他心下终于松了口气。
可福南音的心却提了起来。
他以为圣人今夜无论如何也会将李裴扣在宫中,这样不但可以除掉自己,名正言顺攻打漠北,也能将李裴从漠北之战后的漩涡中摘得干干净净。
可李裴却带兵出现在此处。
福南音眉心蹙起,一个念头便从脑中冒了出来——他定是与圣人闹翻了。
身前的金吾卫皆半跪行礼,而宋将军面上露出了明显的意外。
李裴微挑了眉,从辇上走下来,随意抬了抬手叫人起来,问:“孤听说金吾卫在抓人?”
宋将军本打算即刻入宫复命,此时却被太子的人堵在门口。他怕耽误了时辰,又不知太子来意,有些警惕地抱着刀起身。可一句“太子怎么来了”还未问出口,便又被先发制人,只好老老实实回答李裴的问题,
“回殿下,人已经抓到了,正要……”
李裴眼底之色一变,打断道:“漠北人?”
宋将军一愣,下意识便问:“此事殿下是如何知道?”
明明他今日入宫时才得到的消息,一切又是秘密行事,除了圣人与他之外不该有其他人知道。可太子是怎么……
李裴冷冷一笑:“抓到了漠北人,所以此事牵扯到了国师?”
宋将军的脸色再次变了变。他此时来不及想太多,只担心自己的左金吾卫中出了奸细,这才将消息走漏了出去。可这等心思不能叫太子瞧出来,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心中的惊骇,敢将头抬起来,道了声“是”。
“孤刚从大明宫出来,倒是听了桩有趣的事。”
这是李裴从圣人意思中猜到的最坏结果,他路上叫东宫的探子摸清了今日质子府的所有动静后,点了一支东宫禁卫便朝着此处奔来,片刻不敢耽搁,只怕等到他到了,质子府早已人去楼空。
一旦福南音踏出府门,这桩莫须有的与漠北密谋之罪便会传遍长安,届时即便他强行将人救出来,福南音身上的脏水也再不会轻易洗掉了。
“昨夜有人夜探质子府,宋将军请了圣人令布下天罗地网就为找出那一贼人,府中之人皆知此事……”
李裴越过宋将军迈入大门,望着里面被几个金吾卫按住手臂的福南音——他面上分明并无喜悲,只是冷淡望着眼前的一切,可这却偏偏叫李裴心中一紧,声音也沉了下来。
“国师自然也知道。传个信的事,他却选择坐以待毙等着漠北探子被你们抓住,着实令孤费解……”
宋将军紧跟在李裴身后。
他听出了太子话中的意思,句句是在维护漠北国师,于是心中的警惕更甚,生怕太子冲动之下将人给放了,叫他在圣人面前无法交代。
可方才又听太子说,他是从大明宫出来,率府虽受东宫管辖,动辄出兵却亦是听命于圣人。天家的事他们不敢胡乱猜测,可万一太子此行也带了圣人的意思……
“国师不便出府,消息传不出去也不稀奇。”
宋将军虽有几分犹豫,可他此番为圣人办事,在得到新的谕令之前不会轻易动摇。
“这可是生死攸关之事呐……”李裴说着,却像是自言自语,“国师身边的暗卫尧光轻功佼佼,想要出府传信何其容易?”
宋将军却自信答道:“金吾卫已在质子府中做了万全的准备,便是连只能通风报信的苍蝇也飞不出去。”
“万全的准备?”李裴一笑,反问:“听说府上一个舞姬在未时出了门,畅通无阻,宋将军又如何解释?”
宋将军愣了愣。
他险些将此事忘了。从宫中领了圣谕后他便将吩咐埋伏在几处正侧门和墙角的金吾卫防好了福南音和尧光这两个漠北来的人闯出府;至于府中其他人都是各处朝臣送来的,为不兴师动众,他便下意识对他们放松了盘查。
那个舞姬是柯侍郎的人,出去时说要买纸墨作画,宋将军懒得琢磨这些妇人文邹邹的习性,并未在意便将人放出去了。
府上今日众人不免人心惶惶,也只有这个崔旖儿出过府。
如今听太子问及,宋将军心下一凛,终于忽然觉出几分奇怪来,“殿下的意思是?”
“孤的意思……崔旖儿引诱漠北人在今夜丑时入府,构陷国师通敌。”
李裴抬了抬手,他身后持刀待命的率府卫便快步纷纷入了府,有几人径直朝着质子府的后院而去,显然是去拿人的。
另外的率府卫则是与门口的金吾卫呈对峙之势。
宋将军险些被李裴的话绕晕了。
可惜他不傻,知道今日的漠北人是从哪来的。退一步说,他即便对圣人下的命令半知半解只是奉命办事,如今也听出太子是想为国师找一个替罪羊。
那舞姬是谁的人?平白无故陷害漠北国师做什么?
“太子,您此话不妥。”宋将军抱着刀一拜,质疑道:“若您说今日的漠北人是有心人暗中安排,可昨夜有贼人入府也是千真万确,总不能也是崔旖儿叫来的吧?”
李裴瞥了他一眼,也不瞒:“昨夜的确另有其人。”
宋将军问:“那是谁?”
似乎感觉到了李裴的意图,福南音心中一惊。
漠北的事已经叫李裴在朝中足够麻烦,昨夜之事,绝不能叫外面的人知道。
他嘴唇动了动,对着身旁的人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声音低低说了句,
“李裴,不要……”
这四个字叫李裴这样的人听了难免想多,原本有些沉重的心中忽然便漾了起来。
独独无视了这句话中的真正意思。
他嘴角一勾,抬手轻轻摸着福南音的下巴,而后顺着向上点了点他微凉的嘴唇,动作太过暧昧又太过肆无忌惮,一旁的几十号人不敢看,赶忙低下了头。
宋将军却带着惊愕将这一幕看了半天,以至于用了半晌才将太子那句随之而来的话听清楚。
“昨夜的人,是孤。”
福南音显然没有料到李裴竟有如此反应,自然也不知竟是自己纯洁的告诫导致对方彻底不当人,此时竟毫不顾忌后果,不但不该做的做了,不该说的也说了,眼中便带了几分诧异和恼怒——以及担忧和不认同。
李裴安抚地笑了笑,冲他比了个唇语,“无事。”
“殿下……”宋将军忽然回过神来,下意识便觉得太子说话可信度极低,为的便是帮福南音脱罪,自然不信他胡扯,还有心提醒道:“此等事可不能乱说!”
圣人意在漠北,却是万万不愿让太子牵扯其中的。
“昨夜孤醉酒,不想将酒坛落在院中……”
那时李裴实在醉得厉害,记忆中分明是将酒坛放在府外那座高台上了,可最后不知为何仍是带着它进了府。
“若孤没记错的话,那是坛西凤。”
宋将军猛地愣住。
西凤酒,这件事除了他和两个接触过酒坛的金吾卫之外,甚至连圣人都不知道。东宫的探子不会查到这个消息,那么便只有一个解释——
昨天夜探质子府的人,的确是李裴。
“殿下,您……”宋将军面上有几分复杂。他此前从未想过这种情况,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半天,终于道了句:“就算是国师夜……夜会您,也是不合规矩的。”
“看来宋将军还是不明白。”
李裴冲着那两个还按着福南音胳膊的金吾卫比了个手势,那二人一怔,不由朝着宋将军看了一眼,见后者没有阻止,赶忙松了手退到一边。
如此李裴便没了阻碍,一只手放肆地搭上了福南音的腰间。
后者越躲,他却偏搂得越紧。
众人纷纷没眼看,只有李裴一人在寒夜里依然粉面含春,嘴角带笑。
“昨夜是孤喝醉了,偷偷潜入了国师的屋中,”他侧头,望着福南音那双讶异的圆眼,继续道:“趁着他睡得正沉,便将人压在了身下,做了些不便与人说之事。”
众人此时更是没耳听了。
李裴说着“不便与人说”,却仍是将晚上的事半分不差地说了出来。
夜中看不清那张变红的脸,福南音只觉自己一口气堵在胸间。他在李裴说话的时候一直瞪着他,可惜收效甚微,直到人话音落下,他才咬着后槽牙恨恨道了句:
“殿下你给我……慎言。”
他果真是……趁他睡时,压他在身下,逼他说了些不可说的话。
李裴如何看不懂福南音的意思,可事到如今,他早已半分退路也没有。
“哦,孤差点忘了,”于是错开与他相视的目光,李裴眼神轻佻地落在宋将军身上,
“昨夜的事国师原本并不知情。”
他笑了笑,“可惜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孤本来不想告诉他,宋将军,此事怪你。”
宋将军实在不想听太子这般真真假假的风流韵事,两条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最后忍不住深吸了口气,恭恭敬敬朝着李裴拜了下去:
“殿下恕罪。臣今日奉命办事,不论殿下与国师之间有何内情,都该待入宫等待圣裁后……再论。”
李裴的脸沉下去。
“宋将军,孤身为储君,与你在这好言好语……”
跟随李裴而来的率府卫在院中安静了半天,终于得到了太子的会意,纷纷长刀出鞘,寒光冲着宋将军身旁的金吾卫。
“你不会这般不识时务吧?”
宋将军心中一凛,握着腰间刀柄的手送了又紧,“臣不想得罪,不过……”
“宋将军!”门口缓缓落了一小轿,而后一个内侍打扮的人从上走了下来,先对李裴拜了拜,转身见却宋将军手上握着刀,内侍脸一板,道:“有圣喻。”
宋将军慌忙将刀入鞘,便见内侍将一张盖着皇印的纸恭恭敬敬展开,借着火把的光念出了上面短短四个字:
“听太子话。”
宋将军先是一愣,继而竟松了口气,“臣谨遵圣喻。”
有了圣旨,金吾卫和率府卫很快便将捉来的假漠北探子和崔旖儿分别带走,府中嘈杂了半日,终于再次安静下来。
“今夜之事,”李裴搂着福南音的手一直没放开,似乎全然不介意旁人的目光,“劳烦宋将军瞒一瞒。”
了解了圣人的意思后,宋将军也十分识趣,眼神往福南音腰间飞快一瞟,拱了拱手问道:
“不知殿下指的是昨夜探府,还是方才的误会?或者……是今夜的留宿?”
此时的福南音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妙……
果然在宋将军走后,李裴望着他的背影低声笑了笑,“叫左金吾卫的三品将军守区区一座质子府,实在是太委屈了。”
福南音心中存了气,便索性在此时发了出来:“殿下纡尊降贵来质子府,也是委屈了。”
话刚说完,他便感觉到李裴的手探入了自己衣袍里,指尖落在他腰腹间最软嫩的地方,轻轻画了个圈。
福南音浑身一震,“你……”
“求求国师有点良心,”李裴话中带了委屈,嘴角却挑了起来:“孤可是为了救你,连自己的名节都不要了。”
福南音本想讽刺他哪来的名节,可又忽然冷静了下来。
“为什么要来?不知道朝中多少人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吗?若是让他们知道了……”
李裴打断了他的话:“若这储君之位要用你的命来换,我宁可不要。”
福南音想,此事并未到要交出性命这一步。又问:“在宋将军面前为什么要将我摘干净,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次,李裴没说话。
这样福南音便不会成为柯顺哲等人的眼中钉,他们之间的合作也可以继续。
最后……说不准他还可以离开长安。
半晌,他搂着福南音轻佻地笑了一声,
“没为什么,刚才演得太入戏,不自觉说出来的。”